“那究竟是怎么搞起来的呢?”叶富追问道。
麻小六回答说:“这就借助了大旗商行了!大旗商行如今的生意贯通南北,卑职就想着,让他们在南方帮咱们宣传宣传。倒是也不用说别的,就市井里头闲聊,传一传大帅您打鞑子的故事,宣扬宣扬咱们的武威,再说说缺兵少将的事情。只要有热血报国之士慕名而来,咱们的条件那么优厚,不愁留不下人!这不,您是没看到罗州分校的名单,南方来的学子,足足占了一半,另外一半,大多是山东人。”
“不错,不错,还真的不错。”叶富点点头,对此表示基本满意。
下面人知道为自己考虑,招揽人心,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而且,以市井传闻的方式,来达到目的,自然也是最好的,不太容易会引起朝廷的警觉。
叶富琢磨着,把手中的名单递了回去,对麻小六说道:“讲武学堂你搞得不错,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另外,兵种局那边,你也要多上上心!兵种局虽然人数少,油水少。但权力我给的可是不小!从练兵,到养兵,从校尉培养,到将官进阶,再到军械配置,甚至是军衣上头的一颗纽扣怎么缝制,都是管辖范围。我需要听到你们更多行之有效的建议,而不是整天就在那里混日子!懂不懂啊?”
听了叶富这话,麻小六低下头,唯唯诺诺。
叶富拍着桌子道:“不是训斥你什么!我只是给你提个醒!你这个步兵总监,还有骑兵总监耿云台、炮兵总监孔有德、工程兵总监苏茂、辎重兵总监尚学礼,都是战场上下来的。我正是用兵之时,难道不知道你们在第一线的作用吗?为什么把你们调离第一线?为什么要用你们做总监?你们是战场上下来的,更该知道,战场上要的是什么!只懂得理论的人,提不出什么有实际作用的建议,也就唯有你们!才能一针见血的针砭时弊。你回去,把我的意思原原本本的转告他们。还要跟他们讲,如今险山镇正在扩编,仗有他们打的!要他们不要急!给我搞好这一摊子事情,他们的功劳,我都不会忘记。”
叶富说到这里,麻小六连忙表忠心。
叶富不待回应,便看到马登龙在外头探头探脑。
他朝外喊了一声,“什么事情?进来说。”
马登龙连忙进来,对叶富说道:“大帅!军情局刚刚传回消息,鞑酋努尔哈赤~~死了!”
叶富猛然站起身来,半晌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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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诸位都是听说了的,我自万历四十七年起,与鞑子打生打死,面对的就是这位老对手。如今,人不在了,一切都会有所不同。鞑子那边固然是乱成一团,我们却也要做好准备才行。”
椵岛,险山镇总兵府。
叶富在暖阁悬挂的大幅猛虎下山图前,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口中念念有词。
实话实说,努尔哈赤死得太不是时候。
虽然叶富早已料定他可能会因此而郁郁而终,但却完全没有想到,死讯会传来的这么快。
相比之下,努尔哈赤这个敌人,虽然也是雄才大略,但远没有为清朝进关夺得天下打下坚实基础的皇太极,更加让叶富忌惮。
更何况,叶富和皇太极的新仇旧恨由来已久,叶富毫不讳言,一旦皇太极登位,险山的压力必然是成倍增加。
而现在唯一可以庆幸的是,代善死了。
原本历史上,无论因为什么,主动放弃帝位,而推举皇太极坐了大汗的大贝勒代善,如今已经先努尔哈赤一步,归了黄泉。
按理来说,皇太极应该不是很容易坐上那个位置才对。
那么,这中间,或许会有转圜的余地。
许高卓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揣着双手,闭目养神。
虽是养神,但仔细看去,却也可以发现他的眉头也是紧紧皱着的。
努尔哈赤的死,同样让他觉得很为难。
既怕鞑子聚拢兵力,为努尔哈赤报仇,而不计后果的疯狂进攻。
如今的险山,不比从前,实际上,将险山等军堡丢给后金,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一则,是大战之后,让后金尝到点儿甜头,不至于太过恼火。二则,也是为了拖住后金,让他们疲于占领城池,而没有再次狂扑的能力。
可一旦他们以报仇为目的行动,那这两点,可就一举湮灭。在上一次大战尚未缓过劲儿来的时候,他们除了再次退避,藏匿岛上,估计没有其他的选择。
而这也就意味着,叶富的朝鲜战略将全盘失败。
但与此同时,他更怕的,是鞑子内部出现分化。
因为险山镇存在的意义,就是收复被鞑子掠夺的失地,同时,也是拖住鞑子,让其不能长驱直入关内的重要力量。
可一旦鞑子因为内讧而分崩离析,不再是大明的心腹大患,那么,险山镇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面临着被抛弃的命运。
分也不好,合也不好,到底该当如何?
许高卓在愁,叶富也在愁。
被紧急召回的边境军务督办陆鼎、北部军务督办唐望、南部军务督办林耀冲,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敢在这种特殊时期多嘴开口。
倒是被招揽不久的龚正祥试探着开口道:“大帅,卑职倒是有个建议,不知道,是否可行?”
叶富猛然顿住步子,一转头,凌厉的目光直逼龚正祥。
龚正祥坦然与其对视,倒是旁边的军务督办们齐齐的低头,避开了叶富的目光。
叶富盯着他看了片刻,目光渐渐的柔和下来。他坐回太师椅上,对龚正祥说道:“可不可行的,说说看吧。”
龚正祥道:“是,此前,鞑酋努尔哈赤曾派使节与我险山镇谈和,那时固然不能答应,但如今,卑职却以为,大可以答应下来了。”
龚正祥此言一出,满屋哗然。
陆鼎第一个站出来道:“龚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拒绝谈和,这是大帅的决定。为了此事,我们杀了来使,还大打了一仗!虽是赢了,却也因此尚未恢复元气。难道,这仗白打了?若是谈和,之前谈难道不好?龚先生,切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他这话一出,就受到了众人的一致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