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看见柳江,情绪更加激动,眼泪夺眶而出,声音颤抖而失望。
“无辜?善良?柳郎,你没有权利质问我。”
柳江闻言眸色微诧,身体开始发抖,站立不稳,旁边的柳家娘子扶住了他:“你……”
“中秋佳节,花灯之下,柳郎,你还没有认出我是谁吗?”
花妖见柳江夫妻二人的样子,更加愤怒。
闻言,柳江又惊又喜,又悲又怒,说不清什么情绪,刹时间脸上风云变幻,神色复杂。
风云散去,露出一段氤氲记忆,那年月下花影,他牵着她的手信誓旦旦:
“我把我的心给你,里面满满的都是你,它只属于你。”
“玉娘,等我回来,我会娶你,一定要等我。”
……
良久,柳江找回自己的声音:“月娘……你是因为我的话才......才挖掉他们的心脏......你如今为何是这副模样?音容相貌都变......”
“呵,这都是拜你所赐啊,你这是什么表情?厌恶吗?柳郎,你欺得我好苦。”
花妖走到柳江面前一把掐住柳江的脖子,眸色赤红。
柳家娘子被灵力震开摔在地上,望着柳江眼眶含泪,求道:“玉娘,你放开他,都是我的错,你放开他。”
卿言和易辞在旁没有插手,这是他们的私人恩怨,花妖虽动作粗戾,却没有杀意,他们无权插手,也不好插手,只能静观其变。
“咳,玉娘,你活着我很高兴,咳,我以为你......我以为你死了,你还活着,太好了。”
柳江被人掐着脖子,脸色发青,说话断断续续。
闻言,花妖眸色微闪,似有柔情转瞬即逝,而又怒道:“事到如今,你还在骗我吗?你心怀天下,一心想要报国,拭缨枪,披戎装,跃马就上了战场,五年无音讯。”
“冬去春来,桂香五季,我等了你五年啊,柳江,我等来了什么?是你的移情别恋,是你的另娶她人。”
“不是的,不是的,玉娘,我一直在盼着战胜归来,娶你为妻。”
看到柳江的满眼深情,花妖被刺痛,倏的收回手,柳江失了支撑滑落在地上喘息。
“玉娘,我回来后,母亲告诉我你......你沦落青楼,受不了清贫侮辱,跟了帝都大官,客死异乡……我去找过你,真的,我去找过你,可是我找不到你.....他们……都说你死了……”
柳江双目含泪,似是想起了痛苦不堪的记忆。
“所以你就娶了她人?短短一月,你就忘了我们多年的情谊,短短一月就忘了吗?”花妖满脸泪水,绝望的嘶吼。
“不是的,不是的,是母亲给了我你的书信,你在信中说不再念我,厌我,说要一刀两断,相忘江湖.....”
“那时,母亲病重,母亲恳切的求我,我没办法,我没办法,玉娘......”柳江挣扎着站起来,想要抱一抱玉娘。
卿言看向易辞:“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花妖身上的妖气淡了一些,眸色也没那么红了。
易辞皱眉没有说话。
花妖似是被柳江的一番话打动,戾气不再那么深,伤心而绝望的看着自己思念已久,爱到入骨的柳江,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柳江。
却忽然间双手抱头,面色痛苦,瞳孔赤红,而后凝聚灵气攻向柳江,怒吼道:“别以为这样就能蛊惑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哪有什么信,你骗我,你还在骗我,我何曾给你写过这样的信?”
是幻觉吗,卿言好像又感觉到了在河岸处感受到的那股力量。
思衬间柳江已经被花妖打到石壁上又滑落于地,满嘴鲜血,筋骨俱断,花妖正欲再来一击被一道红光打断。
“金舆戒,阵破!”易辞大喝一声,随即一道红光自左手戒指爆出,打入花妖的身体。
花妖大吼一声,黄光乍起,照亮整个山洞,一道身影自花妖身中被打出。
那是一个小家碧玉的女子,说是人,身体却几乎透明,错愕后满脸担忧,跑向地上的柳江,手却从柳江身体穿过,无法触碰。
鬼魂?卿言不由得一惊。
“玉......娘......是你吗?”柳江断断续续道,脸上血迹斑驳,眼睛却异常明亮。
“是我,柳郎,是我,对不起......”玉娘痛哭道。
这是怎么回事?
“多谢易公子帮小妖破了迷迭阵。”卿言迷惑间,花妖向易辞躬身道。
“迷迭阵是什么?”卿言好奇心比较旺盛。
“是一种可以惑人心智,使人忘记美好的记忆,勾出人心底恶意并无限放大的咒术。不过……”易辞道。
卿言:“不过什么?”
易辞沉吟道:“施展迷迭阵需要施法之人具备很强大的力量,又耗费灵力,为何要施在她们身上,只为了报复柳江,杀害桃花镇的人?不可能。”
卿言想了想,想不出什么,问花妖:“你和玉娘是怎么被施下迷迭阵的?”
花妖道:“小妖折桂,本是相思河畔的桂花妖,那年中秋,玉娘和柳江在桂花树下定下红叶之盟,白头之誓,二人还将一条红带系在树上,小妖因此与这二人有了缘分牵扯。”
“奈何世事无常,战争爆发,柳公子一心报国奔赴战场......”
说到此,折桂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玉娘,似乎在寻求她的同意。
玉娘泣声道:“当时,柳郎一心想要报效国家,他临走之时,我们在桂花树下约定,等他回来我们就成亲,可是,我等了五年他都没有回来......”
“他走之后,我的父亲欠下李员外一大笔银两,我们根本无力偿还……后来,李员外派了人将我抓走......”
说到这里,玉娘神色悲切,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继续开口:“那李员外是个畜生,是个恶魔,将我囚于府中日夜折磨,不仅如此,他......他还将我送给仆从......后来,又将我卖入青楼……”
“我心灰意冷,又听闻柳郎战胜归乡,我不愿耽误柳郎才写下那封诀别信......”
“后来,我听说柳家江郎将要与李员外之女并结连理......”
“我痛恨李员外,自是想让柳郎知晓那个畜生的真面目。未曾想柳郎受骗到帝都寻我,我并未见到柳郎,只见到了......柳老爷......”
卿言生出不详的预感,又听玉娘说道:“柳老爷先是言语羞辱于我,后来柳府的人也嫌弃我......嫌弃我下贱......我没有等到柳郎……”
后来,桃花镇锣鼓喧天,流光溢彩。
柳家江郎,战胜归来,与李员外之女并结连理。
夫妻二人鸾凤和鸣,才子佳人,是为桃花镇人人称颂的一桩美谈。
无人知晓在那一日,十里红妆铺满桃花镇的街道,锣鼓喧天。
在相思河畔,一位女子一身血红嫁衣望着浩浩汤汤的迎亲队伍穿过桃花镇的大街小巷,毅然投河,了却了自己短短的,痛苦不堪的一生......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可是柳郎,蒲草会消亡,磐石会转移啊……
“我以为自己死了,醒来后却发现自己成了一缕亡魂游荡在相思河,也是这时候我遇见了折桂,她说我执念太深无法投胎,于是她让我附在她的身体里,让我再见一面柳郎,好了却心愿,转世投胎……”
折桂接道:“没想到,我们在去柳府的路上遇见了一个人,再然后,我就感受到了玉娘的仇恨与痛苦,像做梦一样杀……杀了柳府和岸上的……”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易辞这句话问的很平常,语气也是似寻常那样冷淡。
但卿言总觉得易辞这句话问的格外认真,言语间似乎有些激动,愤怒和不安。
“他穿着斗篷看不见他的样子,听声音是个男……”
“哈哈哈,在找我吗?你们杀人的时候,我看的好爽啊,哈哈哈,我让你大仇得报,杀了那些欺辱你的人,得以大仇得报,还让你见到心心念念的柳郎,感激我吧。”
一道穿着斗篷的身影从石洞阴影中走出,对着玉娘得意洋洋的讥笑道。
玉娘闻言脸色煞白:“不,不是我杀的,不会……柳郎,对不起,对不起,是我……”
玉娘痛哭间,那人将柳江抓起,用手扼住柳江的脖子,将他抵在墙上,狂笑道:“看,这个女人杀了你爹娘,杀了你全家,你不恨吗?”
“你……你放开我,这都是因为那个迷迭阵,不是,不是玉娘的错……你放开我,放开!”
柳江拼命想要挣脱掉,嘴角不停有鲜血流出,眼神开始涣散。
一把剑带着红光径直向斗篷之人刺去,那人瞬间被钉在石壁之上,鲜血溅湿了石壁。
斗篷被剑气劈开,露出一张黝黑的脸,是在街道上见过的,那个骑马的官兵。
易辞灵力强大,从不轻易用剑,此番尚未明确对方身份就以剑相对,这中间是有何事?卿言疑惑的看了眼易辞。
只听易辞寒声道:“是谁派你来的?”
“呵,逝水剑?这不是十三岁便屠尽苍鹭阁,亲手毁了自己母亲遗体的大孝子吗?你这个没有人性的畜牲,居然还会救人,真是让人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