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尽?毁母亲遗体?怎么会?
他这人虽然有些不近人情,有时待人冷漠疏离,说话毒舌,举止……举止略有些轻浮。
但卿言所认识的易辞绝不是这样肆意屠戮的人。
“说,迷迭阵是谁教你的?你的灵力是谁给的?”易辞手上青筋爆起,眼神有些发狠。
听易辞的口气,他好像非常肯定面前斗篷之人是受人所使,也是,这人确实能力不高,怎么能驱动迷迭阵?
易辞一剑就将他刺在石壁之上,毫无反手之力,能是个多厉害的人?
但是,她没有见过这般……这般有些狠戾的易辞。
“哼,你怕了吗?你这个恶魔,还有脸救人,你就是个道貌岸然,恬不知耻的伪君子。”
斗篷之人被定在石壁上也毫无惧意,言语间多加嘲讽,脏话一句一句往外蹦。
卿言看不下去,当下反驳道:“你施展迷迭阵杀害那么多人,谁能比你更混蛋,还有脸污蔑别人?你害不害臊啊?”
“污蔑?小姑娘被骗的厉害啊,易辞,你真是好本事。”那人嘲笑道。
言语间,柳江瞳孔突然血红,指甲瞬间疯长,大吼一声,手插进正扶着他的柳家娘子的心脏里,柳家娘子双目圆睁,心脏与身体分离,鲜血淋漓。
杀了柳家娘子,柳江又欲杀害玉娘,玉娘如今鬼魂一个,柳江触碰不到她,便和前来保护玉娘的折桂打起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卿言错愕间被易辞护在身后。
易辞皱眉道:“是我大意,被施迷迭阵的是三个人。”
玉娘,折桂和柳江,怪不得柳江没有中幻术,是因为身上有迷迭阵,迷迭阵是十分强大的迷人心智的咒术,有它在,折桂的迷惑幻术自是无用。
“哈哈哈,真是一番好戏,感动的我都要哭了。”
布下此局之人此时被钉在石壁上,笑着看戏,言语间尽是得意。
卿言一股怒意蓦然升起,怒骂道:“那怎么不见你哭?你倒是哭一个看看啊?连真实样貌都不敢露出来的卑鄙小人,一定长的丑陋不堪,面目可憎,不好意思见人吧。”
这张黝黑的脸绝不是斗篷之人的真实样貌,想必是为了混入捕快之中化作这样的,而那位原本的黝黑之人,十有**被杀害了。
易辞再次用金舆戒破了柳江身上的迷迭阵,柳江清醒过来浑身虚软,瘫落于地,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玉娘在旁安慰他。
“易辞……后会有期。”那斗篷之人忽然间换了语气,笑的邪魅猖狂,像是另一个人。
语罢,化作一阵云烟消失于山洞,无影无踪。
“这是什么?像人不是人,像妖不是妖。”卿言今日算是长了见识。
“魔,这人应是在谁帮助下由人化魔了。他倒不足为惧,重要的是他身后帮他的人。”易辞眼神冷漠,依稀有些恨意。
卿言拉着他的袖子,手不自觉的抓紧。
“柳郎,这不能全怪你,都是因为迷迭阵,你不要太自责。”玉娘在安慰柳江。
柳江面色痛苦:“我,是我,我都想起来了,那个穿着斗篷的人对我施了迷迭阵,我神智时清明时昏沉,昏沉时根本记不得自己做过什么,易公子为我解了这迷迭阵,许多事我才想起来。”
“柳郎……”玉娘似是知晓真相,听闻此言,面色哀恸。
柳江痛苦不堪:“是我,柳府三十二口人是我杀的,是在迷迭阵控制下杀的,玉娘,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玉娘低下头不言语,折桂叹了口气,道:“在迷迭阵控制下我和玉娘也以为是自己杀了柳府三十二口人和河岸上那些人,阵被破才记起……”
“昨夜,我和玉娘只是想去柳府看一眼柳江,然后玉娘便要投胎转世,结果看见柳江眸色血红,杀了……”
“那岸上那些人……”卿言刚问出口就反应过来,想必是方才那个穿着斗篷的人杀的。
或者说是他背后的魔杀的,只是不知他们的目的何在?
折桂:“我们让柳江前来'下神'礼只是想让玉娘见他一面,但见了他,玉娘总是心有不甘……想问问他……但岸上那些人不是我们杀的。”
“真正的'月娘'呢?”既然她们是冒牌的,那正牌的总得给人家找出来,莫受了委屈。
折桂:“申姑娘不必担心,'月娘'被困在月神庙很久,她有了心上人,正愁着无法与心上人相守,我们假扮了她,她现在应该和心上人远走高飞了。”
那就好,想不到阴差阳错,也算成就了那位“月娘”。
“玉娘,我这一生有负与你,也负了李氏,负了柳家,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实在无言面对你们,若你还要我,来世,我们再一起赏灯观月。”
玉娘预想到什么想要出口阻止:“不要!”
卿言思衬间,只见柳江一头撞向石壁,血染红了衣襟。
五年戎马,半生柔情,一生孝子,最终不过魂断相思,一抔黄土,埋藏在这月神庙。
柳江身死,玉娘看着柳江的尸体静静不动,片刻后,对着折桂叩了一拜,笑道:“折桂,谢谢你,如今我一缕亡魂,是到了上路的时候了,你多保重。”
折桂想拉住她:“玉娘……”
玉娘的身影逐渐消失,化作青烟,听闻黄泉有座奈何桥,说不定,她和柳江会在桥上再次相遇,共赏十里彼岸红花。
“桂花香,谦谦少年郎,胭脂妆,纤纤女嫁娘……”
下一世,总该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申姑娘,台上那两位被我甩掉了,着实不知他们在哪里,抱歉了。”折桂整理好心情道。
卿胥和卿云不在,卿言心里一咯噔。
“放心,我能感受到云凌剑气,他们没事,我陪你回去找找。”易辞在旁宽慰。
“嗯,折桂姑娘,他们……”看了眼地上的柳江和柳家娘子,“拜托你了。”
折桂拱手道:“姑娘放心。”
卿言颔首后欲和易辞转身离开,又被折桂叫住。
折桂看着二人,似有话说,又不知怎么开口,眼睛瞄了瞄易辞。
易辞揉了揉卿言头发,柔声道:“我在外面等你。”
等到易辞出去,折桂复又开口道:“姑娘,你不是普通人吧。”
卿言微怔:“什么?”
她是能看出一些咒法,略会一些投机取巧的咒术,但扪心自问,她没什么特别的。
要真说有什么特殊的,估计就是被算出是个灾祸煞星吧。
“姑娘不必担心,我这样问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姑娘身无灵力却能用一支竹箫化解煞气,还不受我的幻术所惑,我有些好奇罢了。”折桂笑道。
“啊,你看到啦。”卿言拿出“烛风”晃了晃,“那是它的功劳,至于幻术……是因为易辞帮我的。”
第一次,他在她身侧建立结界化解幻术。
第二次,他,他厚脸皮……
折桂笑了笑,不发一语,那神情分明是不相信。
卿言有些无奈,我没有骗你呀,你为何这副表情?
“姑娘姓申?”折桂又问道。
卿言抿了抿嘴,道:“其实,我姓卿。”
折桂略有些惊讶,后道:“卿姑娘?清羽?”
卿言没有说话。
折桂面色有些凝重,顿了顿说道:“卿姑娘,方才那穿着斗篷的人为人狠毒,行为可恶,但说的确实有些真话。”
卿言心里一跳,似是猜出她要说什么,果然,折桂缓缓道:“易公子十三岁屠尽苍鹭阁,十五岁便名动天下,这名,姑娘可知指的是什么?”
卿言老实的摇了摇头:“才能?相貌?”折桂好像翻了个白眼,又好像没翻。
又道:“这名,指的是易辞,也就是夜凌族少主易辞,易停舟,为人心狠手辣,斩杀妖魔从不眨眼,有时遇到为非作歹的人类,杀起来也绝不手软。虽说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但眉眼间的狠戾,比之妖魔不遑多让。况且……”
卿言天生喜欢记自己喜欢听的话,其他的则左耳进右耳出。
折桂一番话下来,卿言脑子里只想着原来他是夜凌族的少主啊,原来他的字是停舟。
停舟……是个好听的称呼。
为人狠戾,但他杀的都是为非作歹之人,没有滥杀无辜。
至于苍鹭阁……她确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易辞。
但人家好心说了一番话,总得有个回应,遂问道:“况且什么?”
折桂见她不以为意,无奈道:“况且清羽族和夜凌族仇深似海,势不两立,易辞公子接近姑娘,不知意欲何为,姑娘多加小心。”
她倒是听姑姑说过夜凌族和清羽族之间是有些什么恩怨。
可惜她没放在心上过,也没有细问,也不知是什么事:“折桂姑娘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折桂见她总算上了心,有些宽慰,笑道:“这倒不知,姑娘自己小心吧,莫要色令智昏。”
色,色令智昏?她承认易辞是长得挺好看的,但她也没有,没有色令智昏吧。
卿言整理了一下心情,斟酌了一下措辞:“咳,多谢折桂姑娘关怀,我会的,我还要去找卿胥他们,就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