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异国之程, 地下



    今年的冬天如同秋也之前预测的一样，非常的冷。秋也现在坐在他们新居所的窗边，看着外面仅在十一月就开始飘落的雪花发呆。



    他还记得他十三岁那年的新年, 和康夫爷爷在那家老旧却很温馨的书店一起吃年夜饭的时候的事情。那年的冬天也是非常的冷，但是爷爷却说这其实是个丰收的好兆头。然而，那个寒冷的冬天让秋也觉得实在是太漫长了，爷爷也在那个时候永远离开了他。



    今年也是这么冷, 只是希望不要有更坏的事情发生了。



    现在他呆着的这个居所是太宰一个多月前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 非常简陋的一个一室户, 没有厨房，没有浴室，只有一个榻榻米房间可以当做客厅也可以当做卧室。只不过当做卧室的时候需要从柜子里面将被褥拿出来, 将茶几推到角落, 被褥铺上才能睡觉。



    但是无论是太宰还是秋也, 两人都没有抱怨这个环境的糟糕程度，毕竟现在正在躲着横滨这个城市里面的最大黑手党组织的抓捕，有这么一个能够休息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他也没有问太宰，织田先生去哪里了，幸介他们是不是跟着他一起去躲避起来了。



    秋也将手伸出窗外，接住一枚从天上飘落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融化的样子, 叹了口气。将手收回来擦干，窗户关上, 他是时候需要换衣服出去买晚餐了。



    因为这个房间没有厨房, 所以秋也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做饭, 连着一个多月都购买外面的饭团或者便当了。托这个的福, 他终于明白当年太宰晚上缺钙全身疼得哼哼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拉开柜橱, 秋也将其中一套和服拿出来换上。说起来这套和服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他对它完全没有接手的印象，那是一套有着花绘图案的和服。



    顺便一说，是套女式和服。



    因为从太宰那边听到说，深秋那次在山坡上面袭击秋也的那个亡灵一样的军队男人，虽说那时候他的攻击目标是织田先生收养的孩子们，但是同时秋也确实也是他的目标。



    “因为好像不小心让秋也的存在暴露出去了。”当时的太宰是这么说的。



    于是为了不暴露他们两个现在躲藏的地方，秋也每次出门购买食物都要变装。一个多月前秋也对这个事情正在发愁要怎么做的事情，太宰从他们的行李那里翻出了这套和服。



    秋也看着和服：“……”



    虽然有些抗拒，但是秋也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只能够在每次出门之前认命的换上那套和服了。



    秋也伸手拉了拉已经穿在身上的花绘和服的领子，每次换上的时候他都对这套区别于男式和服的更高的领子不太习惯。



    “异能力——春花秋落。”随手将身上带着的一颗种子丢水里，秋也将异能力催生的花折下来装饰到头上。



    没办法，他从12岁之后就不再愿意留长一点的头发了，所以为了伪装，只能够这样子了。确定所有伪装都做好之后，秋也带上了钱包小心的出门了。



    因为飘雪的天气，就算横滨现在的治安环境都非常的好也没什么行人走在街道上了。毕竟很少有人想要感受冬天海风的刺骨湿冷再加上雨雪的摧残。而且现在已经过了11月日本的文化节了，横滨短时间里面也不会有什么庆祝的节日，这就更不会有人出来走了。



    秋也撑着挡住雨雪的伞，低头看着自己的每一次呼吸时候呼出的气体变成白雾，快速的往前走着。虽说穿得挺厚的，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快要受不了了。他打算快点买完他们两个人的便当就回去，一刻都不在外面停留。



    然而天不遂人愿，当秋也买完东西走出便利店的时候，站在他面前的一位年轻的姐姐好像遇到了麻烦了。有一个混混一样的男性围着她谈论着什么，那位姐姐很明显不情愿的样子。



    秋也看了看那位姐姐只到大腿的小绵裙，感受到打在脸上的寒风，深刻的觉得作为女生的不容易。不过爱美穿着暴露，也不是这些混混开口骚扰人家的理由。



    “请不要这样子，她很不情愿没看见吗。”在离开和阻止两个选择之间，秋也还是选择了阻止。毕竟对自己可能只是一小个忙，对人家可能是很大的恩情了。他从小就在康夫爷爷的帮助，以及太宰的帮助下活下来的。



    “啊？”围着姐姐的男人其中一个不耐烦的侧过头来看着秋也，然后语气变了，“啊，这个也不错嘛。”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会过来了。”秋也一脸冷漠的看着那个看起来有点丑的男人说道，同时眼睛瞄了眼四处，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使用他的异能力的。



    “啊我好怕哦，”那个男人用夸张的语气笑着说道，松开了那位姐姐往这里走来。



    “……”秋也皱紧了眉，后退了两步。



    那个男人身上穿着很明显属于混混的五彩混搭运动服，但他好像对自己的样貌过于自信。这个长相非常不合秋也点的男人一步一步走来，而秋也一直在后退。



    这个便利店是在一条街道的转角位置，而且这个地方转弯的弧度挺大的。随着秋也一步一步的后腿，他觉得他快要走出人行道，来到车道上了。就在这时，便利店的进货货车因为这个雨雪的天气，拐弯打滑侧翻。货车的集装箱擦着秋也的脸颊，将他面前的混混压在了底下。



    “……！！”这一切就发生在秋也的眼前，他瞪大了浅碧色的眼睛无措的看着这一切，手脚开始有些发抖。



    “啊——”这是后知后觉的那位小姐姐反应过来了，发出了尖叫。



    警察和医护车的到来是在五分钟之后的，在这期间，秋也一直呆愣的淋着雨雪，看着面前这辆货车，看着里面的司机从驾驶位下来，哭叫着发抖瘫倒在地上。然后秋也发现，他已经因为长时间僵着不动，身上已经冻僵硬了，连瘫下来的动作都做不到了。



    “你是最直接目击者吧，跟我过去做一下笔录吧。”到达现场的交警姐姐走到秋也身边，将惊吓后使用的毛毯给他披上，开口说道。



    “……啊。”努力让自己回过神的秋也应了一声。



    “啊？你是男的啊？”交警吃惊。



    “……”对哦，秋也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还在伪装当中。感觉可能要被看成奇怪的人了。



    当他尽可能用冷静的语气做完笔录之后，拿着在便利店购买好的便当回到他和太宰临时居住的一室厅，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了。站在门口的秋也摸着早已经凉透了的便当，想着这个房子里面没有任何给它加热的工具，叹了口气拿出了钥匙，推开了门。



    “真难得啊秋也，你居然比我回来得还晚吗。”已经回到家的太宰看着进门的秋也说了一句。



    这两周开始，太宰老是一大早就出去，然后晚上才回来，秋也他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又找到新的工作了。



    “嗯，遇到了点意外，去了趟警局做笔录。”秋也开口说道，声音透着些许疲惫。



    “发生了什么了吗？”太宰接过便利店的塑料袋，打开后一脸嫌弃的拿出里面的便当。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吃到好吃的饭了，果然当时就应该想着多差的藏身地也需要有个厨房才行的。



    “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交通事故了，”将手中的塑料袋递给太宰之后，秋也跟着跪坐在茶几边上说道。看着那个男人凑过来看自己有没有受伤又解释道，“我是作为主要目击者叫过去的，没受伤。”



    “那就好，吓到了吗？”确认到秋也并没有受伤，太宰伸出手摸了摸秋也的脸。现在因为他穿着一套女式的和服，虽然留着短发，但是头上别着一朵花，是他下午出门前用异能力催熟的鸢尾，所以就算是男性，看起来也有一番风味。



    “吓得的话……应该还好。”秋也垂下眼眸，开始动手拆开便当盒说道。毕竟他13岁那年有过更为凄惨，更为恐怖的经历，这次无论怎么样都无法和那次相比的，而且这次撞到的人是他12岁给他带来阴影的人，“就是感觉……有点复杂。”



    太宰看着表情沉默但是又好像不太愿意开口的秋也，转了转鸢色的眼睛，想到了一个办法。他看着秋也一口一口的，快速把已经冷掉的便当里面寿司吃掉，将空盒子推开后，动作非常自然的躺了下来，枕在秋也膝上。



    虽然这是他看到秋也穿上这套花绘和服就一直想做的事情就是了。



    “啊？”突然被枕膝的秋也惊了一下，低头看着表情自然的太宰。



    “我今天可是在外面忙了一天啊，所以让我这样休息一下吧秋也。”太宰用充满活力的语气向秋也抱怨自己的疲惫。



    “可以是可以……”本身也有些疲惫的秋也小声开口，“但是你还没吃饭啊，虽然被我弄得已经冷掉了，但是还是要吃的。”



    “唔，你喂我好了，反正里面都是寿司，躺着也可以吃。”躺在膝上的男人毫不客气的说道。



    “……”被这样的要求无语到的秋也看了一会枕在他腿上的太宰，而对方一直用正常到不行的表情看着他。最后秋也妥协的叹了口气，拆开那盒属于太宰的便当盒，将寿司一个一个的喂了下去了。



    可能因为太宰的这下的搅和，秋也的心情莫名的放松了下来。在喂完这个躺着的懒鬼吃完便当后，秋也想将他推开自己站起来收拾了。



    而这时候太宰没动，继续躺在秋也的膝上，抬起手来摸向了他的脸，感受到秋也脸上的，从外面带回来的雨雪的寒气，“告诉我吧秋也，是什么让你那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