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传完这一球, 森川悠重回网前。
“16号森川悠展示了非凡的传球技术，目前在场上占据优势的是稻荷崎排球部。”
森川悠轻轻呼了一口气，这场比赛他一直表现得很活跃, 所以体力的消耗比第一场比赛大很多。
更重要的是，枭谷并不是一支仅凭气势就能赢下的球队, 在森川悠对战过的队伍里，枭谷的顽强足以排名前三。
不过……森川悠轻抿着唇，和这样的队伍战斗，正是排球的魅力所在。
某个瞬间, 森川悠的视线对上了木兔光太郎的眼神——如他想象的一样, 对方并没有被一次次的拦网所压制, 没有慌乱，没有沮丧，依然坚定不移地扣下每一个球。
每一球的声势甚至强于比赛开始的时刻。
所以此刻, 本该处于逆境的枭谷在场上依然气势十足。
王牌在用他的实际行动支撑起队友。
——也在激励着他的对手。
至少此刻, 森川悠的情绪亢奋到了极点，作为拦网, 他最渴望碰见的就是强势的攻手——他很清楚, 并不是每一个攻手都可以轻易被拦下，但是和强者对战的那份心情却可以让他变得更强。
这是来自强者的尊重。
“森川他……好专注。”理石愕然地看向场中。
森川的表情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但理石却仿佛可以看见他眼中燃烧的火光。
好想上场。
好想去体验一下，场中的选手们此刻究竟面临着什么。
明明站在距离球场最近的地方, 理石却觉得，这是他所经历过的最远的距离。
……
第一局下半场，枭谷加紧了攻势。
木兔接连扣出数个内线球, 球的角度很刁钻, 加之威力十足, 森川悠接连两次判断失误，居然拦漏了两球。
赤苇和木兔的配合更是默契到恐怖。
“木兔那家伙状态好的时候，实力比牛若都不差啊。”黑尾轻哼一声，“真是一场精彩的比赛。”
“嗯。”夜久点点头。
场上的比分被枭谷接连扳回，就在这时候，黑须教练叫了暂停。
森川悠补充了一些水分，坐下来静静思考了片刻。
假期的练习赛上，枭谷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强，而更让他在意的是赤苇的转变。
假期的时候，赤苇依然会给他一种牵引着木兔的感觉，但是今天，他却心甘情愿地成为隐藏在木兔身后的二传。
联想到赤苇之前发来的消息，应该是受狢坂那场比赛的影响吧。
“森川。”森川悠正发着呆，听到黑须教练的声音连忙转过身。
“不要着急，按平时的节奏来。”
他眨了眨眼睛，然后用力点了点头：“嗯！”
一条毛巾突然砸到他脑袋上，隔着毛巾，好几双手在他脑袋上按来按去，按到森川悠怀疑自己脑袋顶上可能出现了一个坑。
“别光想着自己耍帅啊森川！”
“要给前辈表现的机会，知道吗？笨蛋森川川！”
银岛勾住森川悠的脖子：“阿悠，比赛结束之后请你吃好吃的！”
“我要吃肉！”森川悠掰着手指点餐。
银岛：“……”
失策了。
暂停时间结束后，出乎森川悠意料的是，黑须法宗并没有让稻荷崎以开场时的阵容继续，而是用北换下了角名。
“北前辈！”森川悠双眼发亮。
“稻荷崎用1号北信介换下了10号角名伦太郎，这是北信介在本届春高的第一次出场。”解说员高声介绍道。
“咦，居然换上了1号？”
“虽然是队长，可实力听说并不是很强的样子唉，正式比赛很少出场的一位选手。”
“眼神变了哦。”黑尾铁朗眯起眼睛，“从1号上场之后，森川的眼神变了。”
这场比赛里角名的发挥其实很不错，但是森川悠觉得，有北前辈在身后的话，他们每个人都可以更安心地去打球。
因为北前辈绝对、绝对不会犯错。
他打不出牛岛、佐久早和木兔那样漂亮的球，实力也比不过稻荷崎在场上的每一位正选，可在森川悠眼中，北前辈是真正的天才。
没有谁可以保证自己100%不会失误，但北前辈可以。
他或许接不到天才们灵光一闪的扣球，但只要在他的领域内，他能够做到的一定就会做到。
这就是守卫着稻荷崎的男人的气魄。
……
枭谷的正选们慢慢发现，北信介出场之后，他们的进攻开始不如先前流畅了。
赤苇将球传给木兔以后，视线瞥了一眼对面，果然，森川悠的身影已经不在球网的正中央了，就在木兔挥臂、即将扣出内线球的瞬间，一双手突兀地出现在球网上方。
就像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枭谷的上方。
“小心！”
然而，这句提醒来得太晚。
球只在空中飞翔了片刻，便直直地打在了森川悠掌心！
“砰！”他双手死死地将球按到了对手的网下。
“森川，拦得好！”“出现了，魔之手森川的拦网！”“稻荷崎の猛虎森川悠！”
森川悠：“……”
他深深怀疑本校啦啦队已经被枭谷收买了。
老实告诉他，枭谷究竟花了多少个猫头鹰脑袋？
“果然只要北前辈一出场，这家伙的状态就很不一样。”尾白又忍不住和角名吐槽了，“北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明明森川那家伙天天吐槽前辈，还特别爱骗吃骗喝，但是每次见到北就会一秒变乖。
角名犹豫道：“应该说，森川很吃这一套？”
尾白一脸郁闷：“我们对他不好吗？”
为什么每次在森川面前都没有前辈的气势啊！
“大概是因为——阿兰你每天都被拦下很多次吧。”
尾白顿时丧到不想站起身。
……
北出场以后，稻荷崎很顺利地拿下了第一场的胜利，第二场开始，角名又重新返回了场上。
发球局，森川悠站上1号位。
上一局他的发球只拿到了2分，这一局，森川悠更加专注。
两颗球如炮弹一般砸在枭谷的球场内，尽管枭谷的球员们很清楚这一球的可怕，但了解不等于一定能接到。
森川悠的发球把比分差距拉大到了3分，最后一个发球，枭谷自由人小见顽强接了下来。
进攻一方变成了枭谷。
这一次，黑须教练并没有让森川悠和赤木路成轮换，森川悠在后排承担着接球和进攻的责任。
森川悠在后排的表现也很活跃——得益于拦网时积累的预判能力，他总能提前找到对手扣球的空当，再将球迅速传给宫侑。
“又被接到了！”木兔表情狰狞，“我超得意的一球！”
“木兔前辈，请冷静下来。”赤苇在一边提醒。
“冷静不下来，好气哦！”猫头鹰脑袋动来动去，赤苇心里忽然一突。
应该不会，对稻荷崎的比赛，木兔前辈绝对不会出现战斗力不足的情形。
但被拦下太多次的话，即使是木兔前辈，也……
“但是很开心哦，赤苇。”
赤苇蓦然怔住：“木兔前辈……”
“不是每一天都能有这么快乐的比赛吧？”猫头鹰双眼闪亮，“就算我们的三年级到此结束，但在结束之前，大家能够一起打一场最棒的比赛，大家都会很开心吧？”
“木兔前辈……”
“木兔！”
木兔突然转过身，嚣张地冲网对面挥着手：“接下来的比赛里，我会比刚刚表现得出色一百倍，你们也给我好好表现！”
稻荷崎全员：“……”
东京的西提boy，太嚣张了吧？
“别擅自命令我们，讨厌鬼木兔！”
“拦到你哭哦，木兔。”
森川悠注视着木兔：“木兔前辈，很抱歉。”
“这将是你高中最后一场排球比赛，因为走到最后的会是我的前辈们，我会拦下你的每一个球，为我的前辈们延续这个春天。”
北微微一怔。
尾白阿兰和大耳练都瞪大了眼睛：“森川……”
ih开幕式上，遇到冰帝学园的网球选手时，他们曾经羡慕过森川对对方的亲近。但他们一直坚信，森川是他们的学弟，他们也彼此合作，拿到了ih的冠军。
可这句“我的”还是很让他们感动。
“我果然最受不了这种话了。”尾白捂着脸，“死也要拿下这一局！”
从这一刻开始，稻荷崎和枭谷的状态都达到了顶峰。
木兔光太郎扣下了一个个攻势十足的球，木叶和猿杙也从不同的方向开始了进攻，稻荷崎这边，宫侑和宫治在网前频频改变节奏，吊球和扣球让枭谷方面很难招架。
森川悠再没有把心神分散到其他事情上，这场比赛的绝大多数时候，他只做一件事——
拦下每一个必进的球。
“砰！”“砰！”“砰！”
汗水如雨一般浸湿了他的衣服，他却根本感觉不到疲惫。
或者说，他的专注度全部集中到了眼前的球上。
他只做自己该做的事。
“拦网得分！16号森川悠阻止了枭谷的进攻。”
“两支全国顶级球队的巅峰对决，木兔光太郎扣出了一个威势十足的进球，被16号森川悠再次拦下！”
然而，此刻，观众席上谁也看不到处在劣势的枭谷的沮丧，或是胜率很大的稻荷崎的散漫。
他们只知道，这是一场精彩至极的对决。
枭谷和稻荷崎的选手们都发挥出了自己最强的实力。
进攻、拦网、接球、发球……就连啦啦队的加油声都被忽视了，因为没有人愿意错过这场精彩的比赛。
——直到裁判吹响哨声。
春季高中排球全国大赛，枭谷学园止步第四轮。
获胜方，稻荷崎高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