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日美赛当天, 天气晴朗，最近这段时间恰好是东京气温最炎热的时候，森川悠去外面跑道上跑了一圈，回来之后t恤上立刻沾满了汗水。



    这个时候还早, 选手们大都才刚刚起床, 森川悠回去冲了个澡, 再吃完早饭, 这才慢吞吞地找了一块空地坐下来，给宫侑发信息，顺便吸一吸猫。



    小花小美和小白全部长成了胖乎乎圆滚滚的大猫，一看到镜头里的森川悠, 猫猫们着急地冲他挥着爪爪, 这段时间森川爸妈都在外地出差，猫猫们都集中在理石家里, 一起喵喵叫着的样子，萌到森川悠心都化了。



    比赛还有几个小时才开始，从昨晚到今天上午, 教练给所有选手放了假，大家可以自由活动，角名和尾白在一起打游戏，森川悠特意找了训练场后面的空地, 正好可以睡个懒觉。



    宫侑发消息恭喜他入选了选手名单, 还告诉他北前辈最近一次考试的成绩很好，应该可以上到不错的大学。



    在森川悠和宫侑发信息的时候，森川悠的手机忽然“滴滴”响个不停。



    “阿悠~~~今天你的比赛我会去看的！”——来自某只绵羊！！



    森川悠眨眨眼, 他百分之百确定, 他绝对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冰帝的任何一个人。



    连日常是睡觉的慈郎都知道了, 也就意味着……冰帝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了！



    他一点也不想回忆起全国大赛的噩梦。



    “迹部也会去的！”



    森川悠：“他没有说要带全网球部来吧……”



    “阿悠你要大家一起吗？我去告诉迹部！”



    “……不要！”但很显然，他低估了他的好伙伴慈郎的行动力，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足足五分钟森川悠没有收到任何回信。



    下一条信息是迹部发过来的：“今天下午？”



    “不要带全网球部来给我加油了！”森川悠控诉，“春高结束之后，前辈们都以为我会回东京，一个个都在拷问我！”



    “冰帝排球部的确需要一个优秀的选手带领。”



    森川悠：“……”



    “比赛的消息是你的北前辈告诉我的，他很关心你。”



    迹部并没有多告诉森川悠，北一直在和他交流森川悠的状态，新学了发球、磨练了拦网的技术、数学考试差点没及格，还因为耍赖被老师赶出教室……对方文字里传递出的温暖，即使迹部没有亲眼目睹那幅画面，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得到。



    森川悠同样很明白。



    北前辈就是那样的人，会关心他早饭有没有吃好，关心他训练之前有没有热身足够，明明很严肃，却还是会陪他一遍遍地梳理考卷……



    森川悠攥着手机，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他果然比昨天更崇拜北前辈了！



    森川悠没有注意到，他在傻笑的时候，古森元也和佐久早恰好路过，古森愣愣地看了森川悠好几眼，看向佐久早：“森川平时是这样吗？”



    “不知道。”



    “你不是和他一个宿舍吗？”



    “不知道。”佐久早瞥向森川悠，“我对傻瓜如何变得更傻这件事毫无兴趣。”



    古森元也耸了耸肩，他也没有办法了，他不明白小臣和森川为什么总是不能和睦相处，明明在球场上两个人很有默契。



    不过古森元也有一点可以确定，小臣还是很喜欢森川的，只是脾气太别扭了，不愿意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



    森川悠晃了一个上午，一会跑到研磨宿舍一起玩游戏，一会被日向揪去练球，偶尔也和赤苇一起吐槽他的木兔前辈。



    到了下午，美国队终于来到了体育场。



    排球项目上，美国向来属于传统强队，在高中这一年龄层上，美国的实力也不容忽视，这次参加日美赛的主力队员甚至有参加过世青赛的经历，他们这边虽然都是高中生，但木兔和桐生他们都是毕业后走职业路线的选手，也并不畏惧美国队的实力。



    “格温·阿瑟，美国队的主攻手，身高2米，擅长暴力扣杀。”



    “二传手特雷也是一个需要警惕的选手……”



    美国队部分选手的比赛视频他们在赛前早就看过了，森川悠尤其注意了二传手的传球风格和攻手们习惯的扣球路线，这是他作为拦网的责任。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场教练并没有安排他先发。



    上场的攻手是佐久早、桐生和木兔，二传是饭网掌，副攻是黑尾和鹫尾，自由人古森。



    日美赛虽然只是友谊赛，却也吸引了一大批热爱排球的观众买票观看，踏进体育场的一瞬间，观众席上密密麻麻的人流把森川悠吓了一大跳。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比全国大赛的观众还要多！



    “毕竟是高中排球的高水平赛事，大家关注很正常吧？”古森元也往观众席上看了一眼，忽然推了推森川悠，“森川，看！”



    森川悠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双眼忽然亮了起来。



    北前辈！银岛前辈！宫侑前辈！



    还有理石和稻荷崎的大家，大家都一起来给他加油了！



    ……至于某位和北前辈坐在一起的迹部大爷，被森川悠选择性地无视了，他很庆幸这次对方没有带全网球部来加油，不然他一定会丢脸丢到美国去的！



    森川悠扬起大大的笑脸，冲身后的观众席用力挥着手。



    “森川加油！！”“森川，为稻荷崎争光！”



    “是森川诶，他在和我们招手！”



    经历了ih和春高，森川悠这个名字在高中男排已经打响了，观众席上既有支持稻荷崎的观众，也有森川悠的粉丝，见他挥手之后，喊声更热烈了。



    “那是……初中生？”美国队的二传特雷一脸诧异，“日本队竟然有这样的选手？”



    “我的球一扣过去，他就会立刻摔倒吧？”主攻手格温一脸轻松，“我不认为那样的选手会有什么威胁性。”



    “但他很受欢迎，格温，你应该看到，有很多观众在呼喊他的名字。”



    “也许他就是像尼克那样的选手，有张漂亮的脸，其实只是个我一拳就能撂倒的小白脸，噢，可怜的尼克，他连u18都没法加入，因为只有脸蛋的废物什么也做不了。”



    森川悠听不懂对手在说什么，也没太大的兴趣听，和往常一样，热完身之后，他就坐在一旁的休息区，去看场上比赛的动态。



    美国队抢到了发球权，发球手是1号主攻手格温。



    森川悠看过对方的维基百科，对方是美国队u18的一位天才型选手，被认为是美国男排未来的主力之一。



    “1号格温的发球，格温起跳，干脆利落的扣杀，日本队没有选手可以接下这一球！”



    森川悠瞳孔微微一缩。



    发球的瞬间，格温在球场上简直化身暴力兵器，2米的身高和壮硕的身材却有相当出众的弹跳力，球被发出去的时候，对方手臂挥出的弧度在森川悠见过的选手里也很罕见——



    这一球，相当难接。



    有了这一球，森川悠的注意力便再难非分散到其他事情上，除了看比赛外，他一直在思考，如果他在场上的话，他可以做些什么。



    美国队的第二球突然而至。



    这一球，古森元也并没有用自己擅长的上手式接球，在球到来的那一瞬，他整个人鱼跃在地，利用身体的力量缓冲了球的力度，将球传到了饭网掌手中。



    佐久早接过了饭网掌的传球，在对方拦网冲上前的那一瞬，他却突兀地转变了扣球的方向，美国队预备不及，被佐久早抓住机会，强势扣下一球！



    “好球！”森川悠用力握住拳头，轻轻吼了一声。



    佐久早沉默地退回了后方。



    在排球场上，佐久早并不是冲动型的选手，他的扣杀的确干脆，但这是他认真分析过对方的拦网后做下的决定。



    他很冷静。



    在场边，森川悠看得很清晰。



    在休息区和在赛场中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一些比赛中看不到的细节，比如二传手传球时的习惯，队员们互相配合的小动作……都能比赛场上看得更清晰。



    美国队的1号格温无疑是这支队伍里最具攻击性的选手，黑尾和鹫尾在网前拦得很辛苦，却依然很难精准地把球拦住，只能依靠触球创造进攻的机会。



    “木兔光太郎，超内角扣球！被约瑟夫和乔治拦了下来！”



    “截至目前，比分7比4，日本队处于劣势！”



    美国队的拦网约瑟夫和乔治身高都在2米以上，和格温的风格类似，两人同样是强势的拦网，而且彼此间的配合相当默契，两人同时在网前时，总能把那些力度十足的扣球拦下来。



    反而是佐久早扣的旋球让美国队有些为难，因为佐久早的球路本身不受控制，旋球防守起来也很困难，比起力量型的扣球，这样的球美国队并不擅长。



    “格温再次在网前发起了攻击！他的扣球冲破了日本队的拦网！”



    “4号耶卡斯，充满暴力美学的扣球！”



    “日本队的黑尾和鹫尾，拦下了耶卡斯的扣球！木兔光太郎，抓住机会，冲破了乔治和约瑟夫的防线！”



    “但显然，现在的日本队更需要一位强势的拦网来抵挡格温的攻击！”



    摄影师的镜头不自觉地转向了森川悠。



    却只看到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眸一脸专注地看向场中，白皙的皮肤因为燥热微微发红。



    他的表情和动作只传递了一个情绪——想上场。



    “这家伙，还是忍不住。”宫侑朝银岛摊开手掌，银岛没好气地看了森川悠一眼，终是不甘心地往宫侑掌心塞了一张纸钞。



    “好歹忍久一点啊森川。”银岛揉揉头发，“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脑子里只有排球。”



    “云雀田教练应该是考虑到森川的体力。”宫侑眯着眼睛，盯着森川悠发顶的旋旋，“如果我是教练的话，这么好的选手，我不会忍心放着不上场的。”



    “阿侑。”银岛看向他。



    “嗯？”



    “其实你自己更想上场吧？”银岛冲他微微一笑。



    宫侑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所以我已经和北前辈说过很多次了，让阿银你来当队长或者让伦太郎当队长啊，再不行森川也可以，没人规定必须三年级才可以当队长吧？”



    银岛：“……我的话，会因为零花钱全被森川诈骗走带大家一起上街卖艺吧，伦太郎每天睡懒觉迟到，部员们也不可能勤勉训练了。至于森川……他当队长的话，连你的零花钱也别想保了阿侑。”



    宫侑：“……”



    为什么会突然想到上街卖艺这种梗啊？



    阿银果然也被森川带坏了。



    两人闲聊的时间里，美国队凭借格温的强大攻势又接连进了几个好球，场上比分达到了20比15，客队在前，主队在后。



    “森川。”云雀田吹忽然喊了他一声。



    森川悠抬起头。



    “观察了半局，想必你已经了解了美国队的比赛风格，接下来我会换你上场。”云雀田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完成你的使命。”



    场中哨声响起。



    10号森川悠上场，换下1号黑尾铁朗。



    “啊啊啊啊啊阿悠上场了！”“森川加油！！！”



    森川悠上场的瞬间，整个体育场立刻响起了热闹的欢呼声。



    “噢，那个模特上场了吗？”美国队的1号格温漫不经心道。



    “好瘦弱的家伙，日本队想用他来拦你呢，亲爱的格温。”



    “那就让他拦拦看。”



    即使是东西海岸的天才副攻手们，能够拦下天才格温的也屈指可数，他根本没有把森川悠看在眼里。



    森川悠并不在意对手的想法，重新站到网前自己熟悉的位置，他整个人有种莫名的安定感。



    从某种程度上说，安定，意味着他今天状态极佳。



    他轻轻地揉了揉手指，目光灼灼地看向球网对面。



    进攻依然从美国队开始，这次的发球手是二传手特雷，和格温攻击性十足的发球不同，特雷的发球并不难接。



    古森将球接下后，由佐久早发动攻势，扣到了球网对面。



    美国队的拦网早已在网前守候。



    “一次触球！”



    球又一次回到了格温手中。



    森川悠平静地站在网前，视线却始终盯着球。



    格温骤然起跳，身体在这一瞬蓄力到了极致，然后，将全身的力量集中于手臂，再狠狠地挥出——



    他本以为，这颗球会和过去的千次百次一样重重坠落在对手的场地，他只需要静静品味对手的绝望就好。



    他甚至没有看清，那双手究竟是怎么扣到他的球的。



    只是一瞬而已，视野之中，那双手忽然触碰到了他的球，再毫不留情地把它砸回了自己身后。



    “砰！——”



    球炸裂般的声响让格温瞬间回过神来，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前方，只看到了一双微笑着的眼睛。



    “10号森川悠，他拦下了格温必进的一球，不愧是高中第一拦网森川悠！”



    “宇宙超级大魔王十六指魔头森川悠！”日向橙色的脑袋在后方晃来晃去，森川悠简直想抗议了，这不是色彩污染是什么？



    以及，不要再给他取奇奇怪怪的外号了！



    现在还是十六指魔头，以后变成十六头魔头怎么办？



    他会把自己和猪划等号的。



    “森川，再来一个！”“森川超棒的！”



    森川悠笑着和球场上的同伴击了击掌，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只有一球怎么够，至少要再拦下一两球，才能让对方意识到，这不是一片可以让对方嚣张进出的领地。



    这里可是——他的地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