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给你送匾额来的!”严阶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干脆一拍脑门嚷道,“苏太医杏林春满,我特意做了两块金匾,济世坊一块,家里一块。”
居然做了两块金匾,这家伙想得还挺全乎。此时苏沐言解决完了自己桌前的一长串队伍,好整以暇地坐在座位上,随时准备帮苏建说话。
“平日里我替众人治病,从来都没有奢求过除了诊金以外的回报,这次也不会。”苏建断言说道,“严老爷,你有这心思,还是用到正道上为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已经是明言拒绝的意思了,可是严阶还是坚持道:“这样,我把匾额拿出来,请苏太医过一过目,再决定收不收下,行吗?”
没等苏建发话,他就招手一挥,带来的几个下人连忙打开抬着的大木箱,里面正是用梨花木做的鎏金匾额,用金笔上书“誉满杏林”四个大字,端的是富丽堂皇,闪闪发光。
与苏沐言嘴上说说的“讨厌银子”不同,苏建是真的不喜欢过于俗艳华贵的东西,当下皱起眉捂着眼睛道:“拿下去,赶紧拿下去!”
严阶不知所措:他也是听说了关于文雍王的传闻,进而讨好苏府来的,然而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讨好苏建,只能听从府上幕僚的建议,给他做两块金匾送过来。
这金匾工艺不错,样子十分气派,非常符合他的审美,他觉得拿得出手,这才令下人把其中一块搬到了苏府,却没想到苏建对这匾额的反应这么大,就差吐在当场了。
关键时刻,还是苏沐言及时站出来,打圆场道:“我爹天生看不了过于金光闪闪的东西,辜负了严老爷的一番心意,实在不好意思。”
这些送礼之人,虽然现在只是为了攀附权贵而来,但他们毕竟在南都城还都有几分势力,不能太不给面子。
因此,她故意把话说得像是苏建天生有疾一样,以表示苏建不是不喜欢他送的东西,严阶果然顺着下了台阶:“哦,原来如此!这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他挥手让下人收起了匾额,准备回去再做一个不那么闪闪发光的、镂银的匾,重新给苏建送来。
瞧他眸中仍旧闪着贼光,苏沐言立刻猜出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八成又在找其他送礼的途径了。
这种尴尬的局面,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于是连忙开口道:“严老爷与我们苏府是故交了,若是送这些东西,反倒显得生分了。”
“是吗?”严阶下意识看了眼苏建,只见他也在使劲点头——他也受不了再被人送如此“大礼”的刺激了。
严阶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在苏沐言诚恳真挚的目光中放弃了镂银的计划:“那好吧,匾额的事就算了。”
苏建这才呼出一口气。
“不过,既然咱们如此熟稔了,那一起吃顿饭,应该不算过分吧?”严阶说道,“近日城中有家酒楼听说很不错,名字还挺好听,叫什么‘天仙醉’,明日我在此处恭候苏太医及小姐······”
苏建捂住脑袋,抛给苏沐言一个烦闷至极的眼神:这还有完没完了?!
······
馨兰居。
有丫鬟从净宽苑处讨药回来,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哎,今天咱们府上来了好多人啊!”
“是啊,也不知道为什么。”同行的丫鬟搭腔道,“不过苏建老爷人真好,累成那样也对咱们乐呵呵的,不像——”
话到嘴边,她看见了前方不远处的柳琴,于是兀自住了口。
两人低眉敛目地走过去,生怕被柳琴听到了前面的对话。
然而柳琴今日心情实在不错,全然没有在意丫鬟们的闲话:最近萧淳往馨兰府跑了两三次,一次比一次热情,自己的计划果真是成功了!
此时见丫鬟们拿着药往里走,她连忙开口阻止道:“别进去!萧淳老爷正和馨儿在里面谈事情,你们这帮小蹄子不要坏我好事!”
殊不知,她的声音太过于尖利,兼之苏馨的房门又没有闭严实,所以这番话清楚地传到了房内两人的耳朵里。
“我、我娘一时紧张,说错了话,还请萧老爷不要计较。”苏馨连忙解释道,“她平常,嗯,不是这样子的。”
要是让他觉得柳琴如此泼辣,那她最终肯定嫁不进萧府,这些天来的努力都要白费了!
瞧她的反应,柳琴平日里恐怕比此时还要过分。不过萧淳也不在意这个,笑笑就当过去了:“没事的。”
如此简单的三个字,落在苏馨耳朵里,却像是一种别样的温柔。
与之前他动不动就送客的行为比起来,如今的萧淳实在太过反常,苏馨对此很有种虚幻的不现实感,当下把柳琴的嘱咐抛在脑后,问道:“萧老爷现在怎么对我这么好······莫非是,不喜欢苏沐言了吗?”
一听到这个问题,萧淳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柳琴曾经警告过她,永远不要在萧淳面前主动提起苏沐言。苏馨知道自己一时冲动,可她就是想问个明白,大着胆子催促道:“萧老爷?”
“你想什么呢,苏沐言现在的座上之宾可是文雍王殿下,谁敢同那尊瘟神抢人。”
沉默许久后,萧淳才开口说道,语气像是平淡无波的样子,心里却清楚,自己远远没有嘴上说的这么无所谓。
原以为苏沐言才情出众,擅作诗文,自然就与别的女子不同,不会攀附权贵,趋炎附势。
可他后来才发现,当她在萧淳和文雍王之间选择时,她还是选择了文雍王。果不其然,天底下的女子都是一个模样,只会对有名有利的人俯首称臣,连苏沐言也不例外!
往日她在南都诗会上的才情,以及胜过对手时那绽放出来的惊艳笑容,在萧淳如今的脑海里,都变成了不堪的回忆。
既然苏沐言是这样一个俗人,他自然不会对她依然用情至深。相反,她欺骗了他这么久的感情,他不讨回点什么,岂不是太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