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子华表情有点难堪,毕竟偷听之事,非君子所为。
知道了夙子华的来意,朝歌了然地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那你来晚了。”
夙子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想明白朝歌说的话,瞪着眼睛,一脸的震惊,“这是第二波人吗?!”
朝歌点头,“而且很可能不是最后一波。”
夙子华有点吓到了,急忙从黑衣人尸体上拔出长矛,看着朝歌神色严肃,“歌儿,你和大哥说实话,你这三年是不是在外面招惹什么人了?”
“哈,我一个小女子,能招惹什么人嘛……”
朝歌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
墨千玦和洛水笑而不语。
小女子……
亏朝歌说得出来!
不说别的,就一个暗影阁,那仇家都是数不清的。
“这样不行。”
夙子华一脸担忧地想了想,皱着眉开口道,“大将军府别说护卫了,连壮硕点的小厮都没几个,这样吧,等回去后我从军营里挑几个身手好的送去大将军府,有他们在我也能放心些。还有这些人的来历,我回去就查!我还不信了,谁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公然刺杀世子妃!”
朝歌勾唇一下,越过夙子华的肩膀,看向林间密丛处——
“还真有胆子不小的,您说是吧,冷离殿下?”
之前隔得远,芯片分析不出来,现在朝歌可以确定,藏身在密丛后面的人,就是冷离。
“你这毒妇!拿命来!”
冷离没说什么,倒是柳然,平举利剑,一脸怒气,直直朝着朝歌过来,剑锋过处,手指粗的灌木枝如被斩首一般,齐齐断了一半。
都不用朝歌开口,洛水一脚踩在脚边的一把剑柄上,剑身旋转着弹起来,寒光一闪,利剑在手,冲上前去接住柳然的招。
“你找死!”
柳然咬着牙,眼睛里满满的杀气,刚刚被朝歌割喉的那人,是柳然在暗所里的手下,要不是被师兄拉住了,他肯定早就冲出来了。
柳然看上去应该和洛水差不多大,但是两人出手却是不同的风格。
柳然招式工整,洛水出手刁钻。
本来朝歌是见不得有人欺负自己徒弟的,可看两人过了几招,知道这两人半斤八两的水平,就没去管了,有人送上门来陪洛水练练手,也挺好的。
“世子妃,别来无恙。”
冷离看都没看乒铃乓啷打在一起的两人,信步走到朝歌面前,开口坦荡,好像躺在地上的这些人跟他无关一样。
“是啊,要是冷离太子不在这添乱,我就更无恙了。”
朝歌笑得甜甜的,好像是看到多年老友一样。
“世子妃说笑了。”
冷离说着,看向站在朝歌身边的墨千玦。
墨千玦迎上冷离的眼光,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伸手把朝歌的小手握在手心。
冷离视线下移,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嘴角莫名勾起的弧度,看得人毛骨悚然。
“手下人不懂事,冲撞了世子妃,还望世子妃见谅。”
“是挺不懂事的,所以顺手帮冷离太子管教了一下,还望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朝歌的笑容,那叫一个无懈可击。
冰块人,跟我打官腔是吗?我能打到你姥姥家去!
“歌儿,这,这……”
一群人里,最懵逼的就是夙子华了。
他不过是担心朝歌,所以才一路跟了过来,可怎么跟自己想象中奋勇保护妹妹的场景不太一样?
这是个什么情况?
“大哥,我这和冷离太子还有点恩怨没解决,私人的,要不您赶紧猎鹿去?”
朝歌乖巧地笑着,给夙子华下了逐客令。
夙子华没听出朝歌话里的意思,才一听到恩怨两个的字,往前跨了一步,手一抬,拦在冷离和朝歌中间。
“歌儿,别怕!有大哥在呢!”
朝歌看着这位大哥,眉毛一挑,转头冲着墨千玦开口,“玉儿,我表现得很害怕?”
墨千玦抬手拍了朝歌的头一下,弯唇柔声道,“我们歌儿胆子可大着呢。”
“那是!”
朝歌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居然不是很排斥墨千玦刚才摸了自己的脑袋。
冷离的名声,夙子华是知道的,这会迎面对上他,心里还是挺发怵的,所以根本没留意身后的两个人说了什么。
“冷离殿下,不管怎么说,歌儿都是我南阳大将军府的世子妃,是我们夙府的三小姐,你……”
夙子华话都还没有说完呢,就被冷离打断了。
“夙府?”
冷离勾起嘴角冷笑一声,“算个屁!”
冷离声音并不大,甚至声线都毫无波澜,但是这狂妄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似乎合情合理。
虽然和冷离不对付,但朝歌还是很认同这句话的。
夙家?算个屁哦!
冷离的话让夙子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夙子华心里也知道,自家老爹确实不像墨澜天那样战功赫赫,名震四国,但毕竟现在是夙家执掌南阳二十万大军,风头正盛,还没人敢说出夙家算个屁这样的话。
夙子华攥紧了拳头,作为庶出的长子,他这么多年谨言慎行,生怕被王氏抓到什么把柄,比起苏子峰来,他一向低调隐忍。
所以别说和东陵太子起冲突了,就是多和冷离讲一句话,夙子华都是需要仔细斟酌的,可眼下这情形,逼得他不得不和冷离对立。
“既然如此,那也不必多说什么了,歌儿既是我妹妹,今日只要有我一口气在,冷离太子就休想为难她!”
夙子华这话一出,大家都是一震,但最吃惊的,反而是朝歌。
之前夙子华在谢客礼上帮忙,可以理解为他可怜自己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庶女,反正是在府中,最多遭王雪珍几个白眼。
可现在这情况朝歌就想不通了,这位大哥犯得着为了一个没权没势不受宠的庶出妹妹,对上这位四国出了名的杀神吗?这可是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小命的!
朝歌疑惑地看向墨千玦,墨千玦微微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朝歌这才反应过来,这种府宅里的事,玉儿一个外人怎么可能知道呢,但她丝毫没觉得,自己下意识对身边这个人的依赖很反常。
朝歌还没来得及细想夙子华的话,余光便瞥见柳然那小子举着剑就要往洛水的胸口上刺去!
“我说你个死孩子!来真的吗!”
朝歌眼睛一瞪,手一扬,袖箭飞驰而出——
当叮!
清脆的一声,玄黑色的箭头居然正好撞在泛着森森白光的利剑上,柳然的准头偏了几分,噗一声,利剑刺进了洛水的胳膊。
这还得了!
朝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柄剑,反手握着,弓着身子,剑锋开路,只见她整个人如一道疾风,身影融进剑光里,眨眼间人就到了柳然面前。
柳然手一收,后撤一步,用剑抵住朝歌这一击。
“你这恶婆娘,未免太小看我了!”
柳然语气倨傲,嘴角带着笑,那叫一个得意。
“是吗?”
朝歌眉毛一挑,眼睛突然弯了几分,笑意盈盈,但眼底一片冰冷。
柳然心下一惊,还未察觉出面前的人有什么意图,就见朝歌手中的长剑一转,把柳然握剑的手困于其中,除非柳然放下剑,不然两柄剑卡在一起,死死的,柳然绝对无法抽出手。
但两人心里就清楚,柳然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也不会放下手中的剑。
于是乎,都不知道朝歌从哪里摸出来一把的匕首,直冲着柳然的胳膊刺去——
两人距离太近,柳然一只手又被锁死了,他根本躲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泛着寒光的匕首扎进自己的肉里。
这还不算完,朝歌握着匕首一转,锋利的匕首如同绞肉机一般,把柳然的胳膊钻出一个血窟窿。
朝歌动作极快,等柳然疼得喊出声,其他人反应过来,她已经收起了匕首。
“死孩子,下一次出手再没轻没重的,这一刀可就不是在手上了!”
朝歌说着就跟没看到柳然胳膊上的伤一样,推了他一把,转身去看洛水。
洛水了解朝歌,知道刚才师父是想让自己和那人过过招。
“师父,我输了……”
洛水有点难受,觉得自己给朝歌丢脸了。
可朝歌才没想这么多呢,比试嘛,输输赢赢再正常不过了,输了没关系,能进步就很好了。
朝歌一边低头给洛水包扎,一边吐槽,“你本来就受伤了,是他胜之不武,我们大人大量,就不跟他一般计较了。”
柳然从小被捧成天才,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个女人捅了一刀就算了,自己堂堂正正赢的,居然还被说成胜之不武?!
“喂!我说你这个恶婆娘,怎么能睁着眼说瞎话?!”
柳然都顾不上疼了,抬起自己流血的胳膊,“还有,你这是不计较的^_^吗?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斤斤计较的人!”
朝歌出手向来很有准头,这一刀下去,虽然不会要了柳然的命,但苦是绝对不会少吃的,这么个血窟窿,柳然拿手捂着根本没用,血还是从他的手指缝里流出来,不一会,整条袖子及被血染红了。
冷离面色如常,程文大骇,脸都吓白了。
“快快快,把这个先吃了。”
程文递给柳然一颗止血的药丸,刺啦撕了自己衣摆上的一块布,刚准备给他包扎,就被某小子躲开了。
“你衣服上全是灰,脏死了!”
柳然看着朝歌手里那一卷白色的布,闷闷地开口,“我要那个!”
程文张了张嘴,看着朝歌的背影,在目睹了这位世子妃一刀子取一条小命的本事后,他别说抢了,就是开口讨要都不敢的。
程文看看自己撕下来的布条,看看朝歌,再看看脸色都有点发白的柳然,把布条往地上一扔,“自己要去!”
奴家实在不敢开口啊!
“师兄!”
柳然看向冷离,微皱着眉头,居然有几分撒娇的感觉。
可惜这招对冷离没什么效果。
冷离看了一眼自己师弟的胳膊,血流的多,看上去有点吓人,但性命无虞,这位爷就没打算管的意思了。
给洛水处理好伤口,扭头见柳然还在那闹着别扭,朝歌无奈地摇摇头。
“我说你这死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非得别人开口,你自己没长嘴吗?”
柳然看了朝歌一眼,抿抿唇,“那我开口你会给吗?”
“当然不会啊。”
朝歌笑嘻嘻的,把柳然气死了,发白的脸都气得有点红了。
“我就知道!你这个恶婆娘!”
“行啦行啦,小小年纪,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朝歌说着看向程文,“喂!”
某个不争气的,要不是旁边就有一棵树,朝歌这一眼,能看得他腿软跪下去。
“给他包扎吧。”
朝歌把洛水用剩的布卷丢给程文,程文赶紧接住,多一句话都不敢说,背对着朝歌给柳然包扎,就这位世子妃的眼神,他还是能避就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