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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给小叔母赔罪
    茶点刚放下,周稷也匆匆到了。



    估计是担心朝歌和自己这位三弟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悄悄说什么,所以周稷的步子明显有点急。



    “太子殿下?”



    周郎月看到周稷,眼中有惊诧之色一闪而过,但立马就隐藏了下去。



    他们这样的人,不喜怒形于色,是最基本的。



    赶到花厅的周稷明显泰然起来,迈步悠然,开口不慌不忙,似事闲聊一般。



    “三弟一向繁忙,怎么今日有空到大将军府了?”



    周稷嘴上叫着三弟,但看向周郎月的时候,眼神里可没有丝毫的同胞情谊。



    “太子说笑了,论繁忙我可比不过你呢。”



    周郎月说着,起身把侧位首座的位置让给了周稷,自己坐到了对面。



    周稷落座,看到旁边放着的点心,光凭那别具心裁的造型和诱人的香味,立马就猜出是宝月楼的东西,想当然的以为是周郎月拿来的。



    “哟,三弟可真是殷勤,居然还带了宝月楼的点心。”



    周郎月笑而不语,没否认,但也没承认。



    今天周稷出现在这里,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看来这位太子,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着急,难怪王皇后那么急切地让自己来大将军献殷勤了。



    如此看来,目前两党平衡的局面,很可能会因为眼前这位小叔母所打破。



    以父皇那深沉的心思,这次的拉拢说不定是对两人的考验。



    父皇自然清楚朽木不可雕的道理。



    就算他们再努力,凭这位无才无德无背景的世子妃,也很难成功拉拢到各方势力,所以很可能父皇要的,只是自己与太子周旋,看究竟是谁有能力让一直中立的大将军府站队。



    周郎月很快想到了这一点,虽然不能百分百的确定,但以父皇做什么事都暗藏目的的风格,或许拉拢大将军府这事,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两位皇子各怀心思,彼此试探,朝歌也在暗中观察他俩。



    之前对两人的认识,都来自于醉三生那边收集的情报,在祭宴上因为自己被冷离盯着,没顾得上仔细观察,所以这还是朝歌第一次认真打量两人。



    周稷身上有身为太子的傲气和优越感,同时又紧张着,他对周郎月的敌意几乎没有隐藏,全写在脸上,基本只是维持了表面的友善。



    至于周郎月这个三皇子,从进来看到他开始,他身上的气场就没什么太大变化,嘴角一直微微勾着,很难看出他对太子是什么态度,那云淡风轻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参与争夺皇位的皇子。



    “三皇子今日拜访,可是有事?”朝歌开口。



    “听闻小叔母在围场受惊了,朗月想着该来看看。”



    周朗月说着,看向朝歌,然后起身行了个礼,“看小叔母脸色还不见大好,是朗月唐突拜访,打扰小叔母休息了。”



    朝歌抿了一口茶,垂眸掩藏了神色。



    自己特意往脸上扑的粉,装成虚弱的样子,太子并无什么表示,要么就是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没练到家,要么就是就他看出来了,但是故意不提。



    “三皇子言重了,就算是打扰,也有人在你前面打扰了。”



    周稷听得出来朝歌说的是他,听得出来朝歌话中是偏袒周郎月的,心里自然不悦,但当着周郎月的面,他把神色掩藏的很好,脸上几乎没看出什么变化。



    “小叔母可能不知,因为担心打扰你休息,我和星月在厅堂等了好久都没让人去传话。”



    这话倒是不假,但没让人传话是因为没找到人,和担心打扰到自己有几毛钱关系?



    朝歌笑着拿起一块杏仁板栗酥,淡淡地看了周稷一眼,“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倒真是怠慢太子和侧妃了。”



    “哪里哪里……”



    周稷有点心虚地低头喝茶,这位世子妃的眼神,凌厉得很,好像自己的那点心思都被她看破了一般。



    “本来想的是把补品留下我们就先回去了,可星月实在担心她妹妹,要亲眼看小叔母没事才放心,所以进了院子,不小心滑进了湖里,真是给小叔母添麻烦了——”



    “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侧妃和她肚中皇儿没事就是万幸了,否则我大将军府上下可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周稷面上还是笑着,但牙已经咬紧了。



    她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当着周郎月的面把夙星月有了身孕的事说出来!



    虽然她没点破月份,但是以周郎月的心思,只要稍加推算,联系之前夙正渊和自己为了立妃之事忙前忙后,如此着急,他一定会想到有孕之事是在大婚之前。



    “侧妃居然落水了?没事吧?我府中有一大夫,医术高深,要不我遣他到太子府上给侧妃诊诊脉?”



    “侧妃好得很!不劳三弟费心了!”



    周郎月这看似关心的话一说出口,周稷就知道他已经猜到了!



    自己这位三弟,还真是厉害得很!



    “侧妃无碍就好,毕竟是太子血脉,需得小心才是。”



    哪怕看得出周稷已经有点不快了,可周郎月开口还是语调平和,语速适中,也不知道他本就是这种性子,还是故意装给朝歌看的。



    “小叔母大婚当日朗月出巡还没回安阳,所以都没来得及送上一份像样的贺礼,正好出巡路上看到个有趣儿的小玩意儿,便买了下来,送给小叔母,一来就当是新婚贺礼,二来嘛也当个赔罪礼,还望小叔母不要嫌弃。”



    周郎月话才说完,都没来得及把东西拿出来,周稷就先冷哼一声,讽刺上了——



    “民间淘来的寒酸玩意,也好意思送出手?”



    周稷这般言语,周郎月也不恼怒,笑着解释道,“虽是民间的小东西,但精致可爱,朗月想着小叔母,芳华年纪,应该会喜欢。”



    说着,周稷从袖中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上好的木料,精致的做工,一打开,里面就有一朵精致的莲花立起来,莲花是红玉和翡翠雕刻的,花瓣细腻,叶片嫩得滴水。



    莲花立起来后,就见得下面还有一个小空间,可以放簪子手镯之类的,耳环什么的,可以挂在莲花花瓣和莲花叶上。



    是把民间变戏法的小玩意和女子家的首饰盒结合在一起了,能想出这种设计的人,倒是个做生意的鬼才。



    莲花的造型栩栩如生,很是漂亮。确实是讨小姑娘喜欢的东西,小桃和丑儿才看到那立起来的莲花,眼睛都亮了。



    “三弟,本殿下今日可得多嘴一句了,这民间的东西,就算再精致可爱,那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叔母那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就算你送不出什么珍贵稀罕的物件,也不该拿个民间的玩意出来糊弄!”



    周稷自以为抓到了周郎月的错处,恨不得强调得再清楚一点,让这位小叔母记恨上他才好呢!



    可惜,周稷低估了这两人。



    “太子着急了,至少先让三弟把话说完啊——”



    周郎月弯唇一笑,那笑容当真如月一般,郎朗清清,很是俊秀。



    “小叔母,朗月在民间看到这小东西精致可爱,但民间街市上卖的委实太粗糙了点,盒子用的是容易变形的松木,莲花也是用木头雕刻后再上色的,用来做赔罪礼也实在是拿不出手。朗月在那边多留了一日,打听到了会做这首饰盒的匠人,用上好的紫檀香木做盒身,红玉雕莲,翡翠刻叶,虽算不上价值连城,但毕竟是朗月一番心意,还望小叔母收下。”



    周郎月硬是等周稷明讽暗刺的话说完了,才仔细解释他这盒子的来历,又是多留一日,又是亲寻匠人,红玉翡翠的,不仅心意很到位,也不会低了朝歌的身份。



    如此,刚才周稷所有的话,都成了笑话。



    “三皇子真是费心了,这盒子确实造型别致,玲珑巧思,我便收下了。”



    朝歌说完,小桃便上去接下了首饰盒,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就怕不小心摔了。



    朝歌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茶汤上的茉莉花瓣,吩咐道,“丑儿,去库房,照着谢客礼的标准,给三皇子备一份。”



    “是,小姐——”



    丑儿福了福身便回内院去了,周稷看着丑儿的背影,虽然没表现得太明显,但心里又恨又羡慕。



    恨这世子妃如此厚此薄彼,自己明明也准备了名贵的补品送来,她连多看一眼都没有,更别说道句谢了。



    羡慕是因为那份谢客礼。



    之前的谢客礼宴上,夙家三小姐因为贺礼出了大风头,但过了两天,坊间就传出了三小姐这边的谢客礼里有些什么东西,什么金子宝石夜明珠的,周稷也看不上,但那六鳞甲,他是真的眼红!



    “那朗月先谢过小叔母了。”



    周郎月起身行了礼,朝歌看了一眼小桃手上的东西,看破不说破。



    三皇子去受旱灾严重的几个地方赈灾,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以这莲花的精致雕刻工艺,少说也得小半月才能做好,算上木盒的打磨抛光,这个小东西做出来起码要一个月的时间。



    那个时候,夙家要把庶出三小姐嫁进大将军府的消息,不过才刚刚传出,众人眼中这还是废物配草包的姻缘,大家都是等着看笑话的态度,他周郎月又不傻,怎么可能那个时候就费这般心思,给自己准备见面礼呢?



    这东西多半是给别人准备的,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是因为临时找不到更合适的贺礼,这东西才送到了自己手上。



    朝歌猜的不错,这首饰盒原本是周郎月带回来,想要给冬凛的。



    虽然知道三皇子送出的东西,没他说的这么有心意,但比起周稷从库房里就搬来的那些东西,朝歌还是更喜欢这个首饰盒。



    毕竟周稷拿来那些,她又不缺,补品什么的百草堂多得数不过来,但这首饰盒子,好歹小桃和丑儿喜欢啊。



    要是周稷知道,自己送出手的东西,好与不好,是由两个小婢女喜欢不喜欢决定的,估计能气得晕过去。



    “小叔母,朗月今日前来,还有更重要的事。”



    朝歌垂下眼眸,低头喝了一口花茶,徐徐道,“三皇子是想说万福堂的事吧?”



    见眼前的人,不仅知道万福堂,还知道自己的来意,周郎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藏好了。



    “朗月在这,给小叔母赔罪了!”



    周郎月说着,便跪了下去。



    除了朝歌,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特别是周稷,皱着眉头,就差把迷惑两个大字刺在脸上了。



    周郎月其实心中不耻,利用一个后宅女人来铺路的行径,所以他丢掉了王皇后给他的那些首饰。



    但是他也清楚,如果他完全不行动,任由太子把大将军府拉拢了过去,那他这边会很被动,他必须要做些什么,至少让大将军府保持中立,不要搅进这浑水里来。



    大将军府现在是靠她一个女子在撑着,自古皇子争位都是腥风血雨,稍有不慎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男人每走一步都得仔细谋划,小心翼翼,她一个女子,在这满是吃人吞肉的凶鱼的泥潭里,定会被啃得尸骨无存。



    丢了性命或许只是小事了,如果背上恶名,遗臭万年,那对她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在心里,周郎月对朝歌是有几分同情的。



    她和冬凛太像了,没有选择,只能成为牺牲品。



    周郎月现在不知道,他说的话只对了一半,朝歌和冬凛确实很像,她们都被命运作弄,但她们并不会认命地成为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