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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七日陪伴1
    听到陵君行这个回答,秦落羽心中甚是动容。



    两国间纠缠十多年的国仇家恨,横亘在他们中间本来该无法解开的恩怨。



    被他这样一句话,轻易就化之于无形了。



    他没有因为十年前的惨剧和先帝陵武的死亡,就迁怒于她。



    反而,将她从当年那些恩怨牵缠中,直接摘了出去。



    “皇上,”她忍不住轻声问,“可臣妾到底,是大秦国的公主,你真的,不恨臣妾吗?”



    虽然钟姑娘和先帝陵武的死,和她都没有直接关系,可她的身份,似乎决定了陵君行不该对她这样宽容。



    陵君行深深地看着她,眸光深沉得让秦落羽有些不安。



    良久,似乎是喟叹般,低声道:“朕,怎会恨你?”



    十年前的事,她忘了。



    可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当年,秦世安中毒昏迷后,陵国使臣团的官员被幽禁看押在行宫内,一步都不能踏出居处。



    大秦国皇帝将先太子陵承稷带走单独关押,同时下令严刑拷问众官员。



    官员们根本不知道秦世安中的,到底是什么毒,自然无可交待。



    每天都会有许多官员被带走,被审讯。



    出去的时候,每个人都是站着走出去的,可是回来时,他们已然要人抬着进来。



    满身是血,气息奄奄,有的人在被抬进门时,就已经断了气。



    每天都会有人死亡,每天都会有人被拖走。人人惶恐自危。



    最先遭殃的,是位份高一些的官员,后来,是位份低的。



    有官员经不住刑,意识混乱之际,胡乱指证了先太子陵承稷。



    大秦国皇帝大怒之下,下令审讯陵承稷。



    审讯陵承稷的任务,交给了大秦国大将军萧广智的副将仇禹。



    仇禹性子酷烈,直接将所有人从行宫抓走,只除了陵君行。



    陵君行年岁小,又是陵国的二皇子,考虑到日后或许还有用处,仇禹没有将他关进监牢,在对他用刑后,没能问出什么,又将他扔回了行宫居处,命人严加看守。



    其他的人,则一概被关进监牢中,方便每日不间断地频繁提审用刑。



    陵君行被扔进行宫居处时,昏昏沉沉地躺在地上,不知道躺了多久。



    后来,他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是个小女孩的声音:“把他抬进屋,去找太医来。”



    “公主,他是陵国的人,不能让人给他看伤的。”



    太监小心翼翼提醒,“皇上不会允许太医来的。”



    “太医不来,那你去帮我拿些药来。”



    “公主,他是坏人,公主还是不要管他了。”



    太监耐心地哄着,“奴才陪公主去外面玩,好不好?”



    “小哥哥才不是坏人!他陪我玩竹蜻蜓,还给我吹曲子呢!”



    小姑娘愤愤地瞪着太监,跺着小脚,“快去给我拿药。”



    “公主......”



    太监为难,“皇上若是知道奴才给这里送药,会怪罪奴才的......公主还是走吧——公主,你做什么?!”



    太监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随后,便是小女孩哇哇大哭的声音。



    陵君行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到小姑娘哆嗦着捏住一朵蔷薇花枝,蔷薇刺扎进了她手心。



    她哭得满眼是泪,还不忘吩咐太监:“现在我也受伤了,呜呜,好疼。你快去给我拿药。”



    太监无奈,只能吩咐另一名小太监去取了些许外伤药来。



    怕三公主再伤害自己,太监按照公主的吩咐,将陵君行搬到了房里。



    小公主看着少年身上的伤和血,似乎有些害怕。



    但,还是鼓起勇气趴在了床边,小大人似的握住了他的手。



    她安慰他:“哥哥,你别怕,等我给你涂了药,你就会好起来的。”



    少年的陵君行已然猜出了她是谁,他并不想让这个仇人的女儿靠近自己。



    可他受了伤,动弹不得。



    他的嗓子干哑得厉害,想要她走开,却只是说不出话来。



    最后,只能任由她将自己的衣服解开,眼看着她小小的手指蘸了药膏,低着头一点一点地给他的伤口涂药,神色专注而认真。



    他开口能说话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嘶哑着嗓子,让她走。



    也许是他眼中的冰冷与凶狠吓到了她,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惊恐不安地瞧了他一会儿,强忍着眼泪跑走了。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她还是来了。



    不但带了药,还带了许多吃的。有一天,她还拿来了那日钟姑娘送她的竹蜻蜓和竹风车。



    对他凶她的事,她似乎已经忘了,一见面,就喊着哥哥,小跑着奔到他身前。



    “哥哥,你看我拿来了什么?”



    他别过头去,不看她。



    她也不生气,开开心心拿了竹蜻蜓,在他面前玩。



    每一次竹蜻蜓飞得很高的时候,她都会讨好地喊他:“哥哥,你看我的蜻蜓飞得高不高?”



    他目光冰冷地扫过她,觉得她好讨厌。



    不想看到她,他强撑着下床,去了外面。



    可她对他的冷淡浑然不觉,提着小裙子蝴蝶一样,从屋里飞到他的面前,在他的身边跑来跑去。



    他却不肯跟她说一句话。



    她的父皇,抓了大哥,抓了钟姑娘,还抓了陵国使臣团的官员。



    他觉得自己是该恨她的。



    他不该对仇人的女儿有好脸色。



    可她似乎完全感觉不到他的恨意,哥哥哥哥喊得一声比一声甜。



    她拿了风车绕着他转圈,开心地喊他:“哥哥,你看,没有风,我也可以让风车转起来哦。”



    他冷冷睨她一眼,根本不理她。



    她跑了一会儿,一不留神被绊了一下,扑面跌在地上,哇哇大哭。



    他没有去扶她。任由她哭。



    她哭了一会儿,自己慢慢地爬起来,眼泪汪汪地凑到他身边,可怜巴巴拉拉他的衣袍角,伸出白皙的小手给他看:



    “哥哥,好疼。你给我吹吹好不好?吹吹,我就不疼了。”



    她摔倒的时候,手掌心在地上蹭破了一大块皮,有血流出来。



    他冷冷地说:“疼找太医去。你不是大秦的三公主?整日缠着我作甚?”



    她很认真地说:“因为你受了伤呀,我当然要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