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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口是心非1
    翟暮的神色变得复杂,垂头沉默了好半晌。



    秦落羽执着地继续道,“我就想问问,詹少刚为什么不会死。”



    如果詹少刚真的没有死,她心里的歉疚也多少会减轻一点。



    毕竟,詹少刚是陵君行麾下最重要的将领之一。



    他若能活着,总是好的。



    翟暮沉默着,闭了闭眼,终于开口:“那一剑,没有伤他要害。”



    以他出手的速度与准度,那一招反手剑本该一剑贯心。



    但他有意偏离了半寸,血看着流得凶,却并不会危及性命。



    若他不出手,那日詹少刚必死无疑。



    萧尚言绝不会让詹少刚活着离开。



    可,他虽对詹少刚手下留情,却到底心中有愧,也并不知道,詹少刚是否真的能够脱险。



    这几日,他心神不宁,忧思深重,再加上淋了雨,这场病来得也就格外凶猛。



    “我身为大秦军中右部督,却对敌人手下留情,是不忠;义父对我有抚育之恩,我却不能为义父报仇,是不孝;詹少刚以兄弟之情待我,我却不得不出手伤他,是不义。”



    “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罪名,我已背了三个。可我到底是大秦人,不忠不孝一次,也就够了。”



    “那一剑,算是我还詹少刚的情。从今后,我与詹少刚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他日再见面,也只是势同水火的生死仇敌。”



    翟暮单膝跪在秦落羽面前,低声恳求:“这件事,还望公主为我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求公主成全。”



    秦落羽无法拒绝翟暮的请求。她只能答应。



    可她彼时怎会想到,她和翟暮,兜兜转转竟又回了洛城。



    若是不知道翟暮一番苦衷,也就罢了。



    她既然知道,又怎可能对翟暮的处境袖手旁观。



    只是苦于她答应了翟暮要对詹少刚之事保密,以至于现在想为翟暮求情,都说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



    詹少刚没死,不是他命大,而是翟暮手下留情,根本就没想杀他。



    可这个理由,竟还不能说。



    所以,到底要怎样,才能救得翟暮无恙?



    腿脚有些跪麻了,秦落羽轻轻拍打着,无声叹了口气。



    她今日为翟暮求情,大魔头看起来气得不轻。



    本来先前在寝殿她就惹恼了他,这一罚跪,也不知道要罚到什么时候。



    她追婵娟的时候追得急,身上穿的衣服单薄。



    这大殿中清冷空荡,深秋夜里的穿堂冷风一吹,冻得秦落羽都直哆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秦落羽四下望了望,发现有个角落貌似还挺避风的。



    门口的侍卫正朝着外面,没注意她这边。



    她连忙蹬蹬蹬就起身跑到了那个角落里靠墙跪着,心道大魔头只说让她跪在临光殿,没说非要她跪在原处。



    在这个角落里跪着,多少,还能暖和一点。



    *



    卫无忌本来都准备睡了,没想到皇上会突然驾临。



    他还以为皇上有什么事,连忙迎上前:“皇上。”



    陵君行脸色沉沉,冲他微微点了个头,直接走进屋中,然后,一撩衣袍,坐下了。



    卫无忌颇有点惶恐:“皇上,这么晚了,是还有事,与臣商议?”



    陵君行沉默片刻:“有酒吗?”



    卫无忌:“......有。”



    晚上皇上非要拉着他吃饭,已经喝了不少酒了,眼下这么晚了,还喝?



    但,他也不敢说啥,立刻命人去端了酒过来,给皇上倒上了。



    陵君行指了指对面椅子,示意他坐下,“今夜无君臣,陪朕坐会儿。”



    卫无忌微一踟蹰,还是从善如流地坐下了。



    毕竟当年在太学伴读时,没少与皇上相对而坐。



    后来皇上以昭王殿下身份创建骁骑营时,他也没少陪皇上饮酒舞剑,铁马金戈,一醉方休。



    皇上沉默地喝着酒,一言不发。



    卫无忌只能陪着喝。



    喝着喝着,终于有点撑不住了。



    “皇上可是,心中有事?不妨说出来,臣也能为皇上分忧。”



    陵君行抬起染了薄醉的黑眸,“你觉得,皇后如何。”



    卫无忌手一抖,杯子差点都掉了:“臣,臣不敢妄议娘娘。”



    “朕说了,今夜无君臣。”陵君行看了他一眼,“直言无妨。”



    卫无忌搜肠刮肚一番,自然只能拣好的说:“皇后娘娘国色天姿,医术高明,又有一颗仁心,当得上国母之称。”



    陵君行哼了一声,“国母之称?你未免也太高看她了。”



    卫无忌:“......”



    所以他该怎么接话?



    陵君行紧紧攥住了杯子,冷声道:“她狂妄大胆,擅自逃跑。”



    卫无忌:“......”



    “她背弃君恩,欺瞒朕心。”



    卫无忌:“......”



    “她为后不尊,与其他男子暧昧不清。”



    卫无忌:“......”



    皇上,你轻点,手里杯子快碎了。



    “她时时惹朕不快,却从不自责反省,不知错在何处。”



    “喀嚓——嚓。”



    帝王手中的杯子,一点点碎裂,纹路如蛛网蔓延。



    卫无忌心道,他就知道,这杯子撑不了多久。



    帝王重重将杯子顿在了桌上,杯子彻底光荣牺牲了。



    卫无忌赶紧为皇上换了个杯子,重新斟满了酒。



    陵君行冷冷看着卫无忌:“她这么多错处,哪一点配得上国母之称?”



    “如此看来,皇后娘娘确实德不配位。”



    卫无忌咳了咳,一本正经道:“既然皇上不喜娘娘,如今两国议和已成,皇上就是废后再立,大秦想必也不敢妄言什么。”



    “两国议和初定,废后,倒也不必。”



    陵君行面无表情道,“只是朕每每想起她这些错处,委实恼怒。偏偏她还半点不知自己错在何处,甚是可恶。”



    卫无忌道:“娘娘她心思跳脱,或许根本没多想。眼下娘娘就在临光殿罚跪,依臣之见,不若臣陪皇上亲自前往,将娘娘这些过错当面宣告?”



    他一脸诚恳地看着皇上:“至少皇上生气,也该让娘娘知道皇上为什么生气。否则,娘娘还以为皇上是......无理取闹。”



    陵君行深深看了他一眼:“朕无理取闹?”



    卫无忌连忙拱手:“臣不敢。臣只是说,娘娘若不知道皇上为何生气,怕是对罚跪,心有不服。”



    陵君行顿了片刻:“既如此,那朕就走这一遭,让她跪得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