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 卷走炎热和黏腻,天气彻底凉爽下来。
无论是朝中各项政策还是民生农耕,都算顺利, 秋猎便提上了日程。
原本忙了一阵,累得不行打算给自己放个假, 大睡几天,再泡泡温泉, 哪里也不去,只想好好休息一下的温窈,听到容翦说秋猎,登时就来了兴致。
一直都是在书里或者影视剧里看到这种大场面的打猎盛况,这还是她第一次可以亲眼所见, 亲身参与,自然期待满满。
偏生, 她刚表现出有兴趣, 容翦就拧着眉头, 一本正经道:“爱妃说想好好歇歇,石泉围场离京甚远,路途颠簸, 朕还是陪着爱妃在宫里休养比较好, 这就吩咐他们取消秋猎……安顺!”
温窈:“……”
温窈:“!!!”
正搂着丸子在暖塌上开心可以参加传说中的秋猎的温窈, 听到容翦这话,直接坐了起来,急哄哄道:“不、不可以!”
安顺听到皇上喊他, 应了一声忙从外面笑眯眯进来, 结果一进殿, 就听到温主子惊慌失措的一声喊, 他稍稍顿了下,满心的疑惑,这是怎么了啊?过来的时候,皇上还开心得不得了,听昭阳宫的人说,温主子心情也很好,这是又吵架啦?
主子的事,他当然不掺和啊,尤其这会儿气氛明显有点不对劲,他就更谨慎了些,结果,他刚要开口问皇上有何吩咐,就见温主子突然指着自己,板着脸冷喝:
“你出去!”
安顺:“……”
他可茫然了,怎么就又让他出去了?
他看了看温主子,又看了看皇上,一时间无措极了,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最后,他一咬牙,硬着头皮退了出去。
安顺一走,温窈就手脚并用从暖塌上下来,丸子也不管了,三两步走到容翦面前:“为什么要取消秋猎?秋猎和我休息,又不冲突……”
容翦继续拧着眉头,一脸为她的着想的表情:“石泉围场路途远,就算坐马车,也要五六日时间,马车怎么能休息好?而且,爱妃不是最讨厌坐马车了么?朕觉得,还是取消比较好。”
温窈刚要说,她不讨厌坐马车,瞥到容翦眼底的笑意,温窈:“?”
容翦:“……”
既然都被阿峦察觉到了,容翦便换了种策略,他稍稍倾身,道:“爱妃若是真想去,也不是不可以,就是……”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给温窈看。
温窈:“……”
明知道他是故意的,秋猎也绝对不会取消,温窈本想不理他,但瞧他脸都凑过来了,一脸期待的样子,温窈嘴角动了动,忍着笑,凑过去,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下。
终于闲下来了,温窈心情本来就很好,又被容翦这么一逗,玩心大起,在他手伸过来时,直接跑了。
“说好了!”她重新爬上暖塌,一把把被容翦惊得要逃的丸子抓回来,在容翦扑过来抓她时,冲外面大喊:“竹星!”
竹星虽然不如南巧细心稳妥,但轮手脚却是麻利得很,三两步就跑了进来。
竹星和南巧不同,南巧是个有眼力见的,竹星就是个憨的,容翦堪堪在竹星进殿时坐回去,保持衣冠齐整的君子状态。
“主子,喊奴婢什么事?”竹星兴冲冲地问。
温窈抱着挣扎着要跑的丸子,看着容翦眼底的郁闷,心情更好了,她笑着道:“收拾行囊,过几日去秋猎,吩咐尚衣局的人,给我做一套骑装,尽快赶出来……”
竹星一脸奇怪地看着主子:“啊?”
温窈:“啊什么?快点去罢,要不然就赶不及出发前能做好了。”
竹星看了看主子,又看了看坐在一旁板着脸,散发着不爽气息的皇上,疑惑道:“主子的骑装,尚衣局已经送来了啊。”
“送来了?”温窈奇怪道:“什么时候送来的?”
竹星:“刚刚啊,人都在外面呢,奴婢正想问主子要不要让人进来呢……”
作弄容翦成功的温窈,脑子有点木,没太反应过来:“我没让尚衣局给我做骑装啊?”
向来大咧咧的竹星都比温窈反应快,她又不好直接说,便冲主子使眼色,示意主子——不是主子,那肯定就是皇上。
后知后觉的温窈,顿时反应过来。
怪不得呢,早不送晚不送,偏偏这个时候送,也都是容翦安排好的罢?
她看了容翦一眼,容翦视线也正好扫过来。
两人视线对上,那瞬间火光乍现。
温窈对竹星道:“请她进来!”
竹星应了一声,欢天喜地地出去请人了,秋猎欸!她也可以跟着一起去围场了,想想就开心。
竹星一走,温窈便松开丸子,飞快地挪过去,在容翦嘴巴上亲了一下。
因为人就在外面,马上就进来了,她也没打算做别的,就亲一下,表达一些谢意和情意。
刚要退开,后脑勺便被容翦扣住。
容翦居然在人马上要进来的情况下,直接回吻回来。
温窈:“……”
温窈瞪大了眼,示意他快松开,人要进来了。
容翦笑了声,不仅没松,还加深了这个吻。
温窈:“………………”
当然,容翦也没有特别过分,深深一吻后,便松开了她。
温窈也顾不上瞪容翦,脸上表情也没来得及调整,忙坐好。
刚坐好,竹星就带着人进来了。
来人是尚衣局的新尚宫,年岁不大,办事却妥帖。
温窈刚爬回去坐好,生怕被看出来刚刚的‘偷.情’,心跳还有些快,脸色也有些不太自然。
不过竹星并没有发现,她眼睛就盯着尚宫手里的两套红黑相间的骑装,越瞧越好看,主子穿上肯定更好看!
容翦看了她一眼,见她还在小口小口喘着气调整呼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刚刚那一吻极刺激。
他又看了她一眼。
温窈这会儿差不多缓过来了些,被容翦连看了好几眼,她直接瞪了回去。
容翦暗示性地冲她挑了下眉。
温窈:“……”
她心跳更快了!
怎么越来越像偷.情了?
容翦让竹星把骑装拿过来给温窈试穿。
“试试看合不合身。”他道。
温窈被骑装转移了注意力,神色总算正常了些许。
两套骑装料子相同,就是款式和颜色稍稍有些区别。
一套偏红,一套偏黑,总归都很飒就是了。
温窈进去换了一套出来给容翦看:“怎么样?”
合身是挺合身的,款式她也喜欢,一想到可以骑着马在草原驰骋,温窈就有些心潮澎湃。
骑装自是以干净利落,方便行动为主,是以,领口、袖口都紧束着,腰身更是收得紧,便越发显得她腰身不莹一握。
温窈肤色本就白皙,赤红色又格外显白,她抬头看过来的时候,直看得容翦心尖一跳。
他嘴角动了动,片刻后点头:“嗯,好看。”
竹星在一旁也不住夸赞:“这骑装太好看了,衬的主子身姿挺拔,特别飒……这个款式也好看,奴婢已经都没见过,好像专门为主子量身定制的一样,主子穿着可好看了!”
尚宫在一旁笑着道:“这两套骑装确实都是皇上为娘娘量身定制的,衣样都是皇上亲手画的呢。”
温窈眼睛一亮,抬头去看容翦。
没看出来,他还有这种技能呢?
竹星压根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眉目传情,不住催促道:“主子主子,再试试另一套看看!”
第二套以黑色为主,红色只在领口袖口衣摆腰身这些地方衬着,越发显得本人英气十足。
——是同往常截然不同的阿峦,容翦眼睛都看直了。
温窈自己也很满意,便冲尚宫道:“本宫很喜欢,都赏。”
竹星也觉得好看,忙去拿赏钱,等会儿让尚宫回去给尚衣局的宫人分赏。
赏赐自然是要接的,尚宫谢过赏赐后道:“娘娘喜欢,是奴婢们的福气。”
温窈有话要同容翦说,便没再留尚宫,让竹星亲自把人送出去了。
两人刚走,温窈便走到容翦面前。
容翦虽坐着,但因为身高差,温窈刚刚好和他平视,她冲他笑笑:“谢谢你,我很喜欢。”
容翦压着嗓子反问:“说声谢谢就完了?”
温窈也没犹豫,直接凑过去在他脸上啃了下:“谢谢!”
容翦嘴角一勾,幽幽道:“不够。”
温窈便又在他嘴角亲了下:“可以了么?”
容翦:“不够。”
温窈又亲了他一下,不仅亲,还舔了一下。
容翦喉结滚动,但依然硬着嗓子道:“不够。”
温窈:“……”
她拧了拧眉,直接问他:“那你要我怎么谢你,你说?”
差不多就得了啊,怎么还玩小男生那一套啊,幼不幼稚?
心里虽然觉得幼稚,但因为开心,她脸上的笑也是真的灿烂。
容翦稍稍倾身,同她距离再次拉进,低声道:“你凑过来点,我告诉你。”
温窈凑过去。
容翦一句话还没说完,温窈耳朵就红了。
她抬眼看他,迟疑不定地道:“这是大白天!”
容翦也撩起眼皮,眼底闪着光:“嗯,知道。”
温窈:“……”
在她要跑的那瞬间,容翦直接搂住她的腰把人抱进了内殿。
温窈:“………………”
丸子蹲踞在九折屏风外的猫爬架上,溜圆的黑豆眼直勾勾盯着屏风里面,猫脑袋还歪了歪,像是好奇,又像是事不关己。
片刻后,里面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不答应?”
“答应!答应!你、你别……”
“等一下,皱了!压皱了!”
容翦有些低哑的嗓音回她:“等会儿再熨!”
丸子盯着屏风瞅了好一会儿,最后喵呜了一声,跳下猫爬架跑了。
良久,内殿才再次传来成句的对话:
“可以了!”
“还有一套。”
“不……”
“刚刚说好的两套!”
“……”
“秋猎我不、不去了……”
“圣旨都下了,不去可不成。”
“……”
到所有人收拾停当,圣驾开拔前往石泉围场,温窈都不太想看到那两套骑装。
偏生容翦却十分热衷,总是哄她穿。
临行这日,温窈一大早就醒了,困顿地揉了揉眼,便在容翦的帮助下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就看到座椅下露出骑装的一角,她登时就精神了,喊南巧过来,把骑装收去后面的车上。
南巧有些诧异。
主子不是特别喜欢这两套骑装么,怎么今儿要去猎场了,又让把骑装收了?
不过南巧也没多问,应了一声,便利落地把骑装取出来,拿去了随行的车上放着。
骑装收起来后,这马车总算瞧着顺眼了。
容翦坐在一旁,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温窈瞥到他嘴角的笑了,但她假装没看到,只坐在那儿不住打哈欠。
容翦搂着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好让她舒服些:“困?”
坐马车确实是件遭罪的事,温窈也没客气,舒服的人.肉靠垫,总比硬板子舒服,便直接倚着他,也没应声,就点了点头。
容翦拿出毯子,示意她躺自己腿上:“要不要先睡会儿?”
临行在即,昨晚她亢奋太过,到后半夜才睡着,今儿又起了个大早,精力确实有些不济,便直接躺下了。
这次伴驾秋猎,人员不少。
秋猎本就是件挺隆重的事,不止男子,很多女眷也都在随行之列,是以非常盛大。
温窈原本想见见秦绾的,但她昨儿实在没睡好,反正路上时间也长 ,等她养足了精神再见也是一样的,便枕着容翦的腿闭上了眼。
睡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因为还亢奋着,还是因为马车开动的响动吵,她压根就睡不着。
偏偏眼睛又是真的涩,睁着都觉得酸,躺了一会儿后,她换了个姿势,面朝像容翦这一侧。
想到之前容翦就这样睡在她腿上,还把脸埋在她肚子上,她想了想,也把脸埋在了容翦肚子上。
刚贴过去,温窈眉头就拧了起来,好硬啊,一点儿都不舒服!
容翦低笑了声:“睡不着?”
小声从头顶和肚子里传进耳朵,温窈绷了片刻,也笑了,闭着眼在他腰上捏了一把,笑着道:“不准笑!”
“嗯,”容翦嗓音打着颤道:“好。”
温窈抬头,这种死亡视角下,容翦的脸型依然非常能打,瞧着帅得不得了。
嘴上说着不笑,嘴角的笑却越来越浓。
“容翦,”温窈盯着他的下巴,道:“你现在脸皮真的越来越厚了?”
容翦低头,对上她的视线,煞有介事道:“有吗?”
温窈:“有!”
容翦:“那都是爱妃太过拘谨的缘故。”
温窈:“……”
她闭上眼,不理他了,只专心睡觉。
见她闭上眼,睫毛还在乱颤,容翦又笑了声。
温窈:“………………”
半晌,她心道,笑吧,笑吧,等她秋猎赢了他,他就笑不出来了!
容翦眼底笑意更浓,他倒是迫不及待想看看阿峦怎么赢他。
赢不了他,她又打算怎么付赌资。
又躺了一会儿,许是昨儿实在睡得太少,温窈渐渐有了睡意。
快要睡着时,眼皮突然跳了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
没念叨完,温窈就伸手揉了揉右眼,在心里摆科学理论,眼皮跳是因为睡眠不足疲劳引起的眼皮痉挛。
揉完眼睛就不跳了,温窈在心里补了一句,看罢,揉揉就不跳了,就是睡眠不足的原因。
正嘀咕着,眼前的光线暗下来,终于有了睡觉的氛围,没多会儿,便沉沉睡去。
容翦一手替她挡着时不时溜进来的光线,轻声吩咐窗外的人:“走慢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