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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出门发财去
    第十五章出门发财去



    一口气冲到我自己住的木楼上,我又后悔了,特别的后悔,我闭着眼,又开始后悔自己的肮脏。



    无眠的我站在楼道上,趴在栏杆边朝风的家看了几眼,回到房间顺手把电灯拉亮,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在三更半夜拉亮电灯,我想告诉风什么,证明我没睡别人。



    我最后一次躺在床上看那封奇怪的信,百无聊赖的听老狼的《模范情人》。



    我是你闲坐窗前的那棵橡树,



    我是你初次流泪时手边的书,



    我是你春夜注视的那段蜡烛,



    我是你秋天穿上的楚楚衣服。



    我要你打开你挂在夏日的窗,



    我要你牵我的手在午后徜徉,



    我要你注视我注视你的目光,



    默默地告诉我初恋的忧伤。



    我要再一次踏上去南方的征程了,这里,生我养我的故乡,已经没有任何的留念和不舍。



    天边刚刚露出一点鱼肚白的时候,我已经把小包收拾好了,阿娘虽然没像两年前我第一次出门时流泪,但她还是伤感的坚持要和阿嗲一起送我到镇上。



    关好门,看着静寂的村庄,内心莫名的有一丝伤感,或许,离别总是这样。



    “火,准备发财去了吗?”路过老屋子边的老梨树下,穿着白衬衣梳着大背头的阿爷看着我道。



    “嗯!”我看着印象中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的阿爷,突然发现体面的阿爷灰白的头发稀疏柔弱,他好像老了。



    “好好干,这是我给你的一百块钱,穷家富路,自己保重。”他掏出一张绿色大钞票。



    这是他第一次给我这个亲孙子钱,自古以来第一次。



    “给你就拿着。”阿娘在身后突然道。



    “走吧!走吧!下次帮我带个孙媳妇回来。好好的,发财去。”阿爷转身进了自己的即将坍塌的厢房。



    走到村口的时候,看见我喊大阿普的张佑兵叔叔的阿娘站在路口,她应该等了很久了,因为我看见她花白的头发上面有露水。她家和我家还是挺亲的,她的丈夫和我阿爷是亲兄弟,我大爷死了十几年了,几年前大儿子张佑强又在老支书的葬礼上与谢家械斗中横死,小儿子张佑兵也在继承了哥哥张佑强的混社会老路后,远走他乡。所以,家里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



    大阿普递给我一个包袱道:“我煮了些腊肉和鸡蛋,分成两份。路上你吃一份,要是看见你小叔叔佑兵,你留他一份,他从小喜欢大块蒸腊肉。”



    “我没去莞城,我去我哥那边。”我看见花白头发的大阿普一阵心酸。



    “很远吗?”她不解的道。



    “很远,好几百里,有到省城那么远。”我想了想描绘道。



    “省城有多远,我连县城都没去过。做都做了,那你自己路上吃了吧!”大阿普总是这样,只要听说有人出门,她都会蒸一包大片腊肉托人带给佑兵叔叔。



    我回头再看了一眼如风车架子一般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大阿普还站在村口,心里又一阵心酸。因为我真的见不到混社会的佑兵叔叔,村里人也没几个知道他是死是活。



    走到村口商店,谢会计已经起床了,他那张像贴在村头厕所公告纸的皱巴巴的脸,在看见我的一瞬间,笑了一下,满脸的皱纹像平静池塘丢进去的一块石头,纹路一波接一波的四散开来。



    他拉着我阿嗲的手轻声道:“华,托金秀说的事情怎么样了,你们也一直没个话,火要出门了吗?”



    我阿嗲老脸一红,支支吾吾的道:“随孩子们,我真的做不了主。”



    阿娘连忙道:“先读书吧!年纪都还小,不能耽误读书。”



    谢会计尴尬的站在原地,沉默的看着同样尴尬的父母离去。



    我阿娘突然叹口气道:“谢会计挺好的人,可惜缺个养老送终的,不然也不至于看上我们家火。姬是个多好的丫头,只怕读了大学,我们家福薄,守不住的,趁早断了念想。”



    我真的无语了,老话说幼子长孙,这天下可能再没有比我父母更不看好小儿子的人了。



    正在我愤愤不平的时候,我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过头,看见谢会计的五丫头胖墩谢圆气喘吁吁的跑来。



    “火,你等一下,火,”这个胖丫头,一直没大没小的直呼我名字。



    “怎么了圆,看你跑的气喘吁吁的。”我阿娘和蔼的看着一身福相的圆道。



    “多跑跑好,一身的肥肉,不跑就成猪了。”我嘟囔了句道。



    “你是大坏蛋,我四姐说的没错。给,这是我四姐上学前嘱托交给你的。早知道你这么坏,我就不跑来交给你了。”圆肯定是听见我的嘟囔。



    “谁稀罕要。”我无所谓的接过一个纸包的东西掂量了一下,应该是本厚书。



    圆胖墩交了差,转身又开始往回跑。



    “收着吧!人家一番心意的,”我阿娘看见我想丢的样子,赶忙道。



    天渐渐的亮了,我们也已经走到了黑弥溪。



    阿嗲看着两边的凶山道:“给你佑强叔叔烧点纸吧!走江湖,还得靠他保佑。”说完拿着一直提着的篮子向山上走去。



    我把小包放在路边,和阿娘一起跟着他向山上爬去。



    路两边都是荒芜的坟堆,我们爬的这边是张家历年来横死的年轻人坟地,溪对面山上是谢家横死人的坟地。这里是真正的凶地,一年四季都没清净过,经常听人说闹鬼。



    山上满山是高大的松树,六几年搞建设被砍的光秃秃的,这几年松树又长了起来,因为带着邪性,所以也没人敢砍。



    张佑强叔叔已经死了五六年了,坟头虽然被大阿普经常过来清理,但他旺盛的生命力供养的杂草,还是在初夏如他年轻的生命力一样旺盛的长了起来。



    阿嗲一言不发的从屁股后面拿出柴刀,细心的把杂草清理干净,然后摆上一碗米饭和一块蒸熟的鲜肉,插上筷子,倒了三次酒。



    我点了香,朝着坟头拜了三次。阿娘在身后道:“佑强,火要出去赚钱了,你是个跑江湖的,你要保佑他们叔侄三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回来。否则,你就休想家里人给你立碑,也不会把你儿子小强的名字写你名下,你听到了没?”



    这话听得我后背冷飕飕的,仿佛张佑强就坐在阿娘的身边拉家常一样。



    下山的时候我连忙走在最前面,生怕背后有人拍我肩膀。



    我阿嗲在身后骂道:“都要跑江湖的人,怕什么!躺这里的都是张家历代的子孙,还有你佑强叔叔这样的狠人保护,他们吓谁都不会吓我们。”



    其实他自己声音都有一点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