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黑夜遁逃
那天应该是七月底的傍晚,我们唱着歌从外地回来,车在公司门口转个弯,我就远远的在门口看见两个人,是的,我看得很清楚,虽然那晚月色不好,我也没无聊到瞪大眼睛,凑近细看芦苇荡里的那对野合男女,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我心里想,坏了,我能够一眼认出那两个人,他们肯定也能一眼认出我来。
难道那个告状的大高个说的老乡,就是我踢了他下身的高大男人,是了,按体型,他们很可能是同乡,而今天,他们可能过来上班了。
我吓的一身冷汗,心脏狂跳,恐惧让我四肢冰凉。我死定了,我这具一百斤重一米六五高的小身板,不要说打对付他们一帮子老乡,就是他们中间随便挑一个最矮小的,我也肯定会被打死。
我的心跳的好厉害,眼睛从车窗偷瞄着那两个人。
男的背对着我,正和那几个搬运老乡说笑,女的正不耐烦的踢踏着花台四处东张西望。
突然,她好像看见了我一般,目光定定的看着我们的货车。我连忙低下头。幸运的是,车进了公司后,转了个弯,我刚刚好在最外面,司机小刘的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
我在车即将停下来时候看了眼反光镜,还好,是我自己多心了,那女的又低着头在踢脚下的花台,而我们的车,停在了最里边的仓库,这离他们五六人有两百多米的距离。
司机把车倒进仓库,我迅速跳下车,快速的打开小货车箱锁扣,连忙跳到如蒸笼般热的的出不了气的车厢里搬回收的玻璃装可口可乐瓶子。
虽然我知道,宿舍看不见仓库里面,但我不能大意,我头脑飞快的运转,思考着万一被他们发现怎么办?
先下手为强,干死一个算保本,干死两个算赚了。看我的东洋砍刀放在必经他们面前的宿舍,我手无寸铁,只怕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在忐忑中,我故意放慢搬运的速度,但时间似乎在和我作对一般,平时感觉特别累特别慢长煎熬的卸货,今天无论我怎么样拖延,还是感觉一眨眼功夫,车内已经卸的干干净净。
我对司机小刘道:“哥,你回去吧,我把车厢卫生搞一下。”
小刘不明所以的露出笑脸对着我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竟然主动搞卫生,那我先去吃饭,要不要帮你打份饭,等你搞好卫生吃。”
我勉强挤出笑脸道:“不用了,我晚上约了朋友,出去吃。”
他笑了笑,转身向食堂走去。我看着他远去的步伐,现在,我只能祈求上天,能够保佑我不被他们发现了。
我一边搞卫生,一边倾听那边脚步声,心脏跳动的很快。我停了手中活,用眼睛瞄着仓库的窗户,终于,我发现了一个可以逃命的地方。只要从那边几个阶梯状连接的纸箱起跳,就可以接近仓库四米多高窗户的附近。我看了下最高的纸箱堆离窗户的距离,大概一米。假如出现不可掌控的变故,我完全可以爬到窗户口,至于从四米高度跳出去会不会受伤,我已经顾不上考虑了。
小刘吃完饭来收车,我只能停下手中装模作样搞卫生的工作,看着司机把车开出去。司机问我一起回宿舍不,我说我肚子疼,转身进了仓库旁边的小厕所。
我不知道我在厕所蹲了多久,等我看着天色已经黑了后,才慢吞吞的起身,揉着发麻的双腿,趁着黑夜的掩护,慢慢的向宿舍旁边的自行车棚走去。
我在黑暗的自行车棚听了很久,自行车棚旁边的宿舍很安静,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我估摸着,他们一群老乡应该出去吃饭去了,但我不能保证,他们百分百走了。
我准备直接骑着自行车跑路,我必须先去宿舍,因为宿舍的行李包里不但放着自行车的钥匙,还有尖分给我的几百块赃款,还有我舍弃不了的东洋刀,只有长刀在手,我才能够安心。
可万一他们几个在宿舍怎么办呢?我倒不担心他们报警把我抓去,因为那个时候我才19岁,并没有觉得我的时间和自由有多宝贵;我担心的是,暴脾气的几个人,在得知我这样羞辱了他们的朋友老乡,可能会毫不犹豫的把我直接打死在宿舍。
我只能侧耳倾听慢慢的等待,最后直到这种恐惧要把我逼疯的地步,我才决定赌一把。我壮着胆战战兢兢的走到空空如也的宿舍门口,还好,宿舍没人。我快速把东洋刀卷进被褥席子里,拿出钥匙,提起包裹,逃命般跑回到车棚,胡乱的把行礼捆扎在自行车后座,一溜烟的向东阳五金厂骑去。
可怜的我,招呼都没有和公司打一个,把辛辛苦苦,累死累活干了一个月的工资也舍弃了,此时我就想着快点逃命,急急如丧家之犬般遁入茫茫的夜色中。
等我深夜赶到东阳五金厂的时候,尖吓了一跳。尖拉着我不停的问我,我不吱声,先洗个澡,然后拉起他向赊账的饭店而走。
“怎么了,火,看你脸色铁青,到底怎么回事?”尖一路至少问了一百遍这个问题。
我仰头喝了一杯白酒后,才感觉吓碎的魂魄重新聚集起来了。
“喝酒,”我开口道。
于是我们俩就着花生米喝了第二杯。
“现在可以说了吗?”尖好奇的问道。
“上次晚上那对狗男女你还记得吗?我打人那次。”两杯酒下肚,我终于感觉胆回来了。
“啊!怎么了?”尖瞪大眼睛看着我道。
“今天我遇见了,差一点被他们发现。”我想起刚才的事,还是心有余悸,于是组织了一下慌乱的语言道。
“多大个事,看见了再干一次就是了。”尖酒气冲天,豪言壮语道。
“干你娘,没生过仔你不知道逼疼的。你知道他们有几个人吗?六个人,都是老乡,四个是我干活的同事。最矮的一个比我高一个脑壳。我要不是机灵,我他娘的今晚就死在哪里了。”我酒气也上来了,直接开骂道。
“你骂我娘,你骂我,呜呜--呜--”尖看见我发火,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猛然间哭了起来。
“要哭死回去哭去,老子今晚心情不好,没兴趣哄你。”我火气上来了。
尖便如电视遥控般,立马停止了哭泣,脸上像川剧变脸般嬉笑着道:“哥,你莫烦我啰!你这样会没有朋友的,有我跟着你多好。”
我内心一怔,他的话触动了我,孤僻的我好像一直没什么朋友。
“那个人是不是月姐,咦!她带着云,是云,要不要我喊一声?”尖突然指着向工业区深处走的背影道。
我顺着他的手指,果然看见月如草垛般臃肿的背影,她身边的那个女孩背影,在夜色中,似曾相识,好像是一个月前出租车边看我一眼那个健硕丰腴的女孩。
怎么可能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