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得不提一嘴祁阳王, 他和卫谚虽然同为郡王,人家确实正儿八经的皇子,还是今上的长子, 只是因为宫闱纷争,他遭奸人算计, 这才委屈地来荆州当了个郡王。
所以他这身份颇为尴尬, 既不容于皇室, 跟藩王们也隔了一层,幸好他也算能耐,在荆州慢慢站稳了脚跟,只是和卫谚这等一地枭雄自是不能比的。让她诧异的是,卫谚居然和祁阳王的人有联系。
卫谚也没多解释什么, 径直走进了最内间的雅阁。
里面坐着的是个中年文士, 大约是祁阳王手下谋臣门客,他见着卫谚也不敢托大,忙起身行礼:“世子。”
卫谚略一颔首, 直接问道:“我给你们王爷去信, 让他留意商陆、防己两位药材, 如今可有消息?”
沈迟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商陆、防己都是夏洵跟她说过要帮她温养身子的药材, 她身子受了蛊毒影响, 变得体虚寒凉,且之后不易受孕, 夏洵特地开了这么一幅温养方儿给她。
她本来自己都没当回事的, 没想到卫谚特地找祁阳王的人, 居然是为了讨要这两幅药材。
沈迟意心头微动, 卫谚似怕她多想似的, 趁那文士给他行礼的时候,懒懒低声说了句:“我既然应了帮你解蛊,自然会帮个彻底。”
沈迟意难得多看他一眼:“世子真是重诺君子。”
卫谚一嗤:“药我想法帮你讨,至于是治死还是治活,就看你的造化了。放心,你若是被夏洵的药治死了,我也会帮你安排后事的。”
沈迟意默默把方才生出的一点感慨收了回来,这才是卫谚的正常画风吗。
文士见有沈迟意这个陌生人在,一时颇为拘束,行了个大礼,这才恭敬回道:“这两味药虽然只有荆州能产,不过商陆、防己实在珍贵,便是荆州也不多见,我们王爷已经派人去为世子寻了。”
他回答完,又沉吟道:“我们王爷有些事想询问世子。”
他这话才说完,卫谚抬手止了他的动作,又看向沈迟意:“你先出去。”
看来卫谚和祁阳王有什么事正在密谋,估计给她找药只是顺便,沈迟意心思一转,垂眸退了出去。
她这个生人一走,文士脸上立刻露了笑,显然和卫谚很是相熟,暧昧道:“世子果然风流人物,身畔竟跟了这等美人,真是让人艳羡。”沈迟意做的伪装不算高明,眼毒的一眼就瞧出来了。
卫谚心思正烦,闻言眉头微皱:“她与我无关。”
文士一愣,识趣地不再提这茬,笑:“听闻蜀地多美人,我早就想见识一下蜀女的风情,世子,咱们不妨先快活一时,再聊这正事。”
文士颇通男人的劣根性,知道先用美色迷晕人眼,才好谈正事,也不等卫谚拒绝,手掌一拍,雅阁的门便被再次打开,三四个各有风情的美人带着阵阵香风进来了,身姿妖娆地坐在屋里两个男人身边。
卫谚面皮一抽,面色发冷,活似在受酷刑一般。
......
沈迟意出来之后,就很自觉地在门口等了一时,眼瞧着几个美人走进去,她不觉脑补了一下卫谚那副被人玷.污的表情,心里一乐。
能来这楚馆的,不少都是阅美无数的,双眼在她身上一扫,就辨出她在女扮男装。这些人心里暗暗咋舌,月之洲什么时候进了这等品貌的美人?还故意把她打扮成男子模样,莫不是吸引客人的新手段?也不知这小美人要多少银子一个晚上。
沈迟意自然察觉到庭院中好几道目光向她投了过来,她轻皱了下眉,脚步一转就要回到停马车的地方等卫谚。
结果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直接攀上了她的肩膀。
沈迟意微惊了下,转过头去,发现对她动手的人居然是卫谚的表哥,薛素衣的大堂兄,薛家那位大郎。
薛大郎是个颇好美色的,初见沈迟意就给她那般角色迷的神魂颠倒,奈何她是瑞阳王的侧妃,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肖想,前几日得知沈迟意已正式成了瑞阳王侧妃,薛大郎便跑到月之洲买醉消愁,正巧他喝的醉醺醺见到沈迟意,便想也不想地拉住了肖想已久的美人。
他双眸浑浊,边打着酒嗝边道:“你是...沈,沈侧妃?”
沈迟意面色一冷:“公子认错人了。”
她转身要走,薛大郎反而缠扯得更紧,痴笑道:“不管你是谁,爷今儿要定你了,爷可是世子的亲表兄,只要你把爷伺候舒坦了,多少银子都给你!”
沈迟意一时挣脱不开,眼瞧着薛大郎带着一身酒气向她凑过来,一只手还扯向她衣领。
沈迟意抬脚就要给他身下来一记狠的,这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从旁边伸了出来,一把攥住薛大郎的手腕,直接把他掀翻了出去,痛的薛大郎连声惨叫。
卫谚面色冷厉,眼尾的泪痣都带了几分狠辣:“你碰她哪儿了?!”
他骨子里是个有着极强兽性的人,从小他对自己的地盘,自己看上眼的东西都有着极强的占有欲,旁人那是碰都不能碰一下的。因为母亲的缘故,他平常对薛家人也称得上宽宥纵容,但见薛大郎敢对沈迟意伸爪子,他只想把他那手给折了!
薛大郎被这番修理,酒似乎醒了点,好像认出卫谚了。三人这番闹腾,旁边也有不少欢客看了过来。
沈迟意伸手轻扯了一下卫谚的袖子,压低脑袋提醒:“世子...不要闹大。”
卫谚也知道这个道理,强压了压火气,解开大氅把沈迟意遮起来,这才带着她回了马车上。
沈迟意等上了马车,才彻底松了口气,正要把身上的大氅还给卫谚,忽然轻轻‘咦’了声,拈起大氅上的几根青丝,含笑揶揄卫谚:“世子艳福不浅啊。”这青丝必然是方才进去伺候卫谚和那文士的几个女子留下的。
卫谚嘴唇一动,似乎想解释什么,又狠狠压下了这股冲动,不屑地冷哼:“本世子人见人爱,自然走哪儿都有女子亲近,几根头发算什么,便是香囊绢子,本世子也没少收下。”
沈迟意正要开口,就见月之洲后门走出两个女子,其中一个穿红衣裳的,正是方才进去服侍卫谚和那文士的。
另个黄衣女子一脸艳羡,对着红衣女子道:“姐姐好福气,今儿来的那位公子委实俊俏,我都不敢相信人间竟有这般俊俏的男人,尤其是眼尾那点泪痣,实在勾人,我都想狠狠地把他翻来覆去睡上几回。”
这说的显然是卫谚了,黄衣女子捧着脸,眸中春水荡漾:“瞧他那细腰长腿,显然也是个精猛的,姐姐方才可快活?”
红衣裳的妩媚女子则一脸晦气,重重啐了声:“别提了,瞧着是个美人,看着也厉害,没想到却是个不中用的,我一碰他就躲老远,我试探着撩拨他几次,他竟然直接翻了脸,让我们几个滚,这指定是有点什么毛病!等会儿我还不知道被妈妈怎么骂呢!”
被秒打脸的卫谚:“...”
沈迟意看他先是铁青,又慢慢涨红的脸色,一个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
她这简直是在作死,卫谚原本泛红的俊脸,又慢慢罩了一层寒霜似的。
他猝然出手,一把把沈迟意按在车厢的厚绒毯子上,他慢慢地朝她靠压过来,冷冷地问:“很好笑?”
这姿势可够别扭的...
沈迟意一侧耳朵被他带出的热流吹拂,汗毛顿时都竖起来了:“额...”
卫谚面色更冷:“要不要让你体会一下,我到底中不中用?”
体会?怎么体会?
沈迟意微微打了个激灵,轻咳了声:“我笑是因为想到一桩笑话了,跟世子无关,再说又不是我说世子不中...咳咳的,世子跟我置什么气啊?”
卫谚抿唇盯了她良久,才从鼻间重重哼了一声,直起身,勉强算是饶过她,又撩起车帘,冷冷看了眼窗外还在暗中意淫他,忽然不觉危险将至的女子。
二女大概是出身欢场的缘故,言语大胆火.辣,提到卫谚的时候还说了许多下流话,卫谚就跟被流氓猥亵的美人似的,面色阴霾至极。
沈迟意不想再惹事,忙按住他的手臂:“世子息怒。”她忍着笑劝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世子天人之姿,旁人难免多提你几句,这也是在赞你呢。”
卫谚手臂被她香软手掌一搭,火气倒下去了些,斜了她一眼:“怎么?你也觉着本世子俊美?”
他虽说脾气怪诞,但脸蛋绝对没得挑。沈迟意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他不好看,点了点头:“自然。”
卫谚心中漫出一股窃喜,又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个什么劲。
因为这点莫名其妙的喜意,他心头又开始别扭恼火:“肤浅。”
沈迟意嘀咕了声:“...有病。”
......
沈迟意和卫谚别别扭扭地回了王府,等到了云影阁,沐浴洗漱完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她正在烛火下回忆今天见沈熠的情形,想他清瘦憔悴的身形,琢磨沈熠今天对她的叮嘱,不免叹了声。
这时就见瑞阳王身边的侍从走了进来,含笑道:“沈侧妃,王爷请您过去。”
瑞阳王身子不行,虽然封了侧妃,暂时也碰不得她,现在...深夜让她过去?未免有些突然。
沈迟意还在琢磨,侍从已给出了答案:“王爷今儿用了药,身子略好了些,召您过去侍夜。”
让她侍寝?
烛火微晃,沈迟意眸光动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