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天下并非自己想象中平宁安定亦知这天下除了那些在京中玩弄权术的人以外，还有这些将士们以自己身躯保卫家国天下，使天下苍生免遭涂炭。更知道突厥一直对大历虎视眈眈，就连北燕联姻大历也是因为国情所需。



    只要野心不止战事便会不止，当初就算黎侯爷以一己之力分裂突厥但是并没有瓦解他们的野心。战事从未平定亦未止歇，无数个深秋寒冬之后大历百姓家园仍旧会被铁骑践踏，辛苦所获的一切也会落入他人之手。更何况两方征战受苦的永远只会是百姓。



    想要这天下海清河晏，就必须做出牺牲。



    “交易?据我所知公主你并非厉帝亲生女儿如何能答应这样的交易。只怕到时候你会用此诓骗本汗！”沙罗可汗拧眉笑斥道。



    “我既然敢说这样的话就能够出这样的事情来。况且可汗就算你不想答应难道你部落的民众就不会答应么？”苏琬掀眸启唇笑道：“如今的日子对于他们而言实在太苦了些。我们中原有句古话叫民如水，君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汗三思。”



    君舟民水是天下各处都绕不开的话题。谁都不是神仙，怎能离开生计问题。如今草原上遭了大灾一时间饿死不少人，就算是因为情势所逼攻打雁门但是不少人恐怕都是不愿意的，毕竟谁不喜欢安稳生活呢？



    不得不说苏琬提出的条件的确很诱人。虽然这些年东突厥在沙罗可汗的带领下算得上蒸蒸日上，但是还是经常面对粮食短缺的问题。民以食为天，作为首领的沙罗可汗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有一点，人难免会有顾忌名声的时候。如今草原诸部联手，倘若自己背弃他们只怕将来也会遭人厌弃。



    瞧出沙罗可汗仍存犹疑，苏琬心中主意打定扬唇劝解道：“可汗，此乃大义之举。又如何会遭人厌弃呢？亦或者可汗可以联系其他人，看看是否有想法一致的。”



    “公主，先回去吧。明早我再给你答复。”思虑少顷后，沙罗可汗吩咐叶护亲自将苏琬送归。



    知道沙罗可汗已经动摇，苏琬也不着急就知道答案，当下转身离去。回到自己营帐后，苏琬闭目吐出一口浊气来。这倒是自己第一次处理这样的问题。以前哪里会有这样的机会给自己呢？



    也不知道瑶瑶……她现在过得如何。



    思及此处，苏琬又是一叹。到底还是不知道该对谢瑶光书写什么，思来想去苏琬还是把自己刚才的想法用莫掌柜教她的法子唤来海东青替她传信。



    第二日清早，不出她所料。沙罗可汗派了使者来接她，同时拔营离开，往草原腹地奔去。此举让那隼可汗大感意外，正打算点齐人马来追沙罗可汗的时候突然接到斥候消息，说是大历军队已在二里外。



    闻讯，那隼可汗也欲拔营回奔。谁料会遇见同样赶来的北燕大军，在历燕两国前后夹击下那隼可汗就算像兵败遁走也无处可逃，只得投降于历。



    正当历燕大军打算去寻回苏琬的时候，苏琬带着莫掌柜等人在沙罗可汗的护送下原路返回于杜荷燕忱汇合。



    “谢天谢地，您终于回来了。”燕忱看着苏琬面露喜色。



    “是，杜尚书这是沙罗可汗让我交给您的”苏琬望向杜荷面色平和，温声道：“亦是我如今最大的心愿。”12



    上下打量眼苏琬，杜荷点点头接过了信由杜荷派人快马加鞭传到京中。据说厉帝接到书信的时候震惊不已，同样也是感慨万千。于沙罗可汗书信一块来的是，北燕的书信上面同时都表示愿意与大历修好而北燕也愿意和大历解除联姻，还苏琬自由。



    再三思量后，厉帝同意了北燕和沙罗可汗的请求。下旨免除苏琬的婚约，在大历与北燕、突厥三国交界的地方修筑王城，赐其符节以使臣的名义驻于此地。同时沙罗可汗也派人送来了狼牙王杖尊称其为神女，谢她护佑突厥子民。至于北燕则是派人送来了牛羊无数，感谢苏琬大义之举免去生灵涂炭。



    最终厉帝下旨开放三国互市，以利天下万民。



    得知消息的谢瑶光静坐良久后，同样派人送去了贺礼。



    圣旨送达雁门的时候，正是雁门中一年风景最好的时日。此刻的苏琬已经褪去了那身艳丽婚服，取而代之的是朱色襦裙。



    手持符节，登上城楼远眺无垠草原，苏琬眼中怅惘难掩。原以为事情解决了她能过回安稳日子，没有想到谢瑶光竟然又借着北燕送给了她另外一条宽阔平坦的路。



    恐怕从她决心踏入突厥营帐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掉入了谢瑶光所设的局里，她借此局重新给了她自由。谢瑶光越是如此，她反而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她。但是至少确定了一点，她二人之间仍旧尚存情谊。



    “苏城主，明日你便要启程走了么？”燕忱站在不远处，目光温和的看着苏琬。



    “燕将军，承蒙你这些日子的照顾，请受苏琬一拜。”苏琬收回目光冲着燕忱折膝盈盈一拜语气柔和，“雁门能有你这样的人，实在是雁门百姓的福气。”



    话落耳际，燕忱连忙摇首解释道：“您说笑了。我所作所为都是我作为大历臣子的责任。倒是您才叫我刮目相看，竟然有勇气去突厥营帐。甚至还能策反沙罗可汗，也亏得他相信你。”



    “他并不是相信我。只是他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如何权衡利弊。强者的路哪有那么容易走的，若是权衡利弊都不懂只怕他早就是白骨一具。”话止苏琬敛眸哂笑一声，掩去了眼底滑过的倦怠。



    从袖间取出一个用红布包起来的礼盒递给了苏琬，燕忱语气温和，“您要走了，我无厚礼相赠。这是雁门之土，送你权当做是礼物。这一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苏琬请你多保重。等来日你奉旨回京的时候，记得来雁门找我。到时候你我把酒言欢。”



    看着手中的礼盒抬头望向一给完礼物就大步离去的燕忱，苏琬不禁垂眸一笑。定不负与君之约。



    翌日苏琬自雁门出发继续北上前往突厥去和沙罗可汗回合，在城池建好之前她会留在突厥教他们如何种植以及治疗牛羊疫病。



    在日后长久岁月里，苏琬的名字也由城主化作了昆都，突厥语中昆都是守护神的意思。在突厥以及北燕大历百姓眼中，苏琬的所作所为实在叫他们喜欢自然担得起守护神的称谓。



    他们甚至坚信苏琬会永远守护着这片土地，护佑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