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我等了你好久。”谢瑶光抬首含笑望向来人语气和缓。
“你.....之前还不是好端端的么。怎么突然就.....”依言做到了谢瑶光身边看着那张比前几日还要苍白不少的面容急切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把暖炉拥在怀里谢瑶光懒散地往后一靠然而眼神却是出奇的平静,“如你所见。现在的我怕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果然当初强行拔毒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们俩知道么?”顾青芷从一旁的锦袋中取了新炭放进暖炉中又将它重新塞给谢瑶光替她裹好狐裘。
“知道。三哥有意带我回洛阳,师父当年留下一个法子说是对我的毒极有好处只不过代价是要我此生经脉瘀滞再难行走。”闻问谢瑶光垂首看向案上字迹未干的信函轻笑一声,“不过我没同意。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你要我怎么放弃。这么多年全都依仗老天垂怜才能活到现在,收回去也是迟早的事情。”
“你这性子要是有人能劝动你就奇怪了。不过他们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么?”看着挚友极为平静的目光,顾青芷忍不住询问道。
听得这样的问题,谢瑶光静默良久才苦笑着摇摇头叹道:“也许有也许没有。我现在想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清扫余下来的所有事情。我怕我等不了......”
纵然医术不及谢湛逸以及云繁,但是久病成医她多少还是清楚自己身体已经到了什么地步,说油尽灯枯并不夸张。而且这些年若无各种奇珍药物温养着,只怕她早就成了一堆黄土。
旁下挚友听了眼中急切渐重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眼中关切难掩然而双唇嗫喏却是无言只能化作一身叹息于唇边流逝。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记得那日见你还好好的。”顾青芷伸手搭在她腕上,这一搭反倒叫她更加怔愣。怎么会这样.....
“你瞧出来了?我之所以能醒来是三哥猜到了出现什么情况,以药物强逼我醒过来。“谢瑶光面上露了疲倦,无奈一笑,“这是当年师父说的最坏的结果,没想到回来的这么快。”
想到刚刚探得那薄弱无比的脉搏,顾青芷忍不住握拳,“是不是吴钩台的那些毒药所致的?”
“我不清楚但是想着多半也是吧。我这几日都在想祁无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我的来历故意这样试探我呢?不过没关系他没有多少日子了,这笔账我记得一清二楚。”牵了牵唇角谢瑶光面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闻言顾青芷伸手握住了挚友的手虽然无言但是目光中透出来的意思却表达了她的心意。二人相识数十载有些东西就算没有开口,互相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知晓谢瑶光如今还在记挂着此事,顾青芷缓声道:“今日晋王他已经联合了好几日共同出手弹劾祁无因,不过陛下并没有惩治祁无因。”
“云繁刚刚也同我说过。说实话这个结局我并不意外。”谢瑶光挑眉哂笑一声,“只要不触及到他的利益,他还是会无条件的信任祁无因。因为这把刀实在太趁手,他根本就舍不得丢弃。”
此前密会苏清临的时候,她听苏清临说过当初他们之所以能够将事情做得那么顺利全然是因为历帝的默许。而这默许之下多半是历帝也有这个意思亦或者是说历帝故意将自己的心思流露给了祁无因,否则又怎么可能这样轻而易举的除去秦王和顾家呢?从头到尾都是历帝自己有这个心思,为了不让自己背上骂名他假手于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就算等到百年之后,评说是否功过的时候旁人也只会觉得是他遭受蒙骗所致。
想到这里谢瑶光眼中掠过一丝厉色。说到底还是处于忌惮,一面爱重他们带来的利益一面又忌惮于他们的危害,为了一己私欲最终设计出这样的局来对付他们。历帝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贤臣良将,他想要的只是能达成所愿为他收敛财产的臣子。要不是薛家犯了他的忌讳,他需要薛家去堵住悠悠之口只怕所设的计划不会有这么顺利。
“你打算如何拿祁无因开刀?现在揭露他和寿王勾结并不是好时机。毕竟他们俩才刚刚对付完晋王殿下,倘若你出手的话保不齐陛下会以为是你们故意为之。”顾青芷蹙眉看着一旁的人。
“无条件的信任归无条件的信任但是历帝素来多疑,纵然他还会用祁无因但是保不齐存在心结。”谢瑶光指尖勾住狐裘上系带冷嘲一声,“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心结拧得更死,让陛下觉得难受至极最后不得不自己亲手割去它。”
二人互相利用多年,历帝当初利用祁家获得暗中支持最后让祁无因同时执掌吴钩台和枢密院成为一颗强而有力的棋子供他驱使,监察百官而祁无因则利用历帝来成全他的野心。纵然二人相识多年但是谁也不能保证,这把刀会不会又反噬自己的一天所以历帝可以信任祁无因同样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拔除这把知道太多秘密的刀。
猜中谢瑶光心思后顾青芷惊愕开口,“你是想让他们自相残杀?”
“差不多吧。他能利用假的来对付,那么我自然也能利用这一点反将一军。”谢瑶光挽唇轻笑一声,抬手平视掌心纹路眼中掠过一丝厉色。
没有谁可以在算计她以后还能安然无恙的离去。更何况她总觉得同祁无因还有其他恩怨藏在当年旧事之下,等着她去解决。
二人话正说到兴头上。暖阁雕花门被小心推开一角寒风灌了进来,谢瑶光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含笑望向来人。朱雀和青鸾一块入内,二人在行过礼以后一人去挑花灯而另外一人则端着药碗走到谢瑶光面前,折膝跪坐将药盏递给谢瑶光。
接过药盏后谢瑶光并没有喝下去的意思蹙眉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汁良久摇了摇头,“我想这药一定非常苦,毕竟三哥走的时候那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