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魔,既然是从众生对死亡的惧怕之中诞生的,那么他唯一的目的,自然就是死亡。
灵佑禅师的胳膊,就是被死魔侵染后的表现。
真正令随缘惊诧的,是灵佑禅师如此高深的修行,竟然都会被死魔所染。
这让他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法痴,想到法痴那日独自前往,寻回了灵佑禅师,不禁有些后怕。
法痴也拍了拍胸口,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
“我遇到它的时候,它已经成熟,如今又过了几天,恐怕快要出世了。”
灵佑禅师摇了摇头,低低的叹了口气。
随缘问道“那魔胎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灵佑禅师有些意外地看向随缘。像他们这样的修行,简单看上一眼,虽然不至于一眼辨真伪,但看出个大概修行来,还是没问题的。况且三人已经相处了一会儿,他对随缘的修行也有了大致的判断。只是他没想到拥有这样修行的人,竟然没见过魔。
魔,随缘当然见过,只是没人告诉他。
“魔分内外,外魔贫僧也不曾见过。内魔则是无形无质,无影无踪。可显化为万物,融于万物,但魔本就是从众生种种之中而来,自诞生起,心中只有魔念,无法诞生善念。”
尽管奇怪,灵佑还是耐心的讲了起来。
“内魔自诞生起,到形成魔胎,要求是十分苛刻的,但眼下天下纷争四起,百姓流离失所,诞生一具死魔魔胎也就不足为奇了。”
“众生对死亡的恐惧彼此纠缠,形成了魔胎。魔胎内孕育的就是死魔。在孕育的过程中,魔胎需要不断汲取众生的生命作为养分,供养死魔。”
“等到成熟之时,死魔自然诞生。”
“死魔自魔胎之中诞生起,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众生的一员。因此,杀死死魔,也是杀生。”
说到这儿,灵佑禅师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随缘跟法痴师徒二人,见随缘没什么反应,心中暗自点头,再看法痴,正冲着他呲牙。
灵佑收回目光,继续说道“虽为众生一员,但死魔却无法诞生善念,他的一生,都会在不断造下杀孽之中度过。即使死亡,也会重入轮回,投胎后继续造下杀孽,如此轮回不休,杀业不止。”
“而且,魔的投胎,是不会经过地府。它虽为众生一员,却又区别与众生,是从众生的意念之中诞生的。他在死亡后,会直接寻一人家,钻入妇人腹中,鸠占鹊巢,吞吃妇人腹中的孩童,伪装成婴儿,重新降世。”
随缘不知道灵佑为何如此笃定魔无法诞生善念,既然灵佑说的肯定,必然是有原因的。
灵佑禅师说的话,总结起来就是,杀魔之人也会造下杀业,算是犯戒,而魔却不受杀业因果束缚,可以肆意妄为。而且魔一旦诞生,就无法被杀死。因为杀死以后,会再次投胎重新来过。而动手的人还会承袭墨所造下的业果。因此,最好的消灭魔的方法,就是在它诞生之前,还是魔胎之时下手,阻止它的诞生。
随缘思考着该如何应对。
另一边,法痴的脑回路却很清奇。
“魔诞生后长什么样?”
灵佑禅师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缓缓开口道“魔最喜人形,且多为人的思想而诞生,因此,魔诞生后,往往化作人形,与人无二。”
法痴嘿嘿嘿地笑了起来,他凑到灵佑禅师面前低声问道“法师,你是不是养过魔?”
灵佑禅师摇了摇头。“贫僧不曾养过。”
法痴一脸失望,灵佑禅师继续说道“但贫僧见过记载,有人曾为劝魔向善养过。”
法痴又来了精神,八卦地问道“那人后来怎么样了?”
“自然是失败了。魔所造下的因果全部被他所承。”
法痴想了想,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按照灵佑禅师所言,魔无善念,那么魔的一生,会造下多少恶果,可想而知。而且魔还无法杀死,会一直轮回,继续造下恶果。
承担这么多恶果,那人的下场,想想都可怕。
随缘抬头看向灵佑禅师,“死魔还处在魔胎阶段,就能对法师造成如此重的伤害,这世上还会有人杀死魔吗?”
灵佑禅师叹了口气,摇头感叹道“据我所知,有记载的内魔诞生过程,还没有成功阻止过的例子。所有对魔胎的阻止,都以失败告终了。”
随缘点了点头,问出了最后一个疑问。
“这具死魔的魔胎可用正法降服?”
灵佑禅师犹豫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此事我并不能确定。但你看我这条胳膊就知道。”说着,灵佑禅师指了指灰白色的胳膊。“正法恐怕对魔没什么作用。”
随缘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说道“我知道了。”
“你尚未痊愈,先在寺里修养吧,我去看看这个魔胎究竟有多厉害。”
“法痴,你在寺里照顾灵佑法师。”
说完,随缘冲着灵佑点了点头,走出了僧舍。
法痴站起身来朝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他本想跟着随缘一起去,但想到自己修行低微,恐怕去了也是拖后腿,便停下了脚步,转头重新坐了回去。
“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灵佑禅师倒是对随缘不怎么担心,他对随缘的修行已经有了个大概了解。他自己是一时大意,又心生执念,非要消灭魔胎,这才被魔胎所乘,随缘仅仅是去看看,自然可以全身而退。
法痴往院子里的树上指了指。
“这树上有只鸟儿,是它带我去的。”
说完,停顿了一下,两人脸色齐齐微变。
法痴猛地站起身朝着树下跑去。
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没听到那只烦人的鸟儿的叫声。当初还没怎么在意,以为是鸟儿出去找吃的了。如今听完灵佑禅师对魔胎的介绍,再想起来,顿时让他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法痴来到树下,体内真气运行,脚下一踏,窜上了树,急忙朝着鸟窝看去。
鸟窝里,那只烦人的鸟儿正安静地躺在那里,翅膀微张,双脚直挺挺的蹬着,鸟喙微微张开,一双圆圆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法痴。早已死去多时了。
灵佑禅师不能下地,焦急的趴在窗户上往外张望着,就看到法痴从树上跳下来,手里小心地抓着一只灰色的鸟儿,朝着僧舍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