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乐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想不明白和尚是怎么回事儿。
于是,萧乐安就这么站在随缘面前,皱着眉盯着随缘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看到了玉兔西坠,金乌东升。
初生的朝阳染得云海一片金红,万丈光芒自东方云海翻滚之中冉冉升起,霎是壮观。
这么多年来,随缘见过龙王被斩,也见过妖魔出世,见过祖庭山下的曲径通幽,禅房花木,也见过雁门关外的苍茫辽阔,但眼前这般壮丽的景色,他还是第一次见。
“善哉,善哉。”
随缘口中喃喃着,被眼前红日初升的场景深深地震撼住了。
萧乐安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云海,走到悬崖边上,一跃而下。
既然和尚身上感知不到恶意,他不想多做纠缠,至于为何一个体内没有丝毫真气的人突然出现在华山绝顶,他想不通。
但想不通就想不通吧,这世上他想不通的事儿多了去了,哪里容得他一一想通?
他身上还有事儿,可没工夫跟傻和尚在这儿耗着。
不就是初升的太阳嘛,笔者壮观的场景他在草原上见的多了,也没像和尚这么夸张。
萧乐安心中想着,暗自撇了撇嘴,全然忘记自己六人在绝顶比试的第一天,见到金红色云海中朝阳初生时,所有人都纷纷停下手,静静地望着云海翻涌的场景了。
“施主可是要去寻人?正好贫僧也要入世修行,不如与施主一道如何?”
正在心中暗自鄙薄随缘的萧乐安突然听到随缘的声音,心中一惊,回过神来,就看到随缘正安安静静地站在自己面前,双手合十,面上带着标准的微笑。
萧乐安抬头望了望上方,那里,于云雾翻滚之中,黑色的崖顶隐约可见。
他又看了看脚下,再三确定自己确实在崖底没错。
接着,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随缘。
这和尚不是体内没有真气吗?
他怎么嗖的一下子就到了崖底了?比自己还快!
这一刻,萧乐安心中不自觉地想到了许多在草原牧羊时,从偶然遇见的玩伴们口中听到的重重志怪传说。
萧乐安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
萧乐安长这么大,只怕两件事。
一怕父亲,怕父亲突然撒手离世,也怕父亲不待见自己。
二怕的,就是神神鬼鬼的东西,或者更确切地说,他怕黑。
这可以说是刻印在他骨子里的阴影了。
萧乐安在出生前,父母就为他取好了名字,乐安,想要他一生平安喜乐。
但母亲在他出生的时候死了,父亲将一切都怪到了他的头上。
悲痛欲绝的父亲每日守在母亲的坟墓前呆坐,若不是闻讯赶来的两位叔父照顾,他怕是要活活被饿死了。
往后从小到大无数个夜晚,他都是独自一人守在漆黑的帐篷里,缩在墙角或被窝中,听着怒吼的风声带来一声声奇怪的嚎叫,瑟瑟发抖。
草原上的风,以及狼群的嚎叫声,在他幼小的萧乐安心里埋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那段日子,他每天都捂着耳朵彻夜难眠,暗暗祈祷着,祈祷着父亲能够回来,回来抱着他,哄他入睡。
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父亲依旧坐在母亲的坟墓前发呆,或者饮酒。
好在他还有两位叔父照顾,两位叔父隔三差五地轮流前来照顾他,给他做饭吃,哄他入睡,教他武功……
尽管如此,他还是怕黑。
萧乐安紧张地盯着微笑的随缘,手心里渗出了冷汗,他将汗水在衣裳上随意蹭了蹭,绕过随缘,运转内功窜了出去,只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跑出去老远,隐约已经能够看到村庄中升起的炊烟,一直到体内真气告急,萧乐安这才停下脚步,紧张的回头看了看,见没有和尚的踪影,暗暗输了口气。
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萧乐安长长舒了口气,寻了块石头坐下休息。
“还好我跑得快。”
萧乐安喃喃自语道。
话音刚落,那个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了起来。
“不知贫僧可是有什么不妥?为何施主跑的如此快,害的贫僧差点儿跟不上。”
萧乐安一下从石头上蹿了起来,转过身子惊恐地盯着随缘,伸出颤抖的手指着他,结结巴巴地问道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随缘心中暗自感到好笑,面上却依旧一副平静。
“你……你……你……你猜呢?”
见萧乐安愈发惊恐了,随缘这才放下作弄他的心思,笑着说道
“施主不是摸过贫僧的脉门吗?鬼物何来脉门体温?”
听了随缘的话,萧乐安这才想起在华山绝顶之上,那匆匆一抓,心中缓了缓,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随即竖眉喝道
“你这和尚好没道理!”
“不知贫僧如何没道理了?”
随缘一副好奇的样子,配合的问道。
“你为何一直跟着我?还这般吓唬我?”
“贫僧不是说过了么?至于吓唬……”随缘顿了顿,笑了起来“贫僧可没吓唬施主,是施主自己吓唬自己。贫僧只是追上施主而已。一切忧虑怖惧,全由施主心中而起。非贫僧所为。”
萧乐安自知辩驳不过随缘,干脆闭口不言,重新坐回石头上调息起来。
随缘看着盘膝闭目的萧乐安,心中有些感叹。
实在太像了!
萧乐安跟乔峰实在太像了,不论神韵还是习惯、性格,都太像了!
这萧乐安初见之时一脸警惕,看似好像是个行走江湖多年,经验丰富十足的武林人士,但随缘与他这么三番两次接触下来就发现,这人实际上没有多少心机。
看到萧乐安,随缘不禁想起了在祖庭山下学舍中渡过的那段时间。
见到萧乐安,在得知他的身份后,随缘情不自禁地就起了逗弄的心思,这是一种与小时候的三藏相处截然不同的心理。
随缘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起了这种心思,但他就是一见到萧乐安,就想要逗逗他。
随缘笑了笑,寻了个空地,安静地坐了下来。
趁着萧乐安调息这段时间,他也要做早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