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反而更想懂,萧千源对唐久襄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不但不走,反而挪了挪椅子,堂而皇之的坐了下来。
双手十指交叉握拳顶在下巴上,手肘分开支撑在桌面上。他的目光**裸的写满了奸诈,嘴角勾起的笑容里藏满了算计。
他慢条斯理的开口道:“你往我身上撒的不明粉末我觉得是氰化物。”
唐久襄觉得不可思议,竟然有人这样无理取闹,她不住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的反驳道:“要真是氰化物,你以为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在这里私闯民宅吗?”
萧千源颇意味深长、似笑非笑的看着唐久襄,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沉稳从容,仿佛一切都了然控制在自己手里。
“我说是氰化物,他就是氰化物。”原来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这样蛮不讲理的话从萧千源嘴里说出来不仅仅毫无违和,甚至让人深深信服难以反驳。
受害人反遭碰瓷,换做是谁也难以保持平静。唐久襄使劲儿咬着后槽牙,牙齿咬合面间的咬合错位发出清晰尖锐的摩擦声音,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生怕一不小心放出了无礼的愤怒。
“你这明摆着就是耍流氓!”唐久襄控诉道。
萧千源非但不恼怒,反而不合时宜的笑了,他难掩一脸春风得意,慢悠悠的低下头,将唐久襄那份碗筷挪到了自己面前,好像是光临的食客一般,理直气壮的说道:“对,我就是在耍流氓。”
唐久襄冷着脸,一副不感兴趣打不起精神的样子,转身有条不紊的收拾着被弄乱的厨房,随口下了第一道逐客令道:“那不好意思,我眼里容不下渣滓,您慢走,不送。”
锅上的汤炖的差不多了,唐久襄从浸满蔬菜的水槽里挑出来一根长相十分周正的莲藕,她拿着筷子量了量,二十三厘米长,三点五公分半径,是这一池子藕里长的最好的。
她从刀架上取下来一捆粗粗的牛皮卷轴,纤细白皙的手指请请的一挑,卷轴接力散开,平铺在灶台上。卷轴里面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放着十七把不同型号的刀具。
这一套刀具是厨师行业里,鼎鼎大名的御厨京十七曾经用过的家伙什。外行人可能没办法理解这刀具的宝贝程度,换个说法,如果说有一架钢琴是贝多芬亲手弹过的,那这钢琴还有价了吗?
唐久襄麻利的将手上的藕切成三厘米见方的斜口大块,用热水炒熟了,再迅速放入冷水里过一遍,十五秒便捞出来,沥干了水,趁着油温九成热的时候,迅速过油。在表面水分析出,藕块表面变色的时候,再捞出来,沥干油,撒在刚刚熬好的老鸡汤上面,盖上盖子,用砂锅的余温把藕块闷烂。
唐久襄彷若无人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萧千源坐在不远处同样看的入迷。跟男人看女人做饭时,那种由于贤惠而产生的愉悦感不同,唐久襄的一招一式都是技艺层面的精湛,让人不禁感叹刀尖上的鬼斧神工。
藕的清襄混着鸡汤的醇厚散发出诱人的襄气,弥漫在这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卖力的勾引着萧千源的嗅觉和味觉。
“你真的很会做饭,可以让我尝一尝吗?”萧千源这句话说出口,语气格外的温润平和,惊得唐久襄难以置信的回头望了一眼。
唐久襄不住的多眨了几次眼睛,似乎有些莫名的慌乱,她匆匆的转回身,盯着手里的刀具愣了好一会儿,才突兀的开口道:“好吧,就一次啊。”
砂锅煲好了,搁在炉子上面去去水汽。唐久襄蒸了一锅米饭,用的是盘锦的金稻子,水米比例精确,米饭不软不硬。放凉了,拌匀了寿司醋和芝麻,再撒上她独家秘制的樱花粉,原本单调的白米饭变得粒粒分明,透着淡淡的粉色。
刚才的砂锅鸡是味觉和视觉的享受,寿司便是听觉和视觉的盛宴。刀锋划过三文鱼,每粒米饭之间互相的黏连,就算是简单的组合,也细致入微不差分毫。
萧千源头一次感受到了饥饿这一个词对于人的意义,一种和感情一样原始的**和贪婪教唆着他起身朝着食物所在的方向移动。
萧千源像个小孩似的,趁着唐久襄转身的时候,伸手想偷一个寿司,但却被唐久襄及时发现,挡了回去。
“别动,还没上桌呢,你得尊重食物。”唐久襄认真的说道。
萧千源吃了瘪,乖乖的回到座位上,眼巴巴的看着食物。
唐久襄加快的手上的速度,把剩下的几个寿司迅速摆盘,连着砂锅一起稳稳的搁在了桌子上。
她解下围裙,满脸洋溢着成就感带来的喜悦,双手托着脸颊,语气中少有的夹杂了一些俏皮,道:“你可真是太有福气了,竟然能吃到我亲手做的菜,快尝尝。”
萧千源迫不及待的动筷,夹起来一块藕送进嘴里,舌齿配合着唾液将磨碎的食物送进胃里。
可是,奇迹并没有那么容易发生。
萧千源依旧只能感受到食物在口腔里的形状,却感受不到食物的味道。
唐久襄向来冷淡少有波澜的脸上破天荒的多了很多期待,漆黑浑圆的瞳孔圆溜溜的泛着亮光,亟亟的盯着萧千源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萧千源微微垂眸,神色中有一丝落寞。但他不想让唐久襄知道自己没有味觉的事情,也不想让自己的缺陷抹杀了这微妙的气氛。为了不露破绽,他装出一副欣喜的样子,随即附和道:“特别好吃。”
唐久襄眼底泛着星光,能看的出来是打心底里的喜悦:“我放了一种特别的襄料,我刚研究出来的,你倒是仔细说说,怎么个好吃。”
萧千源又怎么能知道到底怎么个好吃法儿?
他怔了一下,为了逃避尴尬的空白,他赶紧又夹了一块放到嘴里,装出似乎在认真品尝的样子,但实际上却是在回忆之前听说过的味道,从而编出贴切的点评。
“这个藕,很软,很绵...”萧千源吞吞吐吐,眼神飘忽不定,总往斜上方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