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源初和恩奇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达成一致的愉快笑容, 被友人们一起围殴的吉尔伽美什显然有些焦头烂额。
拳头突然从正面气势汹汹的袭来，夹裹着凌厉的风势，狠狠地砸到了金发青年的脸上，让他发出一声沉痛的闷哼。
谁让他当面挑衅, 勇敢作死, 这就是下场。
玛修已经目瞪口呆了。
“前、前辈——？”
因为太过震撼，她连master的称呼都忘记了。
“没事的哦, 玛修小姐。”恩奇都歪了歪头, 完全没有在欺负友人的自觉，也不觉得自己是在助纣为虐。他顶着一张无辜的笑脸, 微笑着说：“是吉尔他太欠教训了。”
敢于直面恶龙的怒火, 该说他是太具备大无畏的冒险精神, 还是太喜欢招惹对方导致翻车了呢。
“所以说早点交出来还能少挨一顿揍嘛。”
源初一脸得意地吹了吹自己的拳头, 感到浑身舒畅。她从恩奇都打开的宝库里翻出圣杯，打完人以后的软妹，总是会显得无比快乐。
“给, 玛修。”
既然玛修体内的灵基属于加拉哈德, 那么圣杯给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更何况，那盾牌可以说正是圆桌本身, 有着聚集英雄的传说。
以它作为触媒, 便可以与高山上的天文台相连通, 在迦勒底特有的方式下，在灵脉上完成英灵召唤，甚至可以储备物品，传送物资。
“好的, 前辈！”玛修严肃地点头, 将圣杯放置到自己的盾牌上, “医生，达芬奇亲，请进行回收吧。”
“嗯，干得漂亮，源初、玛修，我这里马上进行传送。”
虽然这趟旅途变数颇多，但是最后能够顺利回收圣杯，罗曼也真是松了口气。
“对了，恩奇都。”源初瞥了一眼正在说一些废话的吉尔伽美什，“迟早有一天，要不要联手把这银行的密码给改了？”
凭借着多年以来的默契秒懂她是在说王之宝库的恩奇都：“……噗！可以哦，我没有意见呢。”
吉尔伽美什：“？？？”
“本王的宝库可不是让你们这样用的。”吉尔伽美什充满嫌恶的开口，顶着一张滑稽的脸，瞪视着这个从来都不会自我反省的糟心女人，“你都放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进去！”
他每次清理宝库，都会看到一堆奇奇怪怪的垃圾，那种糟糕的品味，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杰作！
“你有意见吗？”
软妹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起来，决定他敢说自己有意见就揍他，而且就吉尔伽美什这种堪称灾难般的、喜欢金色和豹纹的穿衣品味，竟然还敢嫌弃软妹？！
源初每次从银行里取东西的时候，发现宝库里有一堆品味堪忧的私服都很糟心的好吗？！她觉得自己的审美受到了深深的侮辱。
这个人每次现界到底是去打圣杯战争，还是去游山玩水顺便买衣服的啊？！
果然是因为这双正义的拳头太久没能降临乌鲁克吗？你看，他现在都不知道怕了。
咳，不过软妹觉得这人唯一的可取之处，除了那张脸，就是收藏的游戏还挺有趣的。不过吉尔伽美什的通关速度太慢了，软妹看着都替他着急。
毕竟不是每次都会转生到现代社会，在特别无聊的时候，软妹就把它们捡起来研究，在有条件享受的情况下，她显然也不是会亏待自己的女人。
源初特别喜欢动作类游戏，总是迅速无比的刷新记录，快乐地吊打他的存档，在旁边嚣张又嘲讽的展示出强烈的存在感。
一想到某人可能会有的表情，软妹就特别开心。
看到记录更新的吉尔伽美什：“……可恶又幼稚的女人！居然敢嫌弃本王的通关记录！！”
这两个幼稚的家伙，虽然远隔千里万里，跨越不知多少时间与空间，但还能天天在这上面较劲，可以说是很爆笑了。
此时，源初一本正经地说道：“为了我软妹的名声，请你去死吧，吉尔。”
和吉尔伽美什说话的时候，源初就特别容易暴躁。
“软妹的名声？哈！”
在进一步挨揍边缘试探的吉尔伽美什深深地看着她，多少年没有人用这种熟悉的源初式的威胁语气和他说话了。
“你这不是能好好叫本王的名字吗！源初！！”
“还真抱歉呢，突然叫了个傻瓜的名字。”
源初理直气壮地看着他。
如果说上次碰面，她还有些气短，但现在嘛？
——心虚？不存在了。
“无信狂徒！你这家伙竟还敢装作不认识我。”昔日共享王座的友人值得他全力以赴去对待，吉尔伽美什用鲜红的眼瞳注视着面前之人这陌生的外表、熟悉的神态，出乎意料的笑了起来。
“源初啊，直到最后的最后，你仍旧不肯老实，还是那么喜欢擅作主张。”
“说什么呢你？你到底在想什么，吉尔伽美什……算了算了，你闭嘴吧，我不是很想听。”
如果说在作为恩奇都时，源初还能明白他的一切，在脱离那个身份以后，软妹就开始逐渐难以理解这个人的想法了。
太迷惑了。
整个一迷惑行为大赏。
圣杯既已被迦勒底传送走，那么这个特异点也终将会恢复正常。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又再度交战在一处，开始比拼纯粹的肢体力量。
恩奇都收起了天之锁，微笑着站在一边。
真是的，这两个人还是一如既往，明明如此信任彼此，每次见面却又要大打一场——虽然大部分原因都来自于吉尔的单方面挑衅。
神造之子明白友人的所思所想，他渴望一直看着她，恩奇都又何尝不是呢？否则，她就一定又会溜走了。
“源初。”
“什么事，说吧。”
软妹大发慈悲的开口。
吉尔伽美什的身体在逐渐灵子化，金发红瞳的青年伸出手来，给了她一个虚幻的拥抱，这当然是狂妄自我的暴君唯一外露的温情。
“本王曾经说过，迟早有一天，你会对我产生感情的。”
“……嗯。”
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以往源初根本难以理解他的言辞，这家伙从来不会好好说话。但是在回到最初的自己身体里的现在，也许是因为那“祝福”已经离她而去，源初似乎有些懂了。
她此刻准确无误的感知到了，她能触碰到他发自真心的话语里所蕴含的感情。
源初从布满尘埃的记忆里，回想起那场在久远的曾经发生过的对话。
她这个人向来很少回忆过去，怀念毫无意义，然而朋友终究是不同的。
当时，她问他：“你想要什么呢？”
而他的回答是——
想到那个答案，源初有点疑惑地问：“你想让我留在你身边？”
至于他之前宣之于口的“我会亲手将你困于囚笼之中”这种完全不会实现的、不切实际的妄想，源初当然选择性的忽略掉了。
“呵哈哈哈哈哈哈！”吉尔伽美什显然也回想起了过去，他露出了怀念般的讥笑，“那当然是十二万分诚意的邀约，永远不会变更。”
“嘁，玩笑就到此为止了！”
源初觉得这个人是不是又开始欠揍了，吉尔伽美什是个什么鬼德行，她可太清楚了。
压倒性的喜悦袭上心头，澎湃又直接地将他彻底淹没，眼看着就又要遭一顿毒打，吉尔伽美什不慌不忙地开口：“你到底还是改变了诸多。”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吵死了。那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没有人是会一成不变的。
“即使是我，也有无能为力的事，但这其中一定不包括打败你。”
“并非如此，朋友啊——”吉尔伽美什感到很愉快似的勾起了嘴角，只有这种时候，才能看到她安静下来的模样。“想要向魔术王发起挑战，便呼唤本王的名字吧！”
唾手可得的宝物他不屑一顾，唯有这虚幻却又耀眼的存在方可被他切实的拥入怀中。
“快快快，源初快点答应他！”迦勒底的中央管制室似乎乱做了一团，“这可是很重要的‘缘’，想要召唤英灵，是必不可少的条件。”
“噫，不要。”源初的表情立刻变得嫌弃了起来，这种坟头草已经有几千年那么高的人有什么好的，“与其要这种家伙做助力，我宁可要伊斯塔尔。”
“你这个女人——”
在这普天之下，能得到英雄王诚心诚意的再三邀约，却还能弃之不顾的女人，也就这唯一一个。
吉尔伽美什高兴地放声大笑。
那是多么动人的一刻，这是如此恶劣的女人。
“然而就原谅你吧，无情之人啊。”
目睹了一切的恩奇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总是如此不坦率，可是会输的哦，吉尔。
“哎？真狡猾啊吉尔。”恩奇都的语气里充满了遗憾的味道，他充满同情地看着友人，“居然想趁机霸占我的御主吗？但是讲讲先来后到吧，明明master最喜欢、最信任的是我啊。”
源初歪了歪头。
天之锁确实是她最为信任的武器没错，在最后的使用频率，都已经超过了她自己的伴生神器。
于是她没有否认。
“恩奇都，你还真敢说啊——你是专程来跟本王对着干的吗！”
吉尔伽美什将目光投注过来。
“我们不光是朋友，更是对手啊。”
正是为了规诫无礼暴君吉尔伽美什王这一宿命，为此，恩奇都才会被诸神所造，得以诞生于世。
源初，也在那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陪同着他一起走完了生命的全程。
所以对于恩奇都来说，源初当然是不同的，是比吉尔伽美什这个朋友还要更为特殊的存在。
“对待御主的事情，不认真是不行的。”迎着友人逐渐变得危险的视线，恩奇都露出了温柔的微笑。“即使是吉尔你，我也不会轻易认输的哦。”
空气中似乎迸发出了奇怪的张力，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战火硝烟。
这两个集体犯病？
软妹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们一眼，觉得自己无敌的拳头又开始蠢蠢欲动。
这是什么死亡修罗场。
源初那孩子一天到晚都在经历些什么啊？
“真是一出好戏。”
达芬奇看戏看得津津有味，而罗曼默默地、弱气地鼓起勇气，不得不插了一句。
“圣杯已经确认回收，你们随时可以回来。”
面前的世界开始发生细微的动荡，历史得到守护，这个特异点也会开始变动。
源初放弃了教训眼前这两个，“还有一些未解决的事情，我去去就来。”
“前辈，我和你一起吧。”
“好。”
目睹着源初与玛修离去的身影，恩奇都轻轻开口。
“为什么不告诉她呢？人理一旦修复，她所存在过的痕迹也会消失。”
“你以为无情之人也会在乎这种事？”
这的确好笑。
吉尔伽美什的身体彻底消失在苍穹之下，恩奇都摇了摇头，再度追随着御主而去。
无论如何，他都会是御主最好用的助力。
“呵。”
全知全能之人睁开了眼睛，感受到了身体里的某处传来了刺痛。
面前的西杜丽看到他醒来，顿时松了口气。那种工作强度，总是令人感到忧心。
“王，您醒来了。”
吉尔伽美什突然问：“夏哈特在哪里？”
西杜丽饱含敬意地开口回答：“夏哈特大人仍旧在打扫神庙，刚刚才归来。”
“……哼，伊斯塔尔，那种废物女神的破烂神庙。”
他开始默默地盘算要不要把它给推平了事。
竟然想要伊斯塔尔？
别开玩笑了！
源初那混蛋，都有了他和恩奇都这样无人可比的朋友，竟然还想着伊斯塔尔那种杂碎女神！？
“王，您找我吗？”
绿发绿瞳的美人走了进来，夏哈特恭敬地俯首，“您之前分派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短暂的休憩时间已经过去。”吉尔伽美什沉默半晌，再度拿起一块石板开始工作，漫不经心地说：“出走的‘恩奇都’终将归来，做你想做的事吧，夏哈特。”
曾侍奉过神明的女性猛地抬头，既惊且喜地望着他。
作为引导过恩奇都的存在，夏哈特一直都知道，“他们”是不同的个体。
“……是。”
夏哈特难以控制自己激动的心情，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涌动的情绪。
“恩奇都”不会成为回忆，那真是太好了。
迦勒底的一行人在不断的前行，直到抵达这第七个特异点。
吉尔伽美什又闭上了眼睛。
特异点一旦修复，她所遗留的痕迹也将不复存在。
源初已经不是神明。
她会消失。
这才是彻底的终结。
“千里眼”虽然看不到具体的细节，但也如实反馈了那个结局。
那么来吧，朋友啊，普天之下，若说还有谁能够记得你，那也便非本王莫属。
这双洞察万象的眼睛，将会永远映入你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