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立刻花容失色,跪在了地上,陛下垂眸,片刻,才开口道“来人,萧氏废为庶人,幽禁阁中,非死不得出。”说着,立刻就有侍卫上前,却被我叫住“慢着”
“怎么了?”陛下见我突然叫停,问我是不是还有话说。
“等一下”我对陛下低声的说道,然后对一边的思儿说“去把御膳房的喜儿还有花房宫女原儿叫来。”
“是”思儿刚走,我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主仆两对,最后把目光落在萧氏身上,说道“萧氏,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臣妾是冤枉的啊,还望陛下和娘娘明察。臣妾也是生育了一个皇子的人,但是他被寄养在外,不能回来,对内还有太子殿下在,臣妾为什么还要在害其他的皇子,而且齐才人不过才有孕,男女都不知呢,臣妾为什么这么早就害她啊。”萧氏哭得声嘶力竭,我在一侧看着,她若不是很能表演,那么就是真的很无辜。
我听了以后,并不为所动,从袖中拿出那只珠花,给萧氏和曹氏看,我察觉到,曹氏一看到这个珠花,她的表情就变了,随后看向了一边的绯儿,绯儿低下头不语。
这其中肯定有猫腻,萧氏问“这,这是何物?”
我将月兰被害的事情,一一说给两个人听,然后回头瞥了陛下一眼,陛下皱眉,他并不知道还有这一节。
“所以,还有月兰的事情,戴着这个簪子的人,就是杀害月兰的凶手,而且整件事情,我已经非常有眉目了。这只簪子,出自城中的韶华阁,韶华阁是个做事非常仔细的店铺,谁买过什么,他们一笔笔的都有定数,所以,本宫现在给这个珠花的主人一个机会,让她承认出来,到时候本宫还会给她一个机会,若是没人承认,那本宫就要看了她的头了。”
话音刚落,跪在一边的绯儿突然俯身“娘娘,娘娘容禀,这只簪子是奴婢的,奴婢是我们娘娘的陪嫁侍女,进宫时,娘娘整理了一些平时不戴的首饰,赏赐给了奴婢,这只簪子就是其中一个,后来一次宫宴,奴婢带着这枚簪子,从那次宫宴后,这只簪子就找不到了,奴婢倒是还寻找了好久,奴婢身边的人都知道,您可以四处问一问。”
“曹氏,绯儿说的可是真的?”我抬高声音。
曹氏低着头,声音也很是微弱,像是没有精神的说道“是,这只珠花,确实是臣妾赏赐给她的,她也确实是弄丢了,也告诉过臣妾。”
“娘娘,喜儿和原儿带到了。”
“你们两个,说说看,你们那日见到的人,是什么样子?”我指着阶下的两个侍婢,喜儿和原儿异口同声的指认了绯儿“奴婢那日见到的,穿着深色衣服和披风的女子,就是眼前的这个姑娘。”
“绯儿,本宫从进来起,就见你不太对劲。你所有的语气和动作,都带着势在必行的样子,如此,反而会暴露了一些东西。好,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交代,月兰,齐才人主仆,还有一些没查出来的人,跟你又没有关系?”
“奴婢…”绯儿还想嘴硬,但是陛下怒斥道“你若是再有隐瞒,朕就灭你九族。”
“奴婢不敢在欺瞒陛下,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跟蓝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后来分别伺候了不同的主子,本来以为可能不会经常见面了,可是两位主子都嫁入了宫里,我们两个人也就又能如幼时一般,常常在一起了。后来,我们两个人的主子先后都生下了孩子。可是我们娘娘的孩子,不久就出了意外薨逝,萧娘娘的孩子也送到了外面养着。我们二人就见对自己非常好的主子,总是郁郁寡欢。于是心中就产生了怨愤,开始,开始害宫里有着孩子的嫔妃。”
“你们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交代?”
“娘娘,雪才人的五皇子,是奴婢害的。”蓝儿俯身,也开始招供“那日所有的人都在前面。雪才人身边,伺候五皇子的人并不多,奴婢就找了个空子,打开了后边的窗户,引了凶悍的野猫进来,就这么简单地害死了五皇子。”
自然,她们还说了一些别的东西,可是我怎么看都觉得,她们有些程序化的在招供,把幕后主使做过的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的头上,以此来成为顶罪之人。
“如此,你们两个人,难道就没有幕后主使吗?”陛下自然也不傻,他也觉得一切事情太过蹊跷,这恨意来得太过突然,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你们害有孕的嫔妃,还有皇子,那月兰又碍着你们什么了?”思儿与月兰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所以她非常的愤怒。
“那日,我们娘娘睡不着,想要礼佛,可是殿中的香油用完了。我从西门的库房外,为我们娘娘拿的香油进来,正好就遇见了从皇后宫里出来的月兰,我见她衣饰不整,脸上却笑的合不拢嘴,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陛下宠幸了她。我实在是气不过,就悄悄地跟在她后面,先是用手卷把她捂晕过去,又把她拖入了液池之中,这件事情就是奴婢做的。”
我点了点头,看来月兰是被绯儿害死的这件事情,是没有问题的,五皇子也确实是蓝儿害得,只是我想不明白“你们既然是同伙,就应该互相包庇才对,怎么今日自己把事情捅出来?还在这里狗咬狗?”
“娘娘容禀,奴婢,奴婢做了这些事情以后,心里一直坠坠不安,尤其是在这次害了齐才人主仆,齐氏与奴婢一样,本来都是奴婢出身,她如今还怀着身孕,入水的时候还不忘护着自己的肚子,奴婢实在是良心不安,于是奴婢找到绯儿,想要劝她收手,绯儿不肯,我们两个就起了冲突,人拉扯的时候动静太大,惊动了正在巡逻的侍卫,于是我们两个人商量定,把所有的事情都,都推给…萧昭仪,奴婢一时脑热,再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于是就把这件事情认下了,可是,这些事情终究没能瞒的过娘娘的眼睛,所以今日我们二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修,就把这件事情认下。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们两个人做的,与其他人都没有任何关系。”
“枉本宫平日对你不薄,你竟然这么对本宫,把这么大的事情,栽在本宫的头上。”萧氏这一会儿早就哭的虚脱,伏在地上,甚是可怜。
而一边的曹氏,还是一幅大彻大悟的样子,目光中并没有任何的闪烁,她手里握着一串闪闪发亮的佛珠,此时嘴里还念着经文,好像是在为她们害死的那些人超度。
“你们身后,就真的没有指使的人了?”只到她们,我有一种还没有挖到根的感觉,于是我抬高了声音,显得威严十足。
“奴婢,甘愿受罚。”两个人异口同声,双双伏跪在地上。
“你们现在好端端的不说,那就别怪本宫不给你们一个痛快。本宫会把你们送到刑司里去,让你们尝遍刑司里,所有的惩罚,直到你们真的吐出点儿东西为止,如果你们真的没什么好吐的,那么这些刑罚,就是在你们死之前,对你们的责罚。本宫不会连坐,只是你们的家人,想来那些被你们害死的人的家人,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奴婢无父无母,全凭娘娘照顾,才能够活到今天。奴婢才不怕你的威胁,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似这个蓝儿,胆小怕事,又为奴不忠。”说着,是位就要把她们拉下去,我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这个绯儿好像在给谁喊话一样,气人的是一边曹氏,依然在闭眼念经,周围的烦躁,她好像一句话都没有听见。
“慢着”我又一次叫停了侍卫,转而问曹氏道“你刚才在念什么经?”
“回娘娘的话,是心经,是叫人心情平静,积累功德的法经。”曹氏颇有看破红尘之像,整个人莫名的淡定。
“所以你觉得这件事情真的与你无关?”我心里的疑影依然未消,所以想多问几句。
“娘娘,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臣妾觉得这件事,确实与臣妾无关,所以臣妾才能像现在这般心生自在。”
“你心生自在?那跪在你身边的这个宫女绯儿不是你宫里的人?她害人是不是受你指使先不说,难道,这些人是为她自己害的吗?你刚才没有听她口口声声说,因为见你每日郁郁寡欢,想要为你出口气,所以才有了,这一系列的报复。所以这些事情,即便你没有参与也是你的错。萧氏,你也是。你们两个人约束下人不力,又心中不忿。等这件事情查清楚了以后,本宫必会再罚你们。”说着,我看了一眼绯儿,发现蓝儿并不关心自己的主子,而是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恐惧里,想来她确实背叛了萧氏,可是一边的绯儿却不同,她是真的在为自己的主子着想“奴婢,我不是为了我们娘娘,我就是不忿,不忿她们得宠,自己也想得到陛下宠爱,一时糊涂才会如此。与我们娘娘一点关系都没有。”
“娘娘,你听见了。这个丫头,是自己心中生了恶念。娘娘非要怪妾身的话,妾身甘愿受罚。”说着,曹氏附身跪在了地上“但是还请娘娘,给绯儿一个痛快。她是个苦命人,母早亡,父亲是个酒鬼,在把她卖给了妾身前,折磨的她几乎不成人样。所以她把妾身当作她的救命恩人。妾身在失去孩子以后,一直郁郁不欢,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所以才有了如今的疯狂举动。如果妾身能够多受罚,不知要如何才能保住着丫头的命?”
“你还在这里跟本宫打起了商量?两个人放下了滔天大祸,你这个做主子的说不知道,我还带着疑心,你到时在这里给我谈起了条件?来人,把曹氏关起来,关进刑司的内狱里去,让她在那里待上几天,好好的清醒清醒。”
“我们娘娘什么都没有做错,她什么都没有做错。”绯儿自然是不从,两个侍卫才把她压住,我看向了一边的萧氏和蓝儿,于是先派人把她们两个人压下去,决定单独的审问一下她们。
人一旦有了疑心,就得千方百计的去应证,自己的这点子疑心,非得有非常准确的证据,才能够打消这个疑心,可如今,我却感觉什么证据都还没有浮出水面,所以我的这个疑心越来越大,让我不得不继续的查下去。
晚上的时候我提审了蓝儿,让更加有拷问经验的嬷嬷去问她话,对她进行了一系列的折磨。先是问她做了什么事情,这些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反反复复的问,看她的多次回答,有没有出入,经过一夜的审问,果然在天快亮的时候,已经被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蓝儿,好似心里防线被打破了,她开始前言不搭后语,一个个谎言开始圆不住,最后她说出了幕后的指使。
等我再用同样的方法去审绯儿的时候,太后身边的雪翠来了,雪翠传来了太后的话,我虽然感觉到十分的疑惑,但还是有些信服太后的,所以我就按照太后的话去做。
三日后,曹婕妤被废为庶人,圈禁在自己的房中,非死不得出。
一切的事情好像又风平浪静起来,我依旧每日都在只过着我自己的日子,就这样过去了一年。
宜宁抱着她刚刚满一岁的女儿,来公里给太后请安,经过曹氏这件事情,我和太后的关系也有了一些和缓。我从前总是瞧不上他们母子女三人的,觉得她们的母亲是奴婢出身,自然也教育不出来什么好孩子。可是在与太后打交道的时候,我觉得太后也是有一些智慧的,当然了,能做太后的人自然不简单。
总之,我也偶尔会来太后这里坐坐。我看着宜宁怀里,那个粉粉嫩嫩的小丫头,心里还真是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欢,于是我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小脸。好像是因为我的手太凉了,居然弄醒了她,她猛地睁开那双乌溜溜的眼睛,一定睛就看见了我。我心里一惊,这个丫头要是哭了可怎么办?
可是她却没有哭,她先是有些发呆的看着我,又转动了一下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母亲,随后带着浓浓的睡意,冲着我咧嘴一笑,小嘴儿里面的牙,刚刚过半,白白的。而那双漂亮的眼睛,满带着笑意,最后又合上了,继续睡着了。
我看到这一幕,感觉自己好像融化了。
昭儿是个非常省心的孩子,省心到很少哭,可是我也最怕他哭,所以总是叫他哭之前,给他所有他想要的。所以养昭儿,还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可是这个叫新月的丫头,还古灵精怪的可爱,让我不由得想起,我在生昭儿的时候,陛下说,如果我生了一个公主,陛下就给她打下一座天下最富庶的城,让她做镇国公主,然后全天下最优秀的男儿,都来向她求请,但是这个求亲一定要我同意才行,我不同意的,就算是梁国的大王都不行。
“嫂嫂,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宜宁是个温和但性子很烈的女子,我一贯不喜欢这样的女子,太过固执,容易钻牛角尖,只是她对我一向是尊敬的,我也没有必要总是板着脸“我只是在想你的哥哥说的一些傻话。”
说完以后,我下意识的捂住了嘴,看了一眼太后,太后一贯对我的放肆见怪不怪,摇了摇头道“不错,有了长进。知道在哀家的面前有什么话能说,有什么话不能说。不过你们夫妇感情好,自然是好的。这天下间没有帝后和睦最好的事情。”
“是,儿臣知错。”我虽然嘴上在认错,但是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宜宁怀里这个粉粉的小女孩儿身上,我真的好想抱抱她,宜宁看穿了我的心思“若是嫂嫂不嫌弃,能否抱一会儿新月,我去内室换件衣服。”
“这孩子睡着了,就把她放在床上去,这样大人抱着累,她也睡的累。你快去快回,我就抱她一会儿”这么说着,我手下不停,从宜宁的手里接过了新月。
她先是有些不安,好像是周身的味道变了,我放手胳膊上的肌肉,把她抱在了怀里,她拱了拱我的胳膊,随后又十分安稳的睡着了。
她这个模样,真是让我有些爱不释手,我摸了摸她乌黑的头发,越摸越不舍得停手。
对她目不转睛,爱不释手的,可不只我一个,我招手,让昭儿过来。
昭儿一阵小跑到我身边,现在还离我两步的时候,放缓了脚步,慢慢的,几乎没有声音站在了我的面前,学着我的样子,伸出了一只手,摸着新月乌黑的头发,低声的对我说“母后,咱们把她抱回我们的宫里去吧。”
听了这话的太后,还有换了外袍,正要走出来的宜宁都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也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到咱们宫里做什么?给你做童养媳吗?”
“可以吗?可以给儿臣做媳妇吗?”我看着满眼期待的昭儿,于是继续与他玩笑道“这个需要你姑母点头才行。”
“姑母,姑母你把新月给我做媳妇吧,我一定会对她好的,我发誓。”
宜宁听了,顿了顿,笑容不减,只是眼中带了一丝愁容,认真的对昭儿说“太子殿下,如果你真的有这个心意,那就等您,长大了以后,获得了陛下,娘娘还有新月的允准,姑姑才能答应你。”
“姑姑一定是嫌昭儿在年幼,说的话没有分量,姑姑你放心,等昭儿长大了,一定会再去求姑姑的。”
一年之后,萧氏的儿子,陛下的二皇子允准回宫了,萧氏再次有孕,并且在二皇子回宫四个月后,生下了一个女婴,只是这个女婴先天不足,没满一岁就去世了。
这个时候昭儿也有些不舒服,我并没有怪谁的意思,是昭儿自己身体不好。
只是应征在二皇子身上,与自己的兄弟姐妹相克这件事,就再一次被提起。二皇子再次被送到宫外,萧氏因为这接连的打击,有些疯魔了。太后跟我说,时机成熟了。
其实,栽赃在曹氏头上的这些事情,都是萧氏做的。太后让我留下绯儿,经过这两年多的克化,我总算是从她的口里,听清楚了这件事情的原貌。
萧氏,其实并没有她表面上看去的那么的无害,她其实从闺中,就是个非常会两面三刀的人,进了宫依然如此。
绯儿和已经被杀的蓝儿,两个人确实是从小相识,蓝儿在她身边过得非常苦,动辄打骂,还将她的父母,紧紧的捏在手里,作为把柄和要挟。所以才有了蓝儿的死。
她之所以在一开始,让蓝儿指证自己,不过是想来个以真乱假,最后还真的蒙蔽了我的眼睛。如果不是太后传话来让我留下绯儿,这件事情就真的要冤枉了曹氏。
萧氏从进宫起,嫉妒就一直在她身边萦绕。她先是因为嫉妒我,挑唆沐氏害我,可是她看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她怎么害我,陛下都一定会维护我,站在我这一边,成为我的后盾和支柱,我是她绝对撼动不了的。
于是,她开始将目光投到别的那些,受宠爱的妃子身上,她近乎癫狂的迫害她们。因为我的懒惰和太后的无法顾及全面,她在宫里扶植了一大批自己的势力,甚至陛下身边,都有她的眼线。月兰得到陛下的宠幸,都是陛下身边的人传过去。本来一个小小的月兰,不过是一夕的恩宠,只是因为那个夜的大雨,让她睡不着,所以她才让,绯儿去除掉了月兰。
绯儿又是怎么成为她的人了呢?她非常清楚自己需要一个替罪羊,在一切事情东窗事发以后,能够替她挡下这件事情,一个小小的蓝儿自然不行,她就把目光投向了刚经历丧子之痛的曹氏。因为蓝儿的关系,她很快的见到了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