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床病人的儿子说,“手术的时候会用麻药,现在麻药的劲头过了,她脑袋上有那么一条伤口,怎么可能不疼。”
乔薇神色复杂地看着刘耀欣。
她眼前看到的是刘耀欣不断痛苦地在挣扎,但她那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不知道怎样才能缓解刘耀欣的疼痛。
邻床病人的儿子在这时又接着说,“刚手术完,这种情况还得疼上几天。总得经过这样一个过程,等撑过这几天,情况就能好转很多。”
因为疼痛,刘耀欣虽然睁不开眼睛,但是一直在挣扎。
乔薇开始的时候是先摁住刘耀欣的手,可后来刘耀欣疼得难受,腿脚也在乱蹬乱踹。乔薇一个人明显控制不住,最终只好听从了护士的建议,买来医用的捆绑带,暂时将她的手脚和病床绑在一起,防止刘耀欣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去撕抓伤口。
乔薇看到往日里温和的刘耀欣被病痛折磨成狰狞的模样,眼眶就忍不住地泛酸。
邻床病人的儿子瞧着乔薇,说,“她现在这个阶段没什么意识,伤口太疼,现在就是凭着身体的本能反应在挣扎,再坚持几天,等她能睁开眼睛了,慢慢就能好。”
乔薇语塞,“那她的眼睛……”
自从手术后,刘耀欣眼睛肿得越来越明显,开始的时候是左眼有轻微的红肿,现在连右眼也肿了起来。
而且,这样的情况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邻床病人的儿子说,“这是术后会出现的反应,我爸做完手术后也是这样的情况,等过段时间就能消肿。”
乔薇看着刘耀欣这副病态的模样,只希望这段时间能够尽快地熬过去。
刘耀欣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在嘟囔着喊疼,好不容易等到刘耀欣渐渐消停再次睡过去,护士过来记录病人数据的时候,发现刘耀欣的体温有些高。
医生在手术前说过,手术后可能会有发热的情况出现,要乔薇经常给刘耀欣测量体温,如果温度偏高,就用物理办法帮她降温。
所以,护士在确认刘耀欣体温偏高之后,建议乔薇用物理方法给刘耀欣擦身降温。
接下来的两天,刘耀欣身体的情况似乎是好了许多,四肢都能活动,但是,意识却是混乱不清的。
乔薇在她的身边照顾,听得最多的就是刘耀欣喊疼。
刘耀欣白天的时候大多是在睡觉,于是,晚上的时候,挣扎的频率就大大增高了。
乔薇低头一看手上的腕表,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两点。
病床上的刘耀欣的藏在被单下的腿开始踢腾,嘴上也开始轻呓出声。
每当这个时候,乔薇就知道,刘耀欣这是又觉得疼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刘耀欣的挣扎幅度越来变大,呼痛的声音越来越响,有的时候还会喊起来。
即使在深夜里,这样的情况也不例外。
邻床的那位病人也是这样的情况,每当到了晚上精神就像是活跃了起来,嘴上总是在喊嚷着,但是因为病情吐字是不清晰的,即便他说了很多,也听不清楚他究竟要表达个什么含义。
每次听到他说话,他的儿子都会凑过去,想要贴近些好把他的话听清楚。可在这个时候,中年男人却是闭紧嘴巴,一声不吭。
问他在说什么,他也不回话,一脸没听到不理会的样子。
可等到他的儿子退开之后,他却是重新开口。
嘴里来来回回,絮絮叨叨说的还是那么两句。
很明显,这是一个折腾人的过程,且周而复始。
本来在医院里每天每夜地照顾病人就已经够辛苦了,在加上中年男人的来回折腾,脾气再好的人都难免会有情绪。
可因为一边的身体没了知觉,中年男人本身就带着情绪,他躺在病床上,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就连最简单的翻身,都得在儿子的帮助下才能够进行。
他唯一可以活动的就是脑子,还有另半边没有瘫痪的身体。
这导致他的脾气愈来越暴躁。
于是,在这位病人醒来的时候,乔薇才真正意识到,这位的脾气差。
他的儿子和妻子就在身边,他只要醒来,觉得不开心,就会酿成一场事故。
病人的妻子,也就是邻床病人儿子的母亲,在一旁照料着,对方的身形单薄,在中年男人面前显得格外的弱小。
她给她的丈夫喂水时,却是被躺在病床上的丈夫一把推开,她身子一歪,在狭小紧张的空间里险些摔倒,乔薇的位置就在她身边,在这个时候及时扶了她一把,这才使情况不至于太糟糕。
不过,水还是洒了出来,溅湿了身前的衣裳,就连病床和中年男人的身上都一并被溅出来的水给打湿了。
乔薇托住了她的手肘,帮着她站稳,问,“还好吧。”
因为是邻床,平时待在医院也会有交流,刘耀欣住院这段期间更是给乔薇不少的帮助。
中年女人对乔薇牵唇笑了笑,说,“没事。”
乔薇能看到她笑容里带着的勉强和辛酸。
在她低头,无声地将水瓶拧好放在一旁的时候,在一瞬的灯光下,乔薇只觉得她双鬓之间隐藏着的白发,异常刺眼。
她的脾气看起来很温和,就算是这个时候,脸上也没有怒气。往日里,乔薇见到她的时候,最多是听见她的叹息。
因为中年男人挪动身子不方便,中年女人只好拿了一个新床单暂时铺在他旁边,仍然好言好语地说,“水我就放在一边了,等你一会儿觉得渴了,再喝吧。”
与中年女人的好脾气不同,他的儿子一看躺着的父亲对母亲动手,怒了,紧紧攥成拳的拳头直接砸在了中年男人的枕头旁,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个时间彻底爆发,只听到他暗含压抑愤怒的声音低哑着吼起,“你到底在闹什么?”
中年男人这会儿闭上了眼睛,呼哧呼哧地用嘴喘着粗气,把脸执拗地往一边阴影里扭去,故意不去看自己的儿子和妻子。
他的胸膛在剧烈地起伏着,呼吸声越来越重,却始终不肯睁开眼睛,显然也是带着很重的情绪。
乔薇知道,邻床病人的儿子会发怒不是无缘无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