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济安提出的将火炉进行推广,卖给那些酒楼的做法,不仅秦怀道不明白,就是尉迟敬德和张公瑾也没弄明白。
“你们觉得咱们酒楼这种火爆的状态能维持多久?”
“当然会是一直这样维持下去的,没看其他酒楼里边都没人去了吗?嘴巴都被咱们的饭菜养刁了。”
虽然大老黑脑子简单,但是在这个问题上还是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既然是被咱们的饭菜养叼的,那还怕他们走了,再不来吗?”
“可是他们有了火炉之后,有的人可能就会去对方那儿去吃饭了,咱们这边不来了,咱们的这收入不是减少了吗?”
“咱们能把长安所有吃饭的人,全部拉到咱们酒楼里边来吗?”张济安再问。
“那肯定是不能的。”
程咬金在大老黑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说你笨还真是笨,既然是靠咱们饭菜和酒,才把那些客户拉来的,那你还怕他们因为火炉离去吗?再说了,到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了,这些人不照样还会其他酒楼里边吗?你能把所有人的钱都赚光?”
张济安点了点头,“嗯,卢国公说的是,虽然大家伙都是竞争对手,但是有些时候还是需要给别人留一条活路,只有这样,咱们的钱才能赚的安稳。”
这意思很明白,假如真的让其他的酒楼生意都做不下去,那肯定是不行的,你没办法让别人的酒楼倒闭。
做生意就要讲一个和气生财,如果你想搞垄断,在这个时代恐怕还是不行的。
看着那三位多少还有些不甘心,张济安又道,“再说了,将那火炉推广出去也是一件好事,由于饭菜味道的问题流走的客户毕竟是少数。还有一些客户,在咱们的酒楼里边肯定是吃不起的,到其他酒楼里边去,天气又有点冷,如果火炉推广出去,那些酒楼的生意好起来,咱们也不会招人恨了。
还有,等到火炉在这满长安的酒楼里边都有的时候,大家伙都会打听,这炉子和烟筒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到那时候,咱们的火炉也会大卖一场,这些酒楼相当于给咱们做广告呢,至于减少的一些客户,就当做广告费好了。”
“啊,你还想卖炉子?”
“不卖炉子,我从土门县运来的那么多石炭怎么卖掉?”
一听这话大老黑有点想跳起来,“你小子不地道啊,为了给你卖石炭,就让咱们的酒楼里边少赚钱?”
大老黑这么一说,程咬金也反应过来了,“对呀,卖石炭赚的钱是你们两家的,可是酒楼里边少赚的钱是少了大家的。不行,你小子得给我们补偿。”
老程也终于明白,这家伙一会儿是酒楼,一会儿又是火炉一会儿又是石炭,这么弯弯绕绕了几次,让他多少也有点糊涂了。
张济安看着程咬金,这家伙对经济总是这么敏感,可惜还是有点冲动。
“可是那火炉和烟筒也是咱们大家的吧?卖火炉和烟筒的钱应该要比酒楼里边减少的钱多的多了吧?”
一个酒楼里面即便是天天爆满,又能坐多少客人呢?可是在长安卖火炉和烟筒看到的钱绝对要比这多得多。
不过老程属于那种无利不起早,铁公鸡身上也想拔两根毛的货色,今天遇到这样一个机会,不占点便宜,他怎么能轻易的放过?
“不行,你那火炉和烟筒到底能卖多少?还没见钱呢。这酒楼里边可是现见的响当当的铜钱。还有,说到底还是你占了便宜了,你得给我们补偿。”
这人真是麻烦,张济安也明白,这家伙不是不懂道理,而是明摆着想要胡搅蛮缠来占便宜的,如果要长期做生意,这样胡搅蛮缠下去可是不行的。
必须把这坏毛病给改掉。
“好了,既然这样,那火炉厂你就别参与了,至于酒楼的损失,我给你补偿。”
“你怎么补偿?”
“你找出一个生意最好的日子算一下,那一天你能够分到多少钱?然后不管生意好坏,我都按每天这个数给你。”
“真的?”
老程有点不敢相信,居然是按照生意最好的日子来计算,这样一来,不管怎么说,他每天都在占便宜。
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他心里总感觉啥地方有点不对,这小子似乎不是那么喜欢吃亏的人。
究竟是哪里不对,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就是对张济安的这个决定,他感觉有点惊讶。
“当然是真的,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给你白纸黑字写下来。”
“嗯,事情是个好事情,不过呢,这样一来让你有点吃亏,如果传出去,说我老程欺负你一个年轻后辈,与我的名声不大好,所以我还要再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你的名声,我一个月给你五贯钱来补偿。”
“……”
居然还有这操作,老程一时不明白了,他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
然而没等到他开口,张济安却抢在他前面,“十贯!”
不对劲,这里面绝对有问题,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老程虽然不明白,但是这人却异常的敏感,就像一头野兽一样,对于危险总是能够在第一时间察觉。
这就是一个人的本能,一个在战场上和官场上,都能够顺利的杀出来的将军的本能。
野兽的本能在于躲避猎人,人的本能在于规避危险。
张济安越是表现的大方,老程便越是心里不踏实。
他不停的回顾刚才说过的每一句话,给自己补偿这话没有问题,再往前,上一句是什么来着?
突然老程想起来了。
火炉厂!没错,就是火炉厂,火炉厂不让自己参与!
做生意怎么会不要自己?难道就因为自己说了一句反对的话,居然不带自己玩了,这小子还有没有良心啊?
再说了,自己又不是真心的想要反对,只是想借这个机会蹭点便宜而已,不给钱就算了,还不带人家玩,这也太不尊重老同志了。
“你刚才说什么?那火炉厂不带我玩了?”
“你不是说那个火炉厂还没见现钱吗?意思是说,到现在那火炉厂能不能赚钱还是一回事,说不定还就赔本了,所以你干脆别参与了,让你的钱就在家里边放着,还保险一点。”
“不行,你这是什么话,即便是赔钱,也不能让你一个人赔吧?我好歹也是一个长辈。”
老程依然是一副得了便宜还想卖乖的样子,没办法,这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习惯,一时半会也改变不过来。
可是张济安就却是另一个想法,你还长辈呢,有你这样当长辈的人吗?
明明是你还想占便宜好不好?
“卢国公,我说话你可能不喜欢听,但是这里边的事情必须得说明白。我知道你这人喜欢占便宜,但是有些便宜该占,有些便宜不该占。既然大家伙是一个锅里边吃饭的,就要讲规矩,你多吃一口,别人就少吃一口。咱们是做生意做生意就要有做生意的样子,不能死皮赖脸耍流氓。”
这话显然是上纲上线了,程咬金一听很不是滋味,顿时脸上也有点变色。如果是平时,以老程的脾气早就掀桌子了。
可是眼前这位,给他留下了两次心理阴影,一时半会儿他还真的不敢掀这个桌子。
而一旁的李积等人也看着这一幕,居然诡异的都没有出声。毕竟这时候的张济安,和以前的张济安已经不同了,尤其是这一次北伐薛延陀之后。
虽然说这家伙的爵位仅仅只是一个侯爵,而他们都是开国功臣,老牌的国公了。可是这小子用了半年的时间就混到了侯爵,而且还成了驸马。
在座的都是上过战场的人,最佩服的,也是能够能打仗的人。在他们这里要获得他们的尊重,你得拿出让他们佩服的本事。
而他们最佩服的本事就是打仗。只要你刀子够快,他们自然服你。
虽然听着这小子居然变了脸色发脾气了,但是大家也能够理解。
不得不说,程咬金这老流氓占便宜也成了家常便饭,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在座的诸位谁没有被这家伙占过便宜?
即便大家伙被占了便宜,心里边不舒坦,但是毕竟也是战场上一起生生死死拼杀出来的,有那份交情在里边,自然也就接受了。
可是张济安则不然,他可是经过现代社会市场经济熏陶过的人,他能够很自然的将个人交情与市场观念区分开来。
交情是交情,生意是生意,如果把这一个理不清楚,现在大家伙没事,到将来谁能保证这其中没什么纠缠呢?
有人将这老流氓收拾一下,他们也乐意看到,至少心里边也舒坦点。假如能将这家伙改造过来,以后就不会被这家伙欺负了。
老程很不开心,但是看着居然没有人帮他说话,也就忍着听着。
没办法,他六个儿子要一大笔开销,虽然老二招了驸马,但是老大程处嗣和老三程处弼两个儿子结婚,已经把家里边的钱财花掉了一大半,后面还有三个儿子等着,老程也在为这经济问题在烦恼。
一文钱也能难倒英雄汉!所以老陈这时候只能忍着让着年轻后辈像训孙子一样教训他。
“我知道您老家大业大开销也大,但是大家伙都不容易,大家都需要钱需要钱,咱们一起努力就是,你不能想着占大家伙的便宜。如果没有长远一点的眼光,那这生意也做不长。您需要钱的时候只要吱一声,大家伙能帮忙都会帮的。咱们交情归交情,生意关生意,这个还是分清楚点好。”
大家都沉默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知道张济安说的是对的,但是以一个晚辈来教训一个长辈,总感觉心里边有点不舒坦。
是看着老程这个家伙被教训,心里边怎么就有点快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