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人一时爽,一直训一直爽。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像程咬金这样既有战功又有资历还有靠山的老家伙,只能就事论事,还真的不能把他当做刷快感的工具。
于是第二天的时候,张济安又提了一坛酒去找老程,和老程缓和关系。不管怎么说,自己这半年里边得到老程的照顾也不少。
想想自己的这臭脾气,老是控制不好,一不小心把老同志批评了。
“走走走,把你的酒都拿走。”
“真的不喝?”
“真的不喝,老子戒酒了。”
于是将坛子打开,酒香扑鼻,但是老程却愣是忍着。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爱占便宜的这个小毛病,但问题是这家伙占便宜已经习惯了,从来只有他占别人家的便宜,就没有别人占他家的便宜。
一个经常占到便宜的人,突然占不到便宜的那种心理的快感没有了,能高兴吗?
尤其是当着老兄弟们的面,让一个小子这么批驳一通,老程能舒坦才怪呢。
“还在生气呀?”
“没有。老子好歹是一个国公,和一个侯生什么气?还不掉了自己的身价!”
“既然不喝了,那我可就提走了,本来还想着另外有一个生意想和你商量一下,问你愿不愿意参与,不过你既然不想参与,那就算了吧。我去问问别人,一年下来说不定也要有上万贯的收入呢。”
说完,张济安起身,就准备提酒坛子走人了。当然这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结果一只毛茸茸的大手直接放在酒坛子上,“什么生意?”
“你不是不感兴趣吗?”
“臭小子,你在吊我的胃口,信不信老子将你从这墙上扔出去?”
“别说,你还真的不敢。除非你将这酒喝了,说不定你就敢了,不是有句话说酒壮怂人胆吗?”
“你才是怂人呢。”
老程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将酒坛打开对着嘴就开始吹了起来。
结果,这酒就是张济安特意加工过的,虽然赶不上75度的医用标准,但是差的也不远了,和后世的伏特加差不多是一个水平了。
老程美美的喝了一口,然后闭着眼,双颊瞬间通红起来,好一会儿才张开嘴,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好酒!你这臭小子有如此美酒,怎么早点不拿来?”
“早想要拿来就没有,你要知道,这可是昨晚我连夜给你弄的,普天下就有这么一坛子,所以你老还是省着喝吧,喝完了可就再没有了。”
“你这话就骗别人去吧,你既然能弄出第一坛,肯定就能够弄出第二坛来。”
“为了弄这坛酒,我昨晚可是一整夜没睡觉。你还想让我再弄一坛来,我还要不要命啊?有点人性好不好?”
“别说的那么可怜,你白天不会弄啊?”
“白天弄的酒和晚上弄的酒喝起来能一样吗?”
“还有这讲究?”
“那当然,这酒本来已经够烈的了,而白天阳气又十足,如果大白天弄这酒,你喝下去恐怕就要出事了。”
“搞一个酿酒的,也说的这么神神道道的……”
“不信就算了,反正和你说就跟对牛弹琴一样,你也不懂。不过你不懂没关系,找一个懂的人问一下不就得了?你可以去问一下谏议大夫魏征,看他怎么说。”
“那牛鼻子比你还神神道道。”
“等等你说魏大夫是牛鼻子,也是当过道士?”
张济安还第一次听说魏征也是道士。
他知道朝廷里边有一些道家的人,比如李积就是道家的,此外,孙思邈,袁天罡李淳风师徒,也是道家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魏征居然也是道家。
“这你小子就不知道了吧,他们关系好着呢,虽然后来选择了不同的主子,可是私底下的关系还是相当好的。当年魏征投了大唐,就把懋功带来了。后来老魏出了事情,还是懋功给求的请。”
所谓的魏征出了事情,实际上就是指玄武门之变的时候,老魏跟错了人。按理说,作为太子余党是应该被处斩的,尤其魏征当时还是太子冼马。
结果李积出面向李世民求情,才把老魏的一条命给救了下来。
张济安这才明白,原来这两个家伙上一次为他的事情争吵,居然是给别人演戏的。这些家伙城府也太深了吧?
可是自己当时并不知道情况,直接上去一顿乱喷,反而将老魏给气倒了。
“昨天的事不生气了吧?”
“没有,你也把老程的气量看得太小了,其实老夫也知道自己的毛病。我当时的确就想占点便宜,反正你们几个的便宜,我占了也就占了,不占也白不占,也没有啥心理负担。可是你这小子居然铁公鸡一样,一根毛拔不下来不说,还反过来想占老夫的便宜。老程是那么容易吃亏的人吗?”
老程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显然他是将问题想开了,既然想开了也就没事了,毕竟做生意还是要有个做生意的样子,不能搞糊涂账。
就像那段时间,将酒楼里边的锅都拿到自己家里来一样。
当时他自己也没在乎,只是被张济安硬逼着把锅还了回来。
可是这段时间一看,酒楼居然如此爆满,才意识到自己当时是做了多大的蠢事。
如果酒楼里边少一口锅,那要少招待多少客户,要少挣多少钱呀?
所以他觉得占便宜这事还是要悠着点,弄不好真的就吃亏了。
所以昨天当张济安直接指出他爱便宜的毛病之后,他自己也是反省了一阵子,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从那个乱世中脱颖而出的人,怎么可能连这点自我反省的意识都没有呢,再说了,老程不管怎么说,祖上也都是豪大家。
能用得起马槊的人,会是一般的穷人家出身吗?而且能娶到县令的女儿做老婆,还能够娶到崔家女续弦?
家里边的底蕴肯定是有的,至于老程自己不喜欢读书,那是他自己的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总是不停的说自己是读书人,那是不能丢祖上的脸啊。
他当时纠结主要的原因,还是在拉不下这个面子。
而今天,张济安能够提着昨晚专门为他酿酒的美酒上门来,这个姿态已经做得很足了,老程的里子面子都有呢,这事自然也就过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位可是他的财神爷,自从这半年来跟着张济安一起开始做生意以来,家里边的金钱也是节节见长,这半年家里边要多收入又万多贯钱呢。
这可真的不是一个小数目,这样下去,要不了了两年,老四老五老六将来成家的钱就有着落了。
而刚才,张济安已经告诉他,又有新的赚钱的项目了,他自然高兴得了不得。
只不过他现在也知道,该自己的肯定跑不掉,这事急不得。
眼前这家伙就是个顺毛驴,不能和他犟,只能顺着他性子来。
“昨天的事都过去了,不说了。说说咱们那火炉厂吧。”
这时候程处嗣跑了进来,先朝着自己父亲行了个礼,又朝着张济安打了个招呼。
老程两眼一瞪,“慌慌张张干啥?没看到老夫这里有客人吗?”
程处嗣在心里苦笑了一声,眼前这位比他的年龄还要小一些,平时他们相处关系也挺好的,怎么到自己的父亲这里一下子就变了,还成了老头子的尊贵客人。
“父亲,崔家阿舅过来了。”
程处嗣说的是程咬金老婆的弟弟崔文礼。
崔氏是程咬金的第二任老婆,他的第一任老婆刘氏,生下了程处嗣程处亮程处弼弟兄三个。
老程的六个儿子里边,老四老五老六都是崔氏生的。
所以,崔文礼是程处寸他们的舅舅,却不是程处嗣的舅舅。程处嗣也因此就说是崔家阿舅。
“他来干什么?你去领到这边来吧。”
要是放在前两年,老程早就屁颠屁颠的跑到门口去迎接了,然而这两年,在天可汗陛下的积威之下,五姓七望的势力有所收敛,所以老程在妻弟面前腰杆也就硬了起来。
崔文礼也知道这一点,自然也将自己的身段适当的放低了一些。
亲戚之间也有江湖,这也太打击老张对这个世界的观感了。
尤其是今天,他是有求于自己这位姐夫的,所以就先到自己姐姐那边,然后才让程家这位大公子过来通报一声。
看到程咬金和张济安在喝酒,虽然他没见过张济安,但是一看对方如此年轻,又和程咬金能够一起对坐,在朝中有符合这个条件的人也并不多,即便是猜,他也能够猜到是谁。
因为,对于张济安,他好歹也是做了一些功课。他们也曾想过拉拢这个家伙,结果没想到这家伙崛起的太快,他们还没来得及下手,就成了李世民的女婿。
如果张济安崛起的速度再慢一点,李世民下手也不要那么快,以这小子如此的能力,让他成为崔家的女婿,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今天即将要谈的这事可就容易多了。
“姐夫,没想到姐夫今天有客人,打扰姐夫了,还望勿怪!”
“二郎来了?家里还好吧?有没有去看看你姐?”
“多谢姐夫挂念,家里一切都好,我也是想念姐姐和姐夫,所以过来转转。”
老程知道,这位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家伙,要是在前两年,指不定还要说一通他们崔家对自己有多好多好的话来。
这家伙在外面打点崔家生意,早就练就了一份与人打交道的本事。
“崔家崔文礼见过平襄侯。”
这家伙居然认识自己?张济安赶紧回礼,“见过崔郎君,来坐下一起喝酒吧。”
“哦,如此甚好,早就听闻平襄侯酿得好酒,看来我今天是有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