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露要出门前还得把铺子里的活计安排好。
出了房间,迅速叫来伙头布置下安排,声称秦羽霓接了郡主殿下的单子,要在郡主府住上几日,期间生意上的安排,银钱的运作,库料的出入等事宜要到郡主府找她商议。
安排完伙计的工作,说明了去向,拉着春芽的手便要出门,阿威叫住两名女子,说道:
“桃露管事,俺和你们一起去吧,路上有个照应也好。”
桃露回眸相视,秀眉微蹙:“此去郡主府算不得太远,不过是去找掌柜的商量些生意上的事,不必多此一举吧。”
阿威憨厚地笑笑,尽显温柔:“管事今日出门可不同于往日,还是让俺一起去吧,以防有变。”
谁说老实人没有心思的?桃露转念想了想,觉得他提醒的对,不免多看了他一眼,倒是个粗中有细的大个子。对着阿威点点头,嗯了一声。
“哎,俺这就去帮你们赶车。”
......
伍总掌柜给云中衣庄配了一辆马车,给秦羽霓出门谈生意用的,算不得气派,只有一匹寻常的挽马,比不得郡主府华丽的驷马车驾,不过好歹出门时也显得体面。
阿威赶着车停到街面上,桃露带着春芽出门上车,挽马嘶鸣一声,马车启动。
三人浑然不觉屋舍墙角的阴影里,闪过几个交头接耳的人影......
衣庄对面,一位算命先生起身,到几步外货郎摊子前挑了个画着图样的小葫芦,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问道:
“哎,大哥,此事咱们管不管?”
“你想管?看样子不似寻常的毛贼,倒像是城里火刀帮的小喽啰,咱们出手有些跌份。”
“嗯,看他们昨日便来盯着了,应该不是打皇妃的主意......不过嘛,闲着也是闲着,身子骨都有些僵了。”
“成,叫上三弟,咱们得先乔装改扮一番。”
......
阿威坐在车驾上不疾不徐地赶着马车,街面上行人、摊子减少了许多,往日人流如织的酒楼日渐清冷,勾栏瓦肆里摇着帕子招揽主顾的姑娘们无精打采,城中的气氛越发的肃杀了。
车厢里,春芽还未缓过劲来,呆呆地紧握着桃露的手掌,身子微微发颤。桃露看得揪心,搂过春芽,轻抚着她的发梢。
行至一处丁字路口,就要转向,侧方猛地跳出一个挑着担子的人影,撞在马上把担子一扔,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哎呀!要死啦!要死啦!”
阿威吃了一惊,连忙勒停马车,车厢不住摇晃。桃露掀开帘子,看清楚地上的人模样,明摆着就是泼皮无赖,心中暗道不好,该不会是城里专门碰瓷讹诈的帮派吧?
桃露便要起身下车,阿威赶忙拉住车帘,隔空说道:“此间事情交给俺处置,若是让对方知道你们是女子,恐怕会多生变故。”
桃露愣得一阵,坐了回去,从窗帘缝隙间向外小心地张望。阿威正与地上的泼皮理论,对方一口咬定是他驾车故意撞了上来,扯着嗓子喊要他赔伤药费、误工费云云,阿威据理力争,说马车走得不快,你人从侧后过来,怎么可能撞得上。
吵得一阵,过来两个巡街武侯询问,分说一阵,双方各执一词。这种事情武侯也见得多了,泼皮讹钱而已,涉及银钱金额不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到底是不是车撞的,也没法拿人处置,一般苦主也不过是自认倒霉而已。
训斥一阵,叫泼皮不要太过分,便叫他们把马车挪到一边去,自行解决,不要挡了路。阿威无奈,只得将车子拉到一旁的巷子口。
这边武侯刚走,那泼皮一下抱住阿威的腿,口中嚷着:“你不要想跑,我的货,我的腿,你都赖不掉!”
事情不对!车厢里桃露心中升起一丝警惕,地痞无赖讹钱总要说个数,这人一直嚷着要赔偿,却是绝口不提赔偿银钱的数额......说明他另有所图!
巷子里窜出一群同样打扮的汉子,约莫二十来人,人人手里拿着家伙什,腰间鼓鼓囊囊,三五成群地向马车围拢过来。
这阵仗明摆着就不对劲,阿威浓眉一竖,便要一脚把地上泼皮踢出去,突然腿上吃痛,发不了力。
凝目一看,膝盖被人扎进一根细长的木刺,没入骨骼的缝隙间。阿威勃然大怒:
“直娘贼!竟用此等污滥手段!”
大掌抓出,扯着泼皮的头发甩将出去,那泼皮跌出几丈远。忍痛拔出木刺,一簇血箭射出,伤口血流如注,瞬间只觉得左腿使不上劲,小腿难以弯曲,稍有动作便疼痛难忍。
一伙人绕过地上打滚的泼皮,围拢过来,阿威踉跄后退两步,靠在车辕上。车厢里两女惊恐万状,从帘子里探出身,扶着阿威后背,叽叽喳喳不停。
“受伤了?你怎么样?”
“啊!血!腿上全是血......”
阿威一把将姑娘们推进车里,急道:“坐稳了!”
马鞭扬起,抽破空气,挽马吃痛奋蹄而起,向着巷子深处疾驰,四周地痞无赖连忙躲避。
才跑出没多远,马车速度都没有提起来,巷子却是让木桩、箩筐、竹竿一类的杂物堵塞了,寻常的马儿毕竟没有受过训练,到得障碍物前人立起,却是停住不动了。
阿威差点被掀下车去,一瘸一拐地下车查看,一时半会清理不掉。咬着牙,恨恨地往墙上砸了一拳,抄过一根短木棍握在手中。
对方明摆着是冲着车上的人来的,倘若让他们得逞,桃露和春芽会被如何对待实难预料,即便人没有事,传扬开来,姑娘家的名声也就毁了。
桃露在车上摔得七荤八素,跳下车来,全身都在颤抖。
“阿威,他们早有预谋,而且,明显就是冲着春芽来的,你护着她从前面爬过去,我留下与他们周旋。我是唐记的管事,他们要动我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不行,您和春芽先走,俺挡住他们,你们速去报官,如今城里地痞无赖也不敢当真闹出人命。大不了,俺躺上十天半月的也就无碍了。嘿嘿,您可得给俺多发点工钱。”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
这条巷子算不得长,似乎是在享受作弄猎物的恶趣味,地痞无赖们并不着急赶过来,分散开堵住整条巷子,走得摇摇晃晃,种种恶形恶状,极为嚣张。
春芽跳下车,也是一身狼狈,发梢凌乱,凄然道:“他们八成是与何员外串通好的,若是我不听爹娘的话,他们便把我抓去拜堂。桃露姐,阿威,这是我自己的劫数,连累你们受苦了,你们先走吧,春芽命该如此,还请转告掌柜的,她的恩情,下辈子再报答吧。”
听得她语气不对,桃露大急,说道:“说什么你!你想做什么?还不到那一步!”
“对,一起走!”阿威一边说着,一边将障碍物推开,清理出一条能过人的缝隙。
三人轮流钻过去,前方角落陆陆续续也出现人影,当中一个袒胸赤身的汉子,双肩上各抗一把加长木柄的镰刀,似乎是领头的,嘴里嚼着什么,大咧咧地带着人迎面而来。
春芽的心彻底沉到谷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