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不断长大，她有着跟人世间普通的孩子一样的外表。

    父王总会很开心地看着她跟其他王府的小王爷跟郡主跟她一起玩的情景，有时候她们玩捉迷藏，父王还会帮助她们找躲藏的地方。

    当她在游戏中赢了其他人的时候，她总看见父王躲在一旁看着她很开心地笑。

    但是渐渐地，在王府里就失去了父王的笑容。

    她开始经常见到他愁眉紧锁地批改文案，还有在夜里挑灯赶着写奏章与战表。然后她就知道了一种叫做战争的事物。

    战争，让她的父王变得忧虑。

    他每次上朝回来，她都再也找不到他往昔的笑容。

    王府里的丫鬟都说，齐国在攻打她们的国土，父王要为怎样部署兵力的事下心思呢。然后她就看见父王因为战事，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还几天都没有吃好一顿饭。

    他看着她的眼神里，再也没有过去那种欢欣的神情了。

    她知道，父王的笑容一去不再了，因为战争，因为父王是王爷，因为父王的军事决策可以影响到国家的存亡。她有时候问父王，战争是什么样的？父王道：“夜儿，战争很可怕，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聊在天地间哪个角落，都会有战争这东西的存在。战争总会让人忧伤。因为战争可以夺去无数生灵的生命。

    在战争发生的地方，生灵涂炭，万物凋零。战争是最可怕的。”

    然后她问：“父王，她们可以逃离战争吗？”

    父王放下奏章，深深地在她的眉心吻了一下，轻轻地道：“夜儿，远离战争，是所有人永远的梦想。世间的一切人，都不会喜欢战争。但是战争总是不可避免的，有权力的争斗，有利益的冲突，就总会用战争来解决。

    但是她们很难逃离，无论她们逃到哪里，总是会不可避免地遇见战争的。”

    “父王，战争那么可怕，那她们该怎么办？”

    父王望着窗外，他似乎看到了漫天的战火与硝烟，他迷离的眼光所过处，她似乎也看见了那种叫做忧伤的东西。

    父王道：“夜儿，她们也只能努力地去制止战争，避免战争的发生。战争总是会带来忧伤。少了战争，她们也会少了，更多的忧伤。”

    她顺着父王的眼光看出去，看出去，她看见天边火红的晚霞，一如漫天的战火一样，涌动着与凡世间的人得鲜血一样的，颜色。

    红色。

    红色如火。

    红色如烟。

    她终于听见了杀戮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似乎从远方传来的对**的呼唤，天边的硝烟里映射着血色的火光，那是杀戮的火光。

    “报！”

    从王府门口跑进来一身盔甲的将军，父王急急地问他前线的战况，只见那个将军很慌乱地道：“报告，寻王爷，大军压境，兵临城下了，敌军的兵力与我军兵力太悬殊了，我们恐怕……”

    父王揪起他银光闪闪的领子道：“恐怕什么？城里还有多少军队，全部死守城门！一定不能让敌军踏进我们的都城一步！”

    那个将军道：“可是……王爷，我们的兵力不够……是不是考虑出逃？”

    父王咬咬牙道：“就算全部战死，也要守住我们的都城！作为楚国的子民，我们要与我们的国家共存亡！”

    父王举起手中的剑：“誓死都要以鲜血扞卫我们的国土！”

    “是的，王爷，我们一定浴血奋战到最后一刻，绝不退缩！”

    她知道父王又要上战场了，而这次，或许是最后一次的战役。

    她追了上去：“父王……父王，你还会回来吗？”

    父王转过身，他摸着她的头，她看见他眼睛里又闪烁着那种柔和的光华。

    他轻轻地对她说：“夜儿长大了，父王要离开你身边一段日子。这个天地间太多的纷争，我们要经过很久的时间才会得以团聚。人界的劫难才刚刚开始。

    夜儿，答应父王，离开这个地方，去寻找你人生的路。无论是在六界中的任何地方，父王相信你一定会好好地照顾自己，一定会健康地长大。那样我们才会放心。

    无论过了多久，无论在哪里，无论发生了多少事，凡事总是有因有果，不可强求。相信父王，我们最终一定会在一起的。我跟你的母亲，会一直在天宇的尽头等着你。一直等着你。”

    父王的话她没有完全听懂，但是她看见了父王的眸子里，有一种闪亮的液体在流动，一如天宇的繁星般耀眼。

    那就是哀伤吗？

    闪亮的哀伤，一如天宇的星光。

    在那个昏暗的黄昏，父王就那样提着他手中的剑，与他的部下们走进了弥漫的硝烟里，头也不回。

    风中传来悠远的呼唤，也不知道是在呼唤着谁，但是她听出来了，那种呼唤的声音里，充满了绵绵无尽的哀伤。

    哀伤如水，哀伤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