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去血污,换上新衣,唐白鸥整个人都是精神抖擞,白日里的那番斗兽似乎并没有带给他多大的挑战,他连疲惫斗扯不上。
他来到书房,看见正在挑灯看书的巫旬纻,他看的认真,但还没到全然入迷,早就察觉到唐白鸥的到来。
“你将外面桌子上的丹药服下再睡。”他刚好看完一页,轻轻翻开新的一页说到。
唐白鸥回头望了一眼外面的圆桌,上面正放着两个巫旬纻的丹药瓶子。
“怎么,我并不觉的感到不适,这丹药就不要浪费了吧,待我急需时再拿出来。”
“丹药我会再炼制,你快服下就是。”巫旬纻头也不抬的说。
唐白鸥执拗不过,走到桌子边上从瓶子里各倒出一粒,送进嘴里吞下。他看着巫旬纻烛火后面的脸,说到:“这药苦涩,真难吃。”
巫旬纻道:“你若觉得苦,就该好好听我之言,少动内力。”
他将手里的书摊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抬起头对唐白鸥说:“其实以你的武功,几时不用内力,也难受人为难。江湖上高手是如云,但也不至于全让你给遇到了,不到万不得已你不用内力,自然就不用时时吃我的丹药。”
这个巫旬纻老是这么一本正经,看他每每认真严肃的谈论自己,唐白鸥总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行将就木的人。
他有些不爽道:“你那是不知道今日我们遇见了什么!你要是知道,便不会怪我用内力了。”
巫旬纻静静的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唐白鸥见了,便继续说了他们在鱼落江上游的事情。他以为巫旬纻会很震惊,至少会感到不可思议,却不料他十分淡定自然,好像对这些事情那个司空见惯了一般。
自从两人相识以来,唐白鸥几乎跟他是待在一起活到了现在,他很确定巫旬纻并不知道那些奇兽之事。
“你为何如此淡定?”
巫旬纻反问道:“那你认为我该如何?”
他的神色很是自若,说话的声音也与平日一样,唐白鸥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你说的吸血虫我是知道的,”巫旬纻说:“这种虫子其实并不足以为患,若是得用得当,多有利处。至于你所言的那种兽,天地万物之大,即便出现了也没什么稀奇。如今乱世,最多怪异之物......”
听他淡定的说着那个足足有半艘花船大的九首怪物,唐白鸥真是无言以对。他这个师弟从小便时这般处变不惊的模样,有时候他都怀疑,是不是云梦泽的那些老不死的从小给他灌了一些神经怪论,才导致他这般现状。但是他心里最清楚,巫旬纻其实和自己差不多,是孤身一人。
在云梦泽,他虽不至于想自己一样惹人生厌,处处敌对,但也是无人问津的对象。那些踏进他门槛的,都是有所求才来的。
想到这些,唐白鸥就觉得,这个人简直就是老天爷安排在自己身边解闷儿的。他这个人不喜欢热闹,刚好巫旬纻性子平静如水,他讨厌云梦泽的清规戒律,他也从不顾及那些世俗枷锁,更让他这么觉得是,他有病,他学医。他要死,他就活了他。
唐白鸥觉得,玉真子那个老东西这辈子就这件事情值得自己敬佩。
巫旬纻淡然的说着,却看唐白鸥不知不觉似是走了神,便收了话语,只道:“大师兄若是累了,便睡了吧。”
他的话把唐白鸥拉了回来,他看着巫旬纻又重新拿起了面前的古籍,问到:“你走的时候还带了医书?”
巫旬纻道:“山上的书早就烂熟于心,这些事问白老爷借的。”
“哦,原来如此。”唐白鸥根本没有睡意,他原本带算带了酒回来喝一壶的,接过酒没喝着肚子也饿了,正要开口问巫旬纻有没有吃的,肚子酒发出了声儿。
巫旬纻听到声音,抬头看他一眼,忍不住笑道:“眼下已近子时,怕是没有吃的,不妨让我为你施针,暂时抵制饥饿,等明日一早,小兰送来吃食如何?”
他这番戏谑唐白鸥也不接招,他心里对付巫旬纻的办法多着呢!
“师弟你自从下山后是越来越目无尊长了,师兄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若是有吃的便赶紧交出来,不然,可别怪我不告诉你我寻到了炼药的宝贝!”
巫旬纻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你能有什么宝贝!有的话,早就给你换酒去了!”
唐白鸥却爽朗的笑道:“你是不知,今日的事我还没说完呢!比如,那个东西虽然是个遗害人间的存在,但据那个苏日烁说,它浑身是宝,是用来炼丹制药的好货色!我再问你一次,你还是不打算说老实话?”
他早就知道巫旬纻给自己留了吃的,但是他却把那些藏了起来故意玩这把戏。唐白鸥虽不习丹药之术,但他的鼻子可灵得很,早在他沐浴更衣之前进屋的一瞬间,他就问到了食物的香味。
巫旬纻看他说的有模有样,道:“若是的话,你就拿出来,咱俩换。”
唐白鸥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转身就朝沐浴的里屋走去。出来的时候,他手里拿着换下俩的衣物,举在手里,说到:“师弟你可要接好了!”
话音一落,他就把手里的衣服甩了过去。
巫旬纻动作敏捷的接住了衣物,刚拿到手上,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这是什么呀!”他忍不住说到,将手尽可能的伸得远一些。
“这就是我说的宝贝呀!那衣服上全是那个巨兽的血,是我斩断它的脖颈的时候直接喷涌而出的,干净着呢!”唐白鸥翘腿翘腿坐在一边的木榻上,看着巫旬纻别扭的样子,带着笑意说:“那巨兽最后沉了江,就剩这些了!以师弟你的能力,将它从那堆破布中提炼出来还不是易事?”
巫旬纻对他这打算也是服了,他忍着难闻的味道,却又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衣服放到书桌上。他离开身后的椅子,朝唐白鸥走过去。
他走到木榻另一边的一个矮柜,从里面取出一个食盒放到唐白鸥面前。
“晚膳之后,小兰早就来过,说是你们没来得及回来用膳,便是又做了些糕点小菜,权且充饥。”
唐白鸥接过食盒,巫旬纻打开了盖子,说:“看你费尽心思把那身东西带回来的份上,我就不与你玩笑了。我去外面的生火,你一会儿记得将门窗关好,这味儿估计挺重,别熏到屋里来了。”
他把食盒盖子放到圆桌上,去书房桌子上拿了唐白鸥的衣物,又从一边的柜子上取了一只巴掌大的玉瓶,便推开大门走出了屋子。
“喂,这么晚了,明日再说吧。”
看他那样子,唐白鸥就知道他打算立刻把衣服上的血迹提炼出来。他也习惯了巫旬纻这种不分时辰的做事习性,但还是觉得没必要,拿衣服有不会自己跑了。
而巫旬纻听见唐白鸥的喊声,只背对着他轻轻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