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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这时候,众人看见一双洁白如玉的手,那双手十指纤细,柔弱如水,那双手扶着地上的女子,似乎又充满了力量,一道清澈甜美如田间清风的声音灌入众人耳膜,“欺负一个弱小女子,不是正常人所谓。”

    段葛兮悠然挺起脊梁,五官清秀动人,清秀的女子很多,但是段葛兮的五官给人一种隽永永恒的味道,她的双眼清澈如泉水,但是又带着雾气,她的鼻梁高挺,双唇盈润,却好似带着微微的讽刺之气,仿佛那嘴巴一开口就说的是别人无法反驳的东西。

    众人皆惊楞片刻,便反应过来,纷纷思索这是哪家的姑娘。

    华贵男子本来有点摄于段葛兮的气势,但是看见段葛兮身上陈旧的百褶裙,虽然能看出料子不错,但更能看出这衣服根本不合身,应该是几年前的东西,所以很快故态复萌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说我不是正常人?”

    段葛兮对上男子,淡然道:“刘平之,一个正二品总督的儿子而已。”

    嘶,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正二品,官位算是很大,都可以在京城横着走的存在,而女子居然还加了而已两个字,分明是瞧不起。

    刘平之也被气笑了,笑的有点张狂,最后道:“正二品,而已?”

    段葛兮双手依旧交叠在腹部,这是她上一世差不多十年养成的习惯,她不卑不亢道:“是的,我再送你一句话,炎炎者灭,隆隆者绝。”

    这句话是因为上一世刘家实在是太过嚣张跋扈,后来落了一个被满门抄斩的下场。

    刘平之气的大叫不止,指着段葛兮破口道:“好你个妖女,不仅跟我出手抢人,还大放厥词,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刘平之怒极,顿时挥手过来,突然一个声音大呵一声,:“当今太傅之女,谁敢动手?”

    嘶,太敷之女?官拜一品,皇上最重视的文官。

    原来面前这个柔弱娇小,精灵如魅的女子居然是太傅之女?

    段葛兮子身后站的正是京兆尹吕颂,炫朗也颇有名气,看来这女子真的来头不小。

    但是,近几年众人只认识段悠兮不认识段葛兮,何况段葛兮离开了三年,样子变化不可谓不大,尤其是现在的气势,分明是从宫中出来的贵人,哪里还有三年前的半点清高,和恨不得把自尊心放在脸上的那个肤浅的庶女小姐。

    刘平之很快镇定下来,为了不让段葛打脸,他问:“你是太傅家庶女二小姐?”

    把庶女挂在嘴巴上,就是为了讽刺段葛兮的身份,是太傅的女儿又怎么样,还不是庶女?段葛兮悠悠勾起嘴唇,声如泉水呤咚作响,又更加飘忽不定道:“难道刘公子不知我的姨娘成了主母,袭了先夫人的诰命夫人之位?”

    明眼人都能分辨出段葛兮的意思,那就是姨娘上堂,她的身份自然是嫡女,而甚少人听出来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吕月姝诰命夫人的称谓是别人的,是她恬不知耻夺来的。

    刘平之面露不忿,但面前女子他实在得罪不起,三年的时间,这个传说的女子并未清高自尊之色,宛若变了一个人,最后他为了不被周围人看扁,硬着头皮,指着段葛兮身后的可怜少道:“可是她损坏了我的一幅画,必须要赔偿一百两银子。”

    段葛兮身后的女子往段葛兮身后躲起来,十分害怕羞怯,段葛兮目光游走了片刻,最后停留在刘平之随从的手上,确实看见一幅画被豁开了一大片。

    仔细看了一会,段葛兮问道:“这难道是百年前,书画名家张子善的真迹?”

    刘平之顿时直起腰杆,道:“正是,念在这画只是一只狗,所以必须要陪一百两,若是别的真迹,那就是黄金了。”

    段葛兮道:“确实,可惜这幅画是假的,十两银子都不值。”

    刘平之大叫道:“怎么可能是假的,你别以为你是太傅家的二小姐就能欺人太甚。”

    段葛兮指画道:“纸张,百年前用的是丝帛,而这副画材料是绢料,百年前可没有绢料,还有,这画的的章印,边缘粗糙色泽并不饱满,若是不信大可拿来真迹对此,这是赝品。”

    现场很多人,在经过段葛兮的提示之后,仔细一看,不由得对刘平之比试起来,拿一张画来讹一个少女,还真实不要脸的很。

    刘平之面红耳燥,转眼看了不远处一个白衣男子,白衣男子摇摇头。

    恰好这一幕被段葛兮看在眼里,顿时疑惑上心。

    疑惑间,刘平之对段葛兮狠狠的跺了一脚,初次回京城,段葛兮知道好人缘的重要性,现在的她尽量不会得罪任何一个人,于是她上前对刘平之道:“刘公子,想必你也是受人蒙骗得来这幅画,不如我代替这女子赔给你十两银子吧?”

    有了台阶下,刘平之顿时狠狠道:“若是让我捉住诓骗我卖画的那个人,我定然拔了他的皮。”

    于是对段葛兮拱手道:“幸好段二小姐慧眼,让我明白这画是假的,否则还不知道闹出多大笑话。”

    段葛兮对刘平之弯腰,态度十分礼貌,却又不卑微,仿佛礼仪天成,深入骨髓,段葛兮道:“无妨,我也是多管闲事。”

    周围一众人开始议论起来,有人说段二小姐和大小姐一样会说话,懂礼貌,有人说段二小姐更加有气质,还有人说,段二小姐是侠义之心。

    段葛听在耳朵里,嘴角上扬,这辈子,她不会再是“竹女”,宁折不弯的蠢货。

    一个富贵堂皇的马车里,一张软塌,榻子前面是一张镂空镶嵌宝石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一套价值不菲的茶具,茶具青烟袅袅,香气四溢。

    一个圆脸酒窝男子,很满意的摸着自己下巴几根滑稽的胡须,道:“王爷,你的人被段家二小姐抢了。”

    赵普的对面坐着一个慵懒的男子,男子一身紫色蟒纹锦袍,浑身贵气逼人,面目桀骜不驯却又高傲无比,宛如世间一切都不入他的法眼,明明长了一双人见人爱的桃花眼,却带着一股冷若冰霜的气势,他鼻如悬胆,肤如美玉,长发随意披散,衬托处一张绝色的脸,但丝毫不见魅气,完全是男子的绝美之气,他支撑着身子,慢悠悠道:“段家二小姐,段葛兮可有意思多了。”

    赵普哽咽一下,这潇王秦寂然从来不会夸赞一个女子的。

    赵普镇定一会道:“王爷,高超没有出马人就被救走了,这会心里估计很有挫败感啊!”

    秦寂然道:“活该,被一个落魄小姐捷足先登,别说是我兄弟。”

    段葛兮救了女子,考虑女子被揣了一脚肯定伤的不轻,本想带女子去医馆里面去瞧瞧。

    岂不料女子对段葛兮毫不客气道:“不用,这是小问题。”

    阿露顿时有点恼怒,小姐好心好意的救了女子,女子不但不领情,还如此态度。

    段葛兮瞅了阿露一眼,那意思太过明显,不让阿露胡闹,阿露忿色转开脸不看那狼狈的女子。

    段葛兮此时把女子招呼上马车,前世今生的经历,让她格外敏感,比如现在,她觉得自己救的这女子绝非一般,所以段葛兮并不恼怒,而且还亲手给女子斟了一杯茶。

    女子一边诧异接过茶,一边打量讳莫如深的段葛兮,可能是忍不住,道:“段二小姐,你难道不问问我为何不去医馆?”

    段葛兮悠然一笑,道:“这是你的自由。”

    女子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再三思索,反而严肃道:“我叫翠浓,是一个医女,也是世人所说的医婆,家道败落,流落京城便遇到此事,翠浓谢二小姐出手相助。”

    段葛兮惊讶片刻,沉静道:“所以你不屑于去医馆?”

    翠浓道:“不是我不屑,是放眼京城,估计找不出来第二个个医术能胜过我的人。”

    这下连阿露都有点不可思议,段葛兮却明白的很,原来是恃才傲物的清高。

    突然想到,上一世不知道自己的清高究竟从何而来。再往深处一想,段葛兮忽然有种感觉,翠浓之事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然后故意借刘平之的手给翠浓发难,若当时不是自己出手在前,翠浓肯定会被人相助,从而化险为夷,从而感激那个谋划全局的人。

    由此可见,翠浓是真的有本事,并非吹嘘。

    段葛兮心里大喜,若是把翠浓带在身边,关于后宅定能如虎添翼,但是翠浓恃才傲物,想必只会帮她而不会跟着她,所以为今之计。

    段葛兮微微一笑,为今之计,只能顺其自然,有时候用力挽回的东西还未必就是好的。

    所以,段葛兮委托炫朗,给翠浓找一个栖身之地,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宛如她从未救过人。

    翠浓站在一个两进的院落门口,看着段葛兮优然而去的背影,呢喃道:“段二小姐不仅仅救了我,还帮我安置,难道就不挟恩让我做点什么事么?”

    跟在段葛兮身边的阿露,疑惑道:“小姐,你这样是不是亏大了,她说她是医女,肯定会有家传妙药,不如让她送给你一些,说不定今后用得着。”

    段葛兮的万千发丝,一半是在后面散开的,头顶上只用霞色的丝带拧着一个圆髻,只见那些柔顺至极的发丝在风中轻舞飞扬,宛如一匹上好的黑色丝绸,有种摄人心魄的夺目。

    段葛兮没有回头,道:“我要的不是她的药。”我要的是她的人,若是过分挟恩要求她,不仅会让人反感,还能减少她救人的感激之恩,你救我我便给你药作为答谢,就像是在市场上买菜,谁也不欠谁。

    若是什么都不要,就会让她因为欠别人的恩情而耿耿于怀,总会有报答的一天的。

    当然这些事情,阿露现在是不明白的,高门大户里面的勾心斗角,会时时刻刻刺激着阿露,会让她成长的。

    黄昏,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把整个太澳城渲染的如梦似幻,清风抚摸着所有人的衣襟,让人的裙裾和袍子就像翩翩起舞的蝴蝶。

    太傅府邸的轮廓,琉璃瓦,青砖墙壁,房顶有各种技艺非凡的浮雕,屋檐更是层层叠叠的楠木的塑造,显得整个楼宇非凡不已。

    这些对于段葛兮并不陌生,上一世她就住在里面,这里面到底有多么奢华,多么有玄机,段葛兮比谁都去清楚。

    马车停在段家门前,车外行行走走的人立马停下脚步,因为不少人听说过段家二小姐段葛兮要回家,莫非就是今天。

    人一旦有了好奇之心,便有了相应的动作,所以段家门前很快成了车水马龙的样子。

    吕月姝显然是在门口前等了很久,为了避免被人打量,所以一直坐在一处树荫下,现在吕颂率领的马车已经到了门口,她自然要出身迎接。

    这是当家主母的义务和责任,吕月姝比谁都做得好。

    只见,从段家树荫下走出一个妇人,她一件绢纱金丝绣花长裙,随风起舞,全翻髻,发髻里面是紫色流苏水晶,有一串细碎的流苏,随着莲步轻移而来回摇晃,若是仔细一看那些流苏有一些已经凌乱的挂在发丝里面,这细节的东西正好能看出来,吕月姝已经久等了。

    人群中有人开始议论道:“不愧是诰命夫人,当朝太傅的夫人,这周身的气质,就算是和宫中的贵人站在一起,也丝毫不输。”

    “这气质好,人也面善,可奈何亲生女儿都不懂事,害的自己的母亲在家门口久等。”

    “可不是吗这天气这么热,现在才稍微凉快一点,段夫人实在是太宠爱自己的女儿了。”

    “可惜了,女儿不争气,不早点赶回来。”

    “……”

    段葛兮在马车里面听着别人的议论声,一言不发。

    阿露着急道:“小姐……”

    段葛兮拍拍阿露的手,道:“进了段家一切听我的,我会慢慢教你的。”

    阿露松了一口气,点点头。

    吕颂给吕月姝拱了一下手,道:“段夫人,二小姐已经带回来了。”

    这时候从段府迅速出来两个女子,带着几个丫鬟,一个穿的是白玉兰散花烟水裙,样子颇为温婉沉静,这是段家的三小姐,段水云。

    另外一个女子穿着一件撒花百褶裙,俏丽奔放的很,这便是段水冰。

    段水冰拉着段水云,两个天真浪漫的女子跑到吕月姝面前,段水冰对吕月姝习惯性的讨好撒娇道:“母亲,二姐终于要到了吗?”

    吕月姝微微一笑,十分端庄得体道:“到了,马车里面就是你们的二姐。”

    段水云紧紧的盯着马车,面色沉静而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