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韩敏敏,真的是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
段葛兮无奈道:“那你让我见不见你的父亲?”
韩敏敏见段葛兮无奈的口气,但是无奈归无奈,段葛兮的眼神却是坚定了,仿佛在说,今天不见明天再见,总有一天会见面的。
韩敏敏妥协了道:“好好,见见见,明天御射以后再见吧,你今天累了,况且我的父亲今晚上还有事。”
段葛兮点点头道:“好。”
韩家在上一世实在是太过悲苦,若是不出所料,韩家现在那位姨娘已经进门了,凡事要防微杜渐,免得后续不断总也麻烦的很,况且韩斌是内阁大学士,在皇上的奏折上总会有一些意见的。
若是能结交上韩斌这样的人,想必以后也会多多的揣摩一些皇上的心思,这甚好。
韩敏敏走了,夏云也走了。
段葛兮和吕月姝段鹄打了招呼,段鹄更是叮嘱段葛兮在明天的御射方面莫要逞强,得了书画和琴棋三个魁首已经够了,已经获得了莫大的认可。
段葛兮自然是一番应付,只是应付下来,已经是疲惫了很多,刚想迎着寒风回到宿舍,一个华丽绯红的袍角落入她的眼帘。
段葛兮的心猛地一突,秦寂然。
她还没有出口,秦寂然略微慵懒,宛如没有睡醒的声音,但是又多了一分凌冽的味道,道:“段二小姐。”
不知道为什么,回到京城之后,听到关于秦寂然的消息越来越多,段葛兮便越来越害怕。
上一世她不是没有听过秦寂然这个名字,可是她没有见过这个人,据说这个人整天在潇王府里不是看戏就是戏弄别人,要么就是打打杀杀,隔岸观火,他简直就是京城第一恶霸,行为举止向来随意的很,在上一刻还温风和煦的跟别人说话,下一刻就可以刀架在别人的脖子上威胁恐吓别人。
同时,秦寂然能在秦秀逸的统治之下还能活的恣意纵横的很。
所以说,在上一世,段葛兮就知道秦寂然是一个不一般的人,他好像后招无穷,好像神秘如枯井里面的水有多深一样的难测。
这样的男子,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都危险的,段葛兮虽然重生一世不害怕任何人,但是莫名的,感觉这男子在身边就会有一股子不安。
因为不安,所以段葛兮根本就不想跟这个人有任何交集,最好是越远越好。
段葛兮立马福了一下身子,道:“潇王若是没事的话,臣女就告辞了。”于是准备转身就走。
秦寂然不急不恼道:“你未曾抬头看我,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明明是十分讥诮无比的口吻,非得从秦寂然的口中漫不经心的吐出来,听着就像用慵懒的力量在讽刺段葛兮一样。
用这种口吻,简直欺人太甚。
段葛兮心中受到了挑唆,顿时道:“全场,全国的男子当中,只有潇王喜欢穿红色的衣服,难道还有其他的男子喜欢红色?”
秦寂然眼色微微一变,变得颇为兴趣道:“对潇王敢这样说话,你胆子很不小啊。”
段葛兮心里一突,她说完后其实心里已经有点后悔,面对面前这个男人,她不能怒不能恼更加不能怠慢,可是她刚才就是怒了恼了还十分的想怠慢他。
可是话已经至此,断然没有收回的可能,段葛兮硬着头皮继续道:“臣女不是胆子小,是臣女无意冒犯的,还请潇王见谅,臣女现在有事还望潇王让臣女离去。”
明明害怕,却生生的硬着头皮,秦寂然嘴角一勾,道:“今天表现不错,不过本王倒是好奇,你要见韩斌作何?”
段葛兮就像一只温顺的猫突然被踩了尾巴,她瞬间抬起头诧异道:“潇王偷听了我刚才和韩敏敏的对话?”
秦寂然不以为然的一笑,居然是高深莫测之感,道:“你觉得本王在偷听?”
段葛兮里面有点怒气,就像脱光衣服被曝光一样,带着隐忍的怒气道:“堂堂一个王爷,偷听人家小姑娘说话,臣女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秦寂然也不恼,看见段葛兮的样子甚至颇有点兴致道:“小姑娘?段二小姐是小姑娘吗?”
段葛兮心里一突,难道秦寂然看出什么问题?可是瞬间段葛兮便不相信了,重生一世,这辈子只怕都不会有人知道。
想到这里反而颇为平静道:“臣女洗耳恭听,臣女为何不是小姑娘?”
秦寂然在暮色四合的天地间,抬着高傲的头颅,他的面相本来就是颠倒众生,尤其他身上会时时的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一个男子,危险,高贵,慵懒,绝色,深沉,这所有的特点集于一身,这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
难怪秦寂然是无数女子想要染指的对象,这皮囊和皮囊里面的东西,可不是任何青年才俊都会有的。
秦寂然带着邪邪的笑容,又带着深沉的之感道:“从白鹭庵到现在,你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像小姑娘能做的出来的,这倒是让我惊讶的很。”
段葛兮身上的毛孔被瞬间打开,好像吸入了无线的凉气,道:“你监视我?”
秦寂然伸出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晃动了一下,道:“本王不是监视你,你也用不着我监视,这生旦净末丑的戏剧本王看的实在是乏味,偶尔得知段家二小姐是唱戏的高手,于是本王慕名而来,有人唱戏,自然有人欣赏的。”
段葛兮倒吸一口凉气,忽然想到之前漠北说好像被什么人监视了,莫非就是面前的这潇王?
真的是一个可怕的怪物,为何一回到京城就会染上这样人的关注,段葛兮感觉浑身不自然,但是不自然归不自然,既然秦寂然知道她所作所为的一些事,那么就要试探一下秦寂然是敌是友,会不会对她的复仇计划造成影响和阻碍,若是有这样的人从中作梗,她今后的复仇计划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段葛兮眉眼十分清秀和精致,她看着秦寂然,恨不得用她的双眼看进秦寂然的心里,但是秦寂然在毫不在意的时刻,那双眼神如云雾后面的深林,看不清。
段葛兮沉静道:“臣女素闻,一个好的看客,只会看戏,只会做一个合格的看客,不会参与其中,不知道潇王爷是一个什么样的看客,会不会粉墨登场呢?”
秦寂然饶有兴趣的勾着嘴巴一笑,道:“粉墨登场?段二小姐是说本王是想当小丑吧?只有小丑才会粉墨登场,不过本王倒是好奇的很,接下来段二小姐又会唱哪出戏剧呢?”
这人好生气人,简直一句话的亏都不肯吃,段葛兮知道再跟秦寂然说下去也讨不到好处,不见讨不到好处,说不定还会被他气死,这是重生一世第一个能让她气的失去理智的人。
段葛兮此时此刻在心里发誓,一定要远离面前的这个人,离的越远越好,最好今生今世都不再相见。
段葛兮急忙福了身子道:“潇王爷好雅兴,臣女还有事,就此告辞了。”
于是提着裙子逃也似的走了。
看见段葛兮的身影堙没在越来越黑的暮色中,秦寂然收回玩味的表情道:“出来吧。”
一个白衣如仙的男子手中拿着扇子走出来,道:“潇王好雅兴,把人家小丫头唬住了,人家怕了你了。”
秦寂然毫不在意道:“本王只是觉得有趣,没有想到段二小姐更加有趣。”
高超谈笑道:“刚才她可能在试探你到底是一个看戏的,还是戏里面的角色,她对你肯定产生了忌惮和提防。”
秦寂然目光璀璨,宛如夜空里面最明亮的星星,他薄唇轻轻一动,道:“不碍事,谁让我对段家人看不顺眼呢。”
高超道:“什么时候行动?”
秦寂然收回眼中的戏谑,道:“段家出了一个变数,再等等看,不着急。”
段葛兮回到女子宿舍,正好看见阿露在给她准备温水洗澡,见段葛兮回来,立马放下手中的活,欣喜道:“小姐,你实在是太厉害的,现在学堂都传遍了,你不仅是书画的魁首,还是琴棋的魁首,小姐,你实在是太厉害,阿露实在是佩服你。”
段葛兮倒是没有多大的兴趣和阿露打趣,她现在对秦寂然仍然是心有余悸,这个潇王,在上一世她未曾接触过,这一世横空出世,却是这样的难缠,而且貌似他什么都知道。
可是秦寂然为何要什么都知道呢?知道她这个人,甚至知道漠北的存在,莫不是秦寂然对她展开监视是为了做什么?
可是即便做什么她现在也不知道,况且不明白秦寂然是敌是友。
罢了,实在是想不通,看来还是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对于阿露,段葛兮十分疲惫道:“不用佩服我,你自己也可以好好学习的,我先洗澡了,明天的戏码可是更加的精彩呢。”
阿露很麻溜的帮着叶卿卿。
与此同时,冯雅愤怒的坐在出熏床上,狠狠的对身边陈絮道:“段葛兮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今天是中了什邪,为何会屡次成为魁首,我突然觉得,明天,明天若是不出意料的话,她又可能是魁首。”
陈絮也纳闷的很啊,就是因为纳闷所以才疑惑,段葛兮之前的名声在外,心里是装不下多少货的。
可是今日一见,才被段葛兮彻底的颠覆了之前的观念,段葛兮确实在他们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陈絮劝慰道:“不用给自己添堵,你好好休息,不管怎么样,明天的御射千万不要让她赢,只要她明天的御射赢不了,即便她赢了琴棋书画,最终结果她也不能把你怎么的,说话要捡漏的听,当初她不是说,若是琴棋赢了你,你便脱光衣服跪在宣德堂门口给她赔罪吗?若是她赢了御射,你就要跪在夏云面前给夏云赔罪,若是她样样都赢了,你就要在国子监门口脱光衣服赔罪,可是现在书算的结果还未出来,既然没有出来,她很肯能不是魁首,若书算不是魁首,那就说明段葛兮不可能样样都是魁首,何况还有明天的御射,有你这个督军的将门虎女在,她一个花拳绣腿怎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赢得了你,放心吧,不用担心。”
陈絮这话说的算是十分的顺耳,冯雅听闻后面色稍微好看了一点,虽然心里还是担心,但是担心的同时,她在发誓,明天的御射一定要让段葛兮输……输?
可是输了也解不了多少的怒气,若是死了该多好。
死?
这个字一冒进头脑里面,冯雅的身子立马打了一个颤,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字,可就是这个字却让冯雅的头脑瞬间出现了无数个念头,就像被点燃的火越烧越辽阔,最后她鬼使神差的笑了,露出一个极为凛冽的微笑。
明天,若是明天段葛兮马艺不精,发生了什么意外也不关她的事情。
对,就这么做。
产生了这个想法,冯雅并没把心里所想的告诉陈絮,这件事只有自己在暗中进行即可。
天黑的深沉,寒冷的风能钻进人的骨头缝隙里面,这宣德堂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灯火通明的客栈看起来富丽堂皇。
一扇窗户的帘子上印出来了两个身影,一个略微丰腴但又十分苗条的女子。
另外一个梳着高高的富贵发髻,看上去是一个极具风情的妇人。
若是仔细一听,便会听见吕月姝对段悠兮道:“你今天做的不错,娘亲倒是心宽了很多。”
段悠兮目光带着一股阴冷之气,看着灯罩里面摇晃的烛光,冷冷道:“我做的不错有什么用,魁首还是被你亲生女儿夺去了,娘亲,我是真的很不甘心。”
段悠兮这话是带着一点怨毒的,起码她现在有点厌恶吕月姝生了段葛兮那么一个有力的对手,若是当初吕月姝没有生段葛兮该多好。
吕月姝又何曾听不出来段悠兮话里面的意思呢,她叹了一口气道:“你是在责怪娘亲生了段葛兮吗?不过,大丫头,你放心,我是她的母亲,是亲生母亲,若是指责她大骂她,也不会有人对我说什么,而且还会说我是一个严厉的母亲,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吕月姝在段悠兮的面前永远是慈眉善目的样子,宛如一尊观音菩萨,她的眼波真情流动,这是段悠兮知道的,吕月姝的这种眼神从来不会在段葛兮的面前出现,吕月姝心里是不喜欢段葛兮的,这是真的。
可是她们三个人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段悠兮希望时不时的被吕月姝洗脑,只有吕月姝时不时的在身边对她说,娘亲喜欢的是你,看重的是你,段悠兮的心情才会好受,否则,段悠总会有点疑神疑鬼,怕吕月姝有一天会喜欢段葛兮从而处处针对自己。
所以,看见吕月姝现在的神情,段悠兮的心里好受了一点道:“母亲说的是,我听着就是,是我没有用,我赢不了她,我害怕她这次大放光彩之后,母亲会突然不要我了。”
吕月姝眼神一暗,道:“净瞎说,先不说她是一个天煞孤星,就是现在,我也断然不希望她的前途好过你,现在她越来越脱离我的掌控,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娘亲会慢慢为难筹划,她就是我给你生的铺路石,原本你们姐妹几个,我是想嫁给几个王爷的,可是现在看来成器的王爷就幽王和成王,不过你的香妃表姐说,幽王的胜算最大,为娘还是有点不放心,所以只能给你用她试探试探,可是现在看来,段葛兮越来越不在为娘的掌控之中了,这确实是一件塞心的事,若是不能成为铺路石,而是挡路石,为娘必定会为你除掉,哪怕是我的亲生女儿也不行。”
吕月姝很好的掌控着自己情绪,恰好是最能感动人的,而且面面对的是段悠兮,她母性的本能完全的释放,所以并未有一丝的虚假。
段悠兮目光盈盈含着亮晶晶的泪珠子,无疑的是她被吕月姝感动了,她倾着身子靠在吕月姝的肩头,心里是暖暖的,所以对于谈论段葛兮更是肆无忌惮道:“娘亲,我不需要二妹给我铺路,我想让她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