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段葛兮的脚步粘在地面上,她的手很自然的松开了,但是这一刻她看着秦寂然眼神格外的明亮,就像此时的夕阳一样散发着灼灼的光芒,她对秦寂然真心实意的福了身子,道:“臣女谢谢王爷的救命之恩。”
秦寂然整理了一下被段葛兮扯乱的衣服,淡淡道:“没有诚意的道谢。”
段葛兮已经很诚意的好不好,已经福了身子,还诚挚的说出这番话,但是秦寂然居然说她没有诚意。
这还得了,段葛兮登时就道:“那你要我如何跟你道谢?”
秦寂然撇撇嘴道:“多听听本王的话,不要这么刁钻,还有啊,自古以来但凡是报恩,尤其是救命之恩,不都是要以身相许的吗?我看你现在就像影豆芽菜,以身相许就不必了,不过给本王当一个侍寝的雅丫鬟还可以。”
段葛兮本来还认真的听,可是听到最后,段葛兮忽然笑了,或许是觉得秦寂然说的话实在是搞笑,笑了一会她才花枝乱颤道:“侍寝丫鬟?我好歹是名门闺秀罢,若是给你当了侍寝丫鬟,我的父亲绝对不会同意,就算是以身相许,那起码也是王妃,再不济也是侧妃,不过我不会对你以身相许的,他日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段葛兮会不顾一切的帮助王爷。”
段葛兮这话说的十分云淡风轻,不见讽刺和讥诮,但是里面有比讽刺和讥诮更深刻的东西,那就是无感。
也就是说秦寂然的话已经把她刺激的麻木了,所以她才会淡然的说出这番话
秦寂然十分诧异,他诧异段葛兮连王妃的位置都不想要,更加诧异的是段葛兮明明是一个闺阁女子,却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着嫁人,以身相许,这小淘气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她知道以身相许是什么事情吗?或者她知道嫁人要做什么事吗?
秦寂然的目光在段葛兮的脸上扫了一下,这小淘气目光濯濯,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又好像知道了一切。
秦寂然一笑,含着不明的情绪,他道:“好啊,希望本王需要帮助的那一天,本王绝对不会客气。”
段葛兮再次福了一下身子,虽然诚挚,但但是更带着一点赌气,这个王爷实在是太气人了,能活人气死,也能把死人气活。
很快,秦寂然走了,他一抹玫瑰红的背影在苍山大地上漠然的而走,段葛兮在他的身后,看着那一抹越来越小,同时也越来越孤单的身影。
其实人人都说秦寂然是一个飞扬跋扈蛮不讲理,率性而为的人,但是有几个人知道,这个王爷的父母早亡,他虽然从小收到宏兴帝的关怀,又是太后捧在手心里面的宝贝,可终究是可怜的。
毕竟,他无父无母,而且他好狠很早就要面对很多必可思议的反危险,虽然在上一世不知道秦寂然的结局,但是段葛兮知道,秦寂然的玩世不恭是因为看透了世间的一切,在吊儿郎当间,就能随手搅弄一片领土的风云,秦寂然是危险的。
可是段葛兮却油然的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秦寂然即便是再危险,也是讲道理的,就算事再不讲道理,也不会对她如何。
为何会想到这里?
段葛兮摇摇头,这实在是搞笑,就在这个时候,阿露和漠北他们来了,看见段葛兮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惊叫道:“小姐。”
阿露性子直而聪慧,再加上是一个女子,所以用最快的速度飞奔过来,奔过来的时候双臂紧紧的抱着段葛兮,喉咙里面激动和哭噎不止。
翠浓紧跟其后。
漠北和潇远两个人是大老爷们,不好意思和女人一眼,但是他们的眸中也是深深的激动。
段葛兮做到了,她做到了不伤及自己性命。
阿露松开段葛兮,看着段葛兮一身红色的火狐皮大麾,惊讶道:“小姐,这不是潇王的披风吗?他送给小姐了?”
段葛兮:“……”但是能以肉眼的速度看见段葛兮的脸迅速的红了。
是啊,刚才她只顾着裹着披风舒服温暖的很,丝毫没有想到要把披风还回去的意思,她是忘记了,站在秦寂然的身边堂而皇之的把他的东西据为己有。
这是她段葛兮能干得出来的事情吗?
段葛兮有点哭笑不得,但是很快,便镇定情绪道:“是他的披风,但不是他送的,是他不要的。”
阿露和翠浓面面相觑。
漠北和潇远摸不到头脑,这是火狐皮,这动物本来就很罕见,若是赶制这么一件披风那是要花多少成本和代价,这么一件披风比紫貂皮还要贵,潇王居然说不要就不要?
潇王是不是太有钱,也太任性了,否则会做出如此败家的事?莫非潇王爷脑子有点问题?
段葛兮和他们不言语了,因为接下来她要去夏家,夏家和这地地方不远,在上一世她听夏羽说过,过了这个关隘在往东走二十公里就查不到到了。
于是段葛兮一行人接着往哪个方向走过去。
夏家,原来的战神之家,现在却落败成这样子。
一家四合院,凋敝不已。
陈旧的大门似乎连门栓子都栓不上,落魄的木门四处都灌着寒冷的风。
大门面前的两个石狮子已经被风化到腐朽的地步。
夏家的门前,有来来往往的乡民,时不时的有人举着手指头对夏家的大门指指点点,透露的意思是活该倒霉,活该如此。
当段葛兮为首的几个人停留在夏家门前的时候,忽然有几个乡民对段葛兮几个招呼道:“你们外地来的,千万不要招惹夏家的人呢,夏家的人都是瘟神,比瘟疫还要毒,你们可得远离夏季的人,否则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瘟神?比瘟疫还要毒?而且她们的意思是若是招惹夏家的人,会死?
这是怎么回事?
段葛兮站在夏家门前,看着破旧的宅子,五味杂陈,在上一世她不知道夏家遭遇这样环境,这一生,她未曾到此之前,也想不到夏家居然败落至此。
一代战神将军居然落的如此下场,或者是血浓于水的关系,段葛兮的心蓦然的有点痛,仿佛夏羽在呼唤,在啜泣一般。
段葛兮押着胸口,暗暗道:“娘亲,葛兮来了,葛兮愧对娘亲,上一世和娘亲失去相认的机会,这一世定会不会让娘亲遗憾的。”
阿露有点害怕的对段葛兮道:“小姐,这便是夏云小姐的家?”
段葛兮点点头,道:“这就是她的家。”
翠浓有点难以置信道:“好好的一代战神,做出了多少的贡献,却如此下场。”
段葛兮压制着愤怒道:“是啊,好端端的一代战神,为何会如此凋敝,我们晚上再进去看看吧,现在先找一个客栈。”
阿露都:“小姐现在不进去看看吗?”
段葛兮摇摇头道:“不是不进去,是不能进去,这里的乡民对夏家都十分厌恶,若是我们现在贸然进去,只怕会惊扰了当地的县丞大人。”
翠浓惊道:“惊扰?我们进夏家就会惊扰当地的县丞大人吗?”
段葛兮点点头道:“会的,你们没有发现夏家是被幽禁在这个破烂的宅院里面吗?”
阿露和翠浓自然是不明白,但是漠北明白一些,因为他是来过的。
所以漠北道:“小姐说的对,上次我送夏云小姐回家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夏家的人除了一个特定做生意的人,其他的人并不能跨出大门一步。”
翠浓道:“那夏云小姐为何能去宣德堂蒙学?”
漠北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纳闷的很。”
久不说话的潇远道:“或许是有其他的隐情,我们还是找一个客栈住下吧,再给人银子问问夏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段葛兮便找了一个酒楼和客栈为一体的栖息之地。
这地方叫白云乡,乡里乡亲的人大约就那么两千多个,这里的集市和茶肆酒楼的比较朴素,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简陋。
段葛兮几个人找了一个勉勉强强的酒楼便住下了,在这期间,阿露问段葛兮为何要找一个酒楼,段葛兮说,因为人多嘴杂,只有人多嘴杂的时候才容易打听一些消息。
所以,在把住房安排好了之后,段葛兮便让翠浓和阿露三人各自换上男装,带着漠北和潇远一起坐到了人最多的地方,点了一壶酒和几碟小菜。
刚刚坐下,便听到几个白云乡的男子门凑在一切喝酒聊天,几个男子看看四周,低着声音道:“刚才夏家的门前来了几个外地人,那带头的是个小姑娘,看起来是千金闺秀,在我么的乡间,哪里那样灵气的女子,那分明就是被教养出来的。”
另外一个男子用手抹了抹嘴巴上的酒水,道:“那是被教养的出来的不错,可是站下夏家门前做什么?要知道当年的战神夏松现在风烛残年,还是一个通敌叛国的乱臣贼子。”
“嘘,”一个男子吹了一口,道:“你小声点,千万不要让人听见了,夏家的事情我们还是少说一点,毕竟稍不留神就是祸事,难道你不记得张牛家,原来就是为夏松鸣不平,一夜之间直接被人灭门了?”
几个男子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段葛兮想再探听一下却也无望,夏家通敌叛国?夏家乱臣贼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招惹了夏家的人,谁会动手要了命?
夏家本来就是一潭深水,可是没有想到水这么深。想到之前在宣德堂的夏云,对于夏家之事讳莫如深。
想起段悠兮更是在名义上断绝和夏家的一切来往,夏羽在段家不被人提及,反而夏家在这个穷乡僻壤里面也不能多说。
这其中终究还是一个巨大的秘密,而且不是想挖掘就能挖掘出来的。
再坐了一会,那些男子坚决不提夏家之事,而且很快就作鸟兽散。
整个酒店,很快就只剩下一个小厮和一个掌柜的。
段葛兮给漠北使使眼色,漠北顿时从怀中取下一锭银子对过来收拾桌面的小厮道:“给你一锭银子,能不能告诉我们夏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是一锭十两的银子,对于这小厮来说恐怕是多年都不会见过的东西。
不过最开始的时候,小厮看着那银子确实吞咽了一下口水,听闻漠北的话时候,连看着那银子都像看着瘟疫,他急忙离开漠北好几步远,激动道:“你不要问夏家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
或许是怕漠北一行人的苦苦相逼,那小厮居然把漠北之事告诉了掌柜的,后来那掌柜的直接要找人把段葛兮一行人的东西全部丢出去,这酒楼并不欢迎他们。
段葛兮据理力争,但是那掌柜的坚定自己的想法,一个余地都不给段葛兮等人,杨言要把他们这些闹事的人赶走,最好是赶出白云乡。
好在潇远和漠北的身手不凡,尤其是漠北,冷面起来的时候就像一尊杀神一样,让人十分忌惮。
难道仅仅因为漠北和潇远的武功不弱,掌柜的他们就不敢把段葛兮一行人如何吗?
不一会,见掌柜的召集人手,一眼看过去约莫将近二十个人,展柜的仗着人多势众,对段葛兮等人说话也硬气了好几分,他道:“你们这群祸害,赶紧给老子滚蛋,你们有钱又如何,老子不给你们住就是不给你们住,你们能把老子怎么样。”
若是光赶段葛兮几人走兴许没事,但是这掌柜的开口闭口就是老了,这话听在段葛兮的耳朵里面十分的刺耳。
段葛兮十分不悦。
漠北和潇远也很不悦,因为他们会武功,而且还身手不凡,若是连这一群都解决不了,这心里都会膈应的慌。
漠北对段葛兮道:“该给他们一个教训了,小姐?”
段葛兮权衡一下,很快的摇摇头道:“暂且不必。”
阿露道:“小姐,他们都欺负到我们的头上了。”
段葛兮虽然很想把掌柜的教训一番,但是她知道这个节骨眼上不能有任何问题,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们是外地人,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们打探活夏家,若是这个时候把这群人给伤了,估计事情很快就闹大了,一旦闹大,更多的人肯定直到他们在白云乡的目的。
若是只能忍气吞声,只能息事宁人。
段葛兮虽然心里不愿意,但目前别无他法,只能和掌柜的商议一下。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冰冷而悠远的声音带着震慑千军万马的威慑力传过来,他道:“你们在干什么?”
人们循声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火红色袍子的男子,带着傲岸不凡的容颜,和世间少有的气质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他走的十分随意和慵懒,他走过的地方宛如会开出锦绣的花朵,他的身后有几个身后不凡,面容清俊的随从。
段葛兮看见秦寂然走来,心里一喜,同时一惊,秦寂然为何会来这里,而且来就来吧,为何还总是绽放出自己骚包了一面。
他容颜绝顶,就差没有在脸上刻几个老子最俊的字了。
阿露吃惊道:“是是……”
段葛兮立即道:“原来是公子。”
秦寂然对段葛兮挑挑眉,大概的意思是赞美她的聪慧,居然在最快的时间内截止阿露说出潇王这两个字。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虽然掌柜的一行人不知道秦寂然是谁,但是秦寂然的出现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好几步,宛如这个容貌绝美的男子带着让人胆颤的杀气。
掌柜的忍不住问越来越近的秦寂然:“你是谁?你为何要多管闲事?”
秦寂然的双眼带着淡淡反而讽刺,他微笑道:“我是谁?自然是能取你性命的人,我为何要多管闲事?”秦寂然抬了手指着段葛兮道:“她是我的朋友。”
秦寂然并没有说多余的话,但是这句话,却是最强有力的解释,不,从秦寂然的嘴巴说出来就不是解释的那个味道,那是在警告,他在告诉掌柜的,他能随时取了掌柜的命,而且掌柜的惹了他不能惹的人。
秦寂然不知道的是,身后的玄魄直接在抽嘴,若不是秦寂然在自己的面前,他的嘴巴肯定会抽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