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亨利从睡梦中醒过来,察觉到身边好像睡了一个人。翻身一看,是波亨。
他伸手去摸对方的脸,却摸到了泪水,他的心里一惊,连忙搂住对方,紧张地问:“你怎么哭了?”
波亨翻身抱住了亨利,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带着哭腔说:“你马上就要回伦敦了。等我们回到伦敦,我想见你,恐怕就没有眼下这么方便了。”
听到波亨这么说,亨利一时间居然不知该说什么。好在楼下响起的门铃声,给亨利解了围,他连忙坐起身,望着门的方向说道:“这么早,不知是谁来了?”
“亚当斯先生,”门外传来了伯纳德的声音:“有您的电报,是从伦敦来的。”
亨利连忙冲波亨做了一个手势,然后穿上睡袍,冲着门口叫了一声:“来了!”
亨利担心伯纳德发现房间里的波亨,只打开了一条门缝,接过了伯纳德递过来的电报。向他表示感谢之后,顺手关上了房门。
看到亨利拿着电报走过来,波亨关切地问:“亨利,是谁给你发的电报?”
亨利打开电报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抬头对波亨说:“是劳埃德发来的电报,他说工程师和设计师已经找得差不多了,让我尽快赶回伦敦。”
波亨知道亨利要去印度修建歌剧院一事,苦笑着说:“这么说,你就是想留在巴黎也不行了。你的老朋友已经把一切都给你准备好了,就等出发了。”
“是啊,我在巴黎耽误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亨利想到自己在巴黎不知不觉待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早就过了和劳埃德约定的时间,他苦笑着说:“如今是到回家的时候了。”
“你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吗?比如说和那两位俄国姑娘告辞。”波亨说着,在亨利的肩膀上轻轻地推了一把:“你快点去见她们吧。等下午和布希先生签约后,你还能赶晚上的火车到加来。”
亨利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刚刚九点。
这个时间对真正的贵族来说,正是睡觉的好时间。不过对基洛夫芭蕾舞团的演员们来说,此刻却是练功的时间。
亨利简单地洗漱之后,穿好衣服,向波亨告辞后,就乘坐马车朝着巴黎歌剧院而去,准备向基洛夫、丽莎和嘉尔卡告别。
来到了芭蕾舞团所在的小楼,看门人见是亨利到来,立即迎了上来,点头哈腰地招呼亨利:“亚当斯先生,您来了!如今芭蕾舞团的人应该正在练功,您恐怕要等一会儿。”
亨利来这里的次数不少,自然和看门人已经熟悉了。既然对方向自己发出邀请,亨利便进入了他的值班室,和他开始聊天。
看门人先是给亨利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放在了亨利的面前,对他说:“亚当斯先生,这是新鲜的黑茶,请您尝尝味道如何。”
亨利一看茶水的颜色,便知道所谓的黑茶,就是自己平时常喝的红茶,便好奇地问看门人:“这明明是红茶,为什么要说它是黑茶呢?”
“是这样的,亚当斯先生。”看门人笑着解释说:“这种红茶刚传入我们国家时,因为叶子是黑色,大家以为泡出来的茶也是黑色,便将其称为黑茶。谁知泡好以后,才发现茶水的颜色是暗红色,应该称为红茶。”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听看门人这么一说,亨利又涨姿势了,他以前看英法的原版小说时,看到里面老是说什么红茶、黑茶,还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如今总算弥补了当年的知识盲点。
两人聊了一会儿后,看门人有些为难地说:“亚当斯先生,我有个女儿。她很喜欢您的那款什么香水,但如今购买香水,需要一张什么购买票,她一直没法搞到。因此我在这里恳求您,能否给我一张购买票。”
亨利早就把所有的购买票,交给了波亨的好友卢博夫人,哪里还能找到购买票。但考虑到自己和看门人也算老相识了,对于他的请求,自然要满足,便点点头,问道:“这里有纸和笔吗?”
“有的有的,”看门人连忙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了纸和一支鹅毛笔,双手捧着递给了亨利:“亚当斯先生,您瞧瞧这个合适吗?”
亨利接过鹅毛笔,在桌上的墨水瓶里蘸了蘸,便在纸上写道:“凭票售香水一瓶。落款:亨利·亚当斯。”他在写上了今天的日期后,还特意在日期后面写上“此凭据三天有效。”写完后,他拿起纸递给了看门人,对他说道:“你把这个交给你女儿,让她在三天内购买,否则过期就失效了。”
看门人接过亨利写的纸条,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他连声地说:“谢谢,谢谢您,亚当斯先生,我代表我的女儿,感谢您的慷慨。”
时针指向十一点时,看门人对亨利说:“亚当斯先生,按照惯例,芭蕾舞团上午的训练,应该就要结束了,您现在可以去见您想见的人了。”
亨利向看门人道谢后,来到了二楼,在这里果然找到了刚刚回来的基洛夫。
看到亨利出现,基洛夫好奇地问:“亨利,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基洛夫先生,我是来向您告辞的。”
“告辞?”基洛夫有些诧异地问:“你又打算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亨利苦笑着回答说:“当然是回伦敦。”
“什么时候离开?”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我会在今晚离开。”
“今晚就走?”基洛夫吃惊地问:“为什么走得这么急?”
“基洛夫先生,不瞒你说,我就算回到伦敦也带不了多长时间,然后就会去新的地方。”
“新的地方?”基洛夫好奇地问:“是回美国吗?”他此刻巴不得亨利能回美国,这样就能让对方帮自己联系美国的歌剧院,为自己的芭蕾舞团演出铺路。
“不是的。”亨利摇摇头,回答说:“我暂时不回美国,而是去印度。有朋友在那里帮我揽了一个工程,希望我能尽快赶过去开工。”
听完亨利的话,基洛夫的心里和明镜似的,亨利到这里来见自己,除了向自己告别外,恐怕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要见嘉尔卡和丽莎。不过好在他马上就要离开巴黎,将来能否见面还是一个未知数,因此他通情达理地说:“嘉尔卡和丽莎都在练功房,你可以在那里找到她们。反正你认识路,我就不陪你过去了。”
几分钟之后,亨利来到了练功房,看见丽莎和嘉尔卡还在压腿,便主动招呼她们:“姑娘们,你们好啊!”
“亨利,是亨利来了!”正在压腿的两位姑娘,见是亨利来了,顿时喜出望外,连忙停止了练功,朝他跑了过来。
丽莎抱住了亨利,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微笑着说:“亨利,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
嘉尔卡见丽莎抢先亲了亨利,她也不甘示弱,也搂着亨利亲了一口,随后说道:“亨利,听说你在格拉斯定制的香水,如今已经风靡整个巴黎,那些贵族圈子里的人,要是没有一瓶波西娅五号香水,在别人的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
“姑娘们,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先说说好消息吧。”丽莎说道。
“鉴于香水在巴黎的销售火爆,我打算让人拿一批香水给你们,等你们回俄罗斯时,可以在贵族圈子里出售。早点让我们的香水,抢占俄罗斯的香水市场。”
“这真是太好了。”听到亨利这么说,丽莎和嘉尔卡不由惊喜交加,她们原准备等找个合适的时机,然后再向亨利提起此事的,没想到对方却早已考虑到了。丽莎试探地问:“那我们的香水,在俄罗斯的定价是多少呢?”
“波西娅五号在法国的售价时100法郎,相当于4英镑。折算成卢布,应该是……?”亨利哪知道英镑和卢布的汇率,说到一半就没法再说下去了。
“英镑和卢布的汇率,是1:10,也就是说1应该可以兑换10卢布。”好在丽莎对汇率还比较熟悉,连忙接口说:“如果按照巴黎的售价来计算,这种香水在俄罗斯的售价,应该是20卢布。”
“不,丽莎,20卢布太便宜了。”亨利摇摇头,继续说道:“你们千里迢迢把香水带回去,结果卖的价格和巴黎一样,那一点意思都没有。以我看,就定价25卢布,比法国的价格贵1英镑。”
丽莎和嘉尔卡如今都是香水公司的股东,虽然两人没有任何表决权,但作为股东,自然喜欢香水卖的价格越高越好,这样她们就能赚更多的钱。因此对亨利提出的价格,两人谁都没有提出异议。
“亨利,你刚刚不是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吗?”嘉尔卡忽然问道:“那我想知道,坏消息是什么?”
“我要走了。”亨利望着两只黑白天鹅,回答说:“可能今晚就要坐火车离开巴黎。”
听说亨利要离开巴黎,这个消息对丽莎和嘉尔卡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特别是丽莎,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优雅地转了半个圈,就朝着地上倒去,幸好亨利眼明手快,及时把她抱进了怀里,才没有摔倒在地。
“亨利,”清醒过来的丽莎,望着亨利一脸幽怨地问:“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们的。”
对于丽莎的这个问题,亨利有些尴尬地回答说:“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尽快赶到印度,因此不得不立即动身离开巴黎。”
“亨利,你走了,我怎么办?”丽莎说着,抬手就抹起了眼泪。
凭心而论,亨利也舍不得离开面前这两位年轻漂亮的黑白天鹅,更何况他和白天鹅还有过肌肤之亲。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想把丽莎带在自己的身边,带她回伦敦,带她去印度,去一切可以去的地方。
但他的理智最后却占据了上风,他只能歉意地对丽莎说:“对不起,丽莎,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只能暂时离开你们。不过你们放心,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我肯定会去圣彼得堡看望你们。到时,你们就又能见到我了。”
丽莎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亨利的腰,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亨利,我舍不得你,我不想让你走。”
“丽莎,”亨利在丽莎的后背上轻轻地拍了几下,对她说:“我想你恐怕在芭蕾舞团里也待不了两年,等你离开芭蕾舞团之后,你和嘉尔卡就可以专心地经营我们的香水,到时我们见面的机会就更多了。”
明知道这是亨利给自己画的一张饼,但丽莎还是选择了相信。她觉得既然亨利对自己这么说,那么他将来肯定会兑现承诺,在合适的时候,来见自己和嘉尔卡。想到这里,她的双手从亨利的腰间离开,向后退了两步后,站直身体对亨利说:“亨利,记住你今天的话,千万不要忘记我。”说完,她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头也不回地跑出了练功房。
丽莎离开后,嘉尔卡又从后面抱住了亨利的腰部,柔声说道:“亨利,你真的会来找我们吗?”
“会的,嘉尔卡。”亨利反手抱住了嘉尔卡,对她说道:“你别忘记了,你和丽莎都是我香水公司的股东。公司再小,股东大会肯定会每年开一次,到时我们不就有见面的机会了吗?”
和嘉尔卡闲聊一阵后,亨利离开了练功房,乘坐等在外面的马车,返回了波亨的家中。
打扮得雍容华贵的波亨,见到亨利回家,上前和他来了一个拥抱后,对他说道:“亨利,布希先生打电话来说,他下午两点带律师过来和我们签约。还有,你的车票已经买好了,今晚九点的火车,等天亮时,你就能看到对岸的英国了。”
“那你呢?”亨利低头看着怀里的波亨问道:“你又打算什么时候回伦敦呢?”
波亨粲然一笑,说道:“我们的香水公司刚刚起步,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你回伦敦之后,我恐怕还要在这里停留半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在你从印度回来之前,想必我们是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