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武照心中除了几分欢喜，更莫名感到几分踏实。

    原来武照进宫之前，已经听家中母亲杨夫人提起过：当今燕德妃的外祖父杨雄，乃是杨夫人的生父杨达的胞兄。

    彼时杨夫人与燕德妃之母杨氏，在家中为女儿时姐妹之情匪浅。即便后来这对堂姐妹都嫁为人妇，亦时常有书信往来。

    杨氏去世那年，杨夫人更是伤心不已，在杨氏灵位前痛哭了一夜。

    武照原本以为进了宫，或许能像杨夫人所期望的那般，得到燕德妃这位姨表姐的照拂。

    直到她在新射殿养病时，听郑贤妃说起燕德妃才知道，原来六年前燕德妃的小儿子江殇王李嚣不满一岁便夭折，燕德妃伤心过度落下病根，久治不愈，从此深居简出，不轻易见客，亦不爱在宫中到处走动。

    且因燕德妃德高孟母，学冠曹妻，颇有乃母之风，再加上皇上对于江殇王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因此对待燕德妃更比宫中其他妃嫔偏爱些。

    这就是为何燕德妃分明身子孱弱，但李世民仍是要给她协理后宫权利的缘故。

    燕德妃虽然位分不及韦贵妃，但因长子越敬王李贞颇有才干，再加上皇上因江殇王之死对燕德妃的偏爱，所以即便执掌凤印的韦贵妃对燕德妃也要礼让三分。

    母凭子贵，向来是后宫女人最重要的生存法则。

    燕德妃虽亦是如此，但她的“贵”，却是凭借的是她那不幸夭折的次子！

    当初燕德妃听闻武照因得罪萧美人而被罚于暴室，未免与韦贵妃正面冲突，且不想皇上认为她偏帮自己姨表妹，为避嫌疑，只得不施以援手。

    后来得知武照被韦贵妃施以拶刑幸得郑贤妃相救，燕德妃便知郑贤妃有意卖她这个人情，无非是老生常谈的话题：想拉拢她为一条阵线，共同斗垮韦贵妃。

    毕竟郑贤妃当年与燕德妃同住秦王府时，彼此感情深厚，无话不谈。郑贤妃也是后宫妃嫔之中，对燕德妃的身世最为了解的一个。试问，郑贤妃又岂会不知道武照是燕德妃的姨表妹？

    只是燕德妃几年来，迟迟没有表明立场和郑贤妃达成一线，并非燕德妃久病缠身的缘故，而是她一直怀疑当年自己的小儿子死于非命乃是人为！只是这么多年，她始终未能查出真凶。

    但有一点燕德妃十分肯定——害死她幼子的真凶，定是韦贵妃和郑贤妃其中之一！

    所以，即便知道武照在新射殿受到郑贤妃百般照顾，但是燕德妃依旧称病，并没有探望或是遣人去郑贤妃的寝宫问候她这个姨表妹半句。

    而后郑贤妃为武照送去宴服，燕德妃便知道，在如今后宫明确的两大对立面之间，武照已经偏向了郑贤妃这一边。

    为了避免向郑贤妃或韦贵妃任意一边靠拢，燕德妃只好刻意疏远武照。

    只是今日赴宴在途中巧遇，燕德妃骤见武照心中不免有些许激动，想起幼时姨母杨夫人对她的宠爱，一时情难自已，才会问出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