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大齐的路,格外顺遂。
云络早把景贵妃的药交给暗卫,快马加鞭的送进宫里。我们还有闲情逸致游山玩水一番。顺便查了几个店铺的帐。
他查帐时,丝毫也不瞒我,但那墨色的点点,算盘敲打的噼啪声,闹得我脑仁疼。
我仰首望天,才发现,原来有一件事比抄书更让人折磨,那就是算帐。
于是,我摆出十指、十趾,也没数明白,一箱子蜀锦,和一箱子丝绸,到底哪个更贵些。
云络咳嗽了一声,未语,脸先红了。
他不动声色的帮我把裙子拉下来,温声道,“乖,把鞋穿上。”
店铺掌柜是个人精,寻个借口,躲了出去。
未来老扳娘当着老板的面脱鞋,那是情趣,他要是看了老板娘的脚还能继续干不?就算看了,也要当没看见。
我低低“哦”了一声。忘了这里不是玛依,女子连脚也不能露。
我乖乖的穿好鞋,心虚的望云络,他不会不高兴吧?
云络嘴角嗪着笑,道,“闷坏了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欢呼一声,几乎迫不及待的拽着他往外走。
“我要吃鱼!一条红烧,一条清蒸,一条糖醋,一条烤!”
云络有一瞬间的恍惚,“你怎么和我原来养的一只猪口味相同?”
我心一颤,心虚的去看他脸色。
云络已经笑道,“它真的和你一样贪吃,特别灵,它也叫猪颜。”
我干干的道,“哪有猪叫猪颜的?是起名字还是作诗啊?”
云络涩涩的笑道,“说的也是。可惜后来他丢了。”
我不想和他谈猪,就问,“你家里我需要注意什么吗?你知道,我在大齐乡下长大,又在玛依呆了这么长时间,我怕给你闹笑话。”
云络笑道,“你不需要注意什么,我家里,就只有一个老母亲,她......不常出门,你无需顾及。”
他说不需顾及,我当然不能真的不顾及。
云络带我去宴宾楼吃饭。
鱼一条一条的端进来,我流着口水,撸了袖子就开造。
云络微笑着给我剔鱼刺。
嗯,我两条鱼都吃完了,他半条鱼的刺还没剔完。
这就尴尬了,他举着鱼不知该不该放我碗里。
我望着他手里的鱼,渴望的问,“你吃吗?”
云络抽抽嘴角,默默地将鱼放进我碗里。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门“咣当”被推开。
我咬着鱼,抬起头来。
两个喝得半醺的男子,跌跌撞撞的撞进来。
“兄台,你的这个清倌人多少钱?本少爷要了?”
我眨眨眼睛,清倌人,是啥?
云络的脸阴下来。
另一人嘿嘿笑道,“我在对面一直盯着她露着白花花的胳膊,我们镇中府的青楼,可没这样的绝色。不如让出来,大家一起玩一玩?”
我慌的把袖子放下,抬头去看云络的脸。妈蛋的,在自己房里,连胳膊也不能露?我突然无比怀念玛依,至少想露脚就露脚,想露胳膊露胳膊呀。
先前那男子道,“别那么小气嘛,都是男人,爷理解,报个价嘛,本公子付的起。”
另一个道,“你知道爷是谁吗?得罪了我们你可小心走不出镇中府!”
话音未落,云络已经一脚一个踹出去。两人“嗷”的一声翻出去,指着云络半晌说不出话。
妈妈呀,这男人太凶了,这钱太他妈不好赚了,嘤嘤嘤。
“你,你等着!”撂下狠话,两人连滚带爬逃出宴宾楼。
角落里,被一个面容俊美,桃花眼的男子薅住。
登徒子一哭了,“你可没说那男人这么凶,二话不说就开踹,加钱!必须加钱!”
登徒子二道,“还有医疗费、辛苦费、压惊费一样也不能少!”
桃花眼一瞪眼,冷冷的道,“难道我不凶吗?”
他气宇轩昂,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即使怒着也像是在笑,声音却冷得仿佛冰川上的风,带着丝丝瘆人的寒意。
登徒子二也哭了,“大爷,小的放屁!”
桃花眼道,“那还不滚远点放?”一脚一个将人又踹出了小巷。
两人一瘸一拐互相搀扶着往外走。
妈蛋的,这他妈太抠了。铁公鸡都没他一毛不拔。
桃花眼弯起一抹勾人的笑,“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回去的路上,莲莎开始给我恶补礼仪。笑不露齿,足不露趾,连手都要尽量包在衣服里,要是被男人碰了一下手那就只能砍手了。嗯最好先下手为强,砍了男人的手。
所以在到云锦山庄时,我已经,嗯,至少从外表看,是一个端庄娴雅的大家闺秀了。
回到云锦山庄,很少出门的云老夫人,竟然来迎我们,她身边站着一个娇俏的女孩子,扶着她手臂,一脸明快的笑容。
这意味耐人寻味。
云络的脸色沉了沉。
云老夫人已经介绍,“这是你田伯伯家的橙橙,你小时候和她玩的很好。你田伯伯出远门了,就把橙橙送过来玩两天。”
云络看了看我的神色,淡淡的道,“哦,老夫人安排就好。”
云老夫人也笑着望我,“这就是阿颜吧?果然相貌俊秀,难怪络儿喜欢你。早我就让顾嬷嬷把沉香轩收拾出来,不知你喜欢什么,随后让人给你送去。”
我刚要欢欢喜喜的要谢她。云络随手一拉,就将我拽到身后,他道,“不用了,阿颜住我院子旁边的海棠苑,我已经去信让朱全收拾了。”
云老夫人面色一僵,云络已经牵着我的手,往外走了。
身后传来田橙幽怨的呼声,“络哥哥——”
云络回过头,轻柔的笑道,“田姑娘就住在沉香轩吧,那里离老夫人近,方便照顾。”
说真的,我差点没忍住,“噗”的笑出来。
云络安顿好我,就去宫里向皇上复命了。
我扒在案上,看莲莎、紫苏忙进忙出。
嗯,朱全特特在我面前露了脸,没办法,这可是未来的女主人,不扒着点,等着将来失宠吗?
我旁敲侧击终于问出了田橙的身份。
田橙的父亲,田佰笏。和云络一样都是皇商。田氏与云锦山庄、青诚散人并称三大世家。
云锦山庄主要垄断布匹、稍带珍珠、玉器、宝石。田氏主要垄断酒水,稍带茶饮、荔枝等珍稀贡果。青诚散人主要垄断钱庄、票柜,稍带当铺、拍卖行。三大世家生意遍布三国,有三国皇帝亲手颁发的通关令,可自由通行三国。
可以说三大世家,几乎掌握了三国的经济命脉。这也是大齐皇帝十分想动云络,却一直没动的原因。
说起田佰笏,也算传奇人物,据说他是赘婿出身,娘子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商户之女,一手调酒手艺出神入化。
虽然是入赘,但妻贤夫孝,也算圆满,尤其还有了爱的结晶。
谁知好景不长,小娘子又攀上了一个有权有势还貌美如花的小白脸,温柔攻势下,小娘子沦陷了。田佰笏带着一岁的孩子被扫地出门。就是这个带着个孩子靠沿街乞讨走出来的男人,成为了日后名震三国的世家之主。
小娘子日后有没有后悔,已不可考。但她的确曾找过那个孩子。
据说那孩子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睨着她,“你也是要来给我爹做妾的吗?我爹说了,只要我同意,他就同意。”
那个孩子,就是田橙。
田伯笏唯一的女儿,继承他家产的不二人选。
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