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应声而破,仿佛脆弱的琉璃,乍然裂裂成渣。
莲莎猛地惊起,掏出份镜,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份镜上,镜面血光蓦地大盛,腾起一个巨大的光柱,射向坑底。
云络迷惘的抬起头,好似做了一个十分久远的梦。他晃晃有些晕迷的脑袋,向坑底望了一眼。然后心底猛然升起一种巨大的恐惧。
他不及细想,身子已经腾空而起,闪电般射了出去。
景贵妃伸出的手空落落的架在半空,像极了一个笑话。景贵妃温柔的脸色,渐渐腾起一丝可怖的戾色,将她美丽的容颜染上狰狞的颜色。
云老夫人脸色骤变,狠狠心,拔下发簪,扎向自己胸口。心头血滴洒,化成浓黑的烟气。
顾嬷嬷吃惊的扶住云老夫人,痛心的道,“老夫人,您又是何必?”
云老夫人用力的撑着她手臂,狠厉的道,“今夜不能有一丝转机,否则咱们都得死!”
绿珠自从射了一箭,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仿佛一个没有情感的人偶。此时,那双空洞的眼?里,电光火石般掠过一丝杀机,又迅速的归于宁静。然后目注着坑底,藏于身后的手上,悄悄抓着一张金色的符碌。
......
婴灵张开森白的牙齿,对我脖子贪婪的咬了下去。
上空突然响起一声惊厉的箭鸣,声音并不很大,却似响在我脑子里。
婴灵抱着头痛苦的嗥叫起来,身体不受控制的滚落。
我脑中一阵清明,想也不想,就将一个法器塞进婴灵嘴里。
痛打落水狗的时候,我不弄死你,那我就不叫朱颜了。
婴灵凄厉的惨叫起来,声音越来越尖利,眼睛越来越血红,戾气也越来越重。
我吃了一惊,婴灵这是在燃烧魂灵做最后一击?
正这样想着,脚上突然传来刺心的疼痛。接着视野变幻,我已被婴尸拖着拽向坑底。
份镜的光柱射下来,打在婴灵身上,婴灵嗥叫一声,却似不怕痛般向我咬过来。
厉鬼不要命的缠过去,浓郁的黑气包裹住婴灵。婴灵愤怒的咬向厉鬼,狠厉的将厉鬼的魂体撕得四分五裂。
我被拖到婴尸身前,婴尸桀桀的笑着,一口咬在我脚上,鲜血飞溅,深可见骨。伤口处黑色弥漫,明显是中了尸毒。
我“啊”的惨叫,惊怒致极,一把抓住伽叶法器。
净瓶里却悄然飘出一丝黑气,没入我的伤口里,又被婴尸贪婪的吸食。
我急道,“你干什么?”
净瓶里传来殷歌有气无力的声音,“我是他的母亲,我的魂力能克制净化他的戾气。”
我怒道,“你会死的!你已经受了那么重的伤!”
殷歌道,“这也许就是我的命吧。”
她是平民出身,还有一个孪生的妹妹。那年大水,她和妹妹失散了,这对命运的双生子,从此一个流落乐府卖艺不卖身,一个消失无踪生死不知。她以为她的一生就这样了,直到荷下的一舞。她以乐妓之身,嫁入岐王府成为人人艳羡的岐王妃。她想,这就是命吧,与岐王相识,是上天给她的最大的慈悲。
婴尸突然痛苦的扭曲成一团。脸上狰狞的瞪着我,直欲嗜之而食。
我急忙抽回脚踝,另一只脚使出全力踢出去。婴尸扭曲的滚出去。
我慌的拼命往上爬。
头上突然抓过来一只手,苍白细腻,却孔武有力。
我抬起头就对上云络关切的眉眼,温润如玉,温暖如昔。不知怎的,我一下子就湿了眼眶。心中被丝丝缕缕的疼痛添满。
他将手伸给我,脸上挂着一抹安定人心的笑,就似那日纷飞的慕雪中,他隔了凛冽的寒风,一笑如暖阳初绽。
“把手给我!”云络道。
我把手放进他手里,他的手很烫,紧紧的包住我的手。
云络用力,将我拉进他怀里。
我脚踝巨痛,将整个身体都压在他身上。
四面无数幽魂又起,有黑色的雾气袅袅漫漫。雾气里突然腾起一个森冷的身影,暗色的肌肤在浓郁的黑色里快如闪电,露出一排闪着微光的森白的牙齿。
我警觉的一拉云络,“小心!”云络已经一刀刺了出去。
森黑的刀光闪现,婴灵凄厉的惨叫一声,猛地挣开,隐在雾气里。
莲莎垂下一根绳索,云络抱着我,攀岩而上。
不知是不是云老夫人不肯伤了云络,几次婴灵撞上来,却没造成什么伤害。
云络抱着我一次次的砍断纠缠的阴魂。我才看清,他手里的刀,竟然是渡劫。难怪能伤了婴灵。
大概他爬下来的时候看见我丢在地上的刀,就顺手捡了起来。
渡劫,他认得。我们曾一起用渡劫伤了神兽穷奇。我才发现,原来我们一起的回忆,这样多。
莲莎用力把我们拉上来。
不远处,云老夫人捂着胸口,目光怨毒瞪向莲莎。然后掏出发簪,狰狞的向她走去。
绿珠机械的转了头,没有瞳眸的空洞眼睛,蕴满了杀意。绿珠悄无声息的暗自用力,然后对着云老夫人凌空一掌拍了出去。因为不敢伤了她性命,她只用了三成力。
云老夫人一跤扑了出去,额头磕在一块石头上,鲜血长流。
顾嬷嬷慌的去扶她。“老夫人你没事吧?”
云老夫人却将她狠命一推,森然道,“别管我,去!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