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清和自己还算是相熟,交情不算浅。
他们的关系,用俗套的话来说,算是青梅竹马的哥哥妹妹。
她比高瑾年小两岁,但是一直以来都很聪慧,所以越级了一年,两家在他们小时候住的又近,经常是一辆车载两个孩子一块儿上学,也图个方便。
这个所谓的小妹妹,给高瑾年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估计就是高中的时候,情窦初开的她,突然向自己表白,说她喜欢自己很久了……
他其实还记得那个初夏的傍晚,刚刚打完球的自己渴得不行,正好带的水喝完了,他就慢悠悠地抱着球走去小卖部,路上就被她拦下了。
短发齐刘海的少女,是刚刚升高中部的青涩,看着他的眼睛像是剔透的琥珀色玻璃珠,脸红的像煮熟的大虾,颤巍巍地把手里粉色的信封递给自己。
“高,高瑾年,我我喜欢你。”
“喂,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一把把那张薄薄的信封夺过来,笑着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原本柔顺的一头短发都给揉得乱糟糟,像是炸毛的小野猫。
“我,我……”她咬了咬自己樱粉色的嘴唇,把下唇都咬的泛白。
“好了好了,我渴死了,我要去买水,你喝不喝?”
他却还像往常一样,主动帮她提起她背在后背上的书包,“嚯,还挺重,今天作业很多吗?。”
“不多……”少女脸上的红已经褪去了大半,此刻是有些僵硬的白。
“那你还带这么多书?阿姨又给你布置额外的作业了?”
“没,没有,是我自己想要带的,我想多看一些……”
“喔,我差点忘了,你们今天是发了一批书对吧?真是学霸啊,爱学习。”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高瑾年几乎快要把刚才少女向自己表白的事情,给抛之脑后了。
直到两人上了车,快要分别的时候,谢晚清才,像是终于再次鼓起勇气一样,郑重其事地对着高瑾年道:“我是认真的,认真地向学长您表白的。”
她没有叫自己瑾年哥哥,倒是让他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对自己说话。
可是等他理解她的意思的时候,她已经飞快跳出车,慌不择路地跑回家去了。
穿着校服背着双肩包的少女的背影纤细又可爱,一蹦一跳地像是迷失的小鹿,但是速度太快,一下就窜出了视线范围内。
坐在前面的司机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道该不该当做自己没听见。
“少爷,我们走吗?”
“哦哦,走吧。”
他猛地收回目光,想要遮掩什么,却发现司机根本都没朝自己看过来。
他在害怕什么?
口袋里,已经被自己不注意的力道,快给揉成了废纸团的小信封静静地躺着,他想去掏出来,却感到原本轻飘飘的纸像是有千斤重,不仅如此,还有些诡异地烫手。
该死,自己这是什么了?
重新坐回自己的房间里的书桌上,他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笔,面前的作业只动了一个开头,就再也没有往下的意思。
就在练习册的不远处,黑色的笔筒边上,一个努力被抚平,但是还是布满了褶皱痕迹的粉丝信封,孤零零地放着。
距离自己回到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半小时,他还是没有想要拆开信封的打算。
或者说是,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完全打破他的计划的告白。
自己讨厌谢晚清吗?毫无疑问,当然是不讨厌的,从小六就开始和自己一起上下学的小妹妹,一直以来乖巧可爱,懂事又聪明,他没有理由讨厌她。
但正是因为如此,因为他从来都是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所以他也没有过其他任何的旖旎想法。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喜欢和爱慕都是猝不及防,他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样幼稚又热烈的感情。
他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彻底和她闹僵,可是也不想轻易许诺什么他自己也不确定的答案,到最后耽误了她,自己也愧疚。
黑色的签字笔啪嗒一声落在桌上,他的手没拿稳,索性也不再拿起来,而是伸手向一旁的信封。
算了,不管怎么样,自己还是要面对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越拖越严重,他只能快刀斩乱麻,相信依照谢晚清那样聪明的小姑娘,肯定也会明白自己的用心良苦吧?
他拆开信封,抽出里面同样已经有些皱巴巴地信纸,展开,上头的小楷工整娟秀,细致整洁,是和自己一贯粗旷的字迹全然不同的清丽。
亲爱的高瑾年学长:
我想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很诧异,为什么本来被当作小妹妹的女生,突然有一天会开始说这样奇奇怪怪的话。
可是我不是第一天喜欢你了喔,从第一次见面,小六开始,我就很喜欢很喜欢你了!
……
信中的语气和她的语气几乎没有什么分别,高瑾年看完,心里更加沉重了,他觉得自己是真的把谢晚清看的太像亲妹妹,以至于忽略了很多本来应该避讳的问题。
这可能也是导致这个孩子,以为自己有可能会接受她的表白的重要原因吧。
看来,真的很有必要和她好好谈谈了。
看完了信纸上的内容,他也没了想要再做作业的心思。
明天是周末,就约她出去,把这件事彻底解释清楚好了。
可是一肚子心事,高瑾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更可怕的是,根本就没有任何困意。
直到天边都开始泛起鱼肚白,他才勉强合上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一天白天打球累着了,这一觉睡的太沉,本来说好要约谢晚清的计划也被迫泡汤,他起来的时候,都已经准备要吃晚饭了。
大晚上的约女孩子出来,总归是不太好,虽然两家离得近,可是谢晚清的妈妈管得严,这个点,肯定还在让她练琴,自己还是不打扰她好了,看看明天有没有时间。
然而第二天一早,高瑾年的姥爷就生病住院了,他只好跟着父母去了一趟医院,陪着姥爷待了大半天,回家的时候也已经很晚了。
既然这样的话,只能周一再去和她说了。
两天时间过去,高瑾年也已经在心里组织好了语言,不再是周五晚上那个不知所措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