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越子倾他们所立屋顶的院中,早聚满了那些原本打算送白彻出府,或来一睹他风姿的人。
大家都在下面仰着脖子,看屋顶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怎么好端端的,襄王爷二话不说,就窜上了屋顶。
莫不是府上闹贼?
可仰头看到的,是一长身玉立,衣袂翩翩,头戴帷帽的女子。
是虽不见其颜,却足够引人注目的身姿。
适才躲在屏风后瞧过襄王爷,还未来得及回后院的景二姑娘、景三姑娘,看到屋顶上熟悉衣裳,脸上皆是一脸疑惑。
这不是方才,不愿同来的青舞姑娘吗?
怎么没事,飞到房顶上去了,这可不是女子该有的言行。
更何况,还是在规矩繁多的礼部尚书府。
景尚书作为混迹官场的老狐狸,看两个女儿神色,就知二人多半知道,屋顶上那个唐突了他贵人的女子是谁。
景尚书黑着脸问道,“这怎么回事。”
景二姑娘欠了下身,埋头答道,“回禀父亲,屋顶上的是青舞姑娘。”
因青舞姑娘身份特殊,前几日入府时,景芝自然有禀报过景尚书。
不过奈何这儿子先斩后奏,事先早就征得景夫人同意,将人留在了府中。
不然若非惧内,以景尚书老学究的保守作派,和磨灭了文人气性的上位者心态。
是决计不会同意,一个在外抛头露面的秦楼女子,留府作客的。
尤其这个女子,还拐跑了永安伯府的小公子。
永安伯府是什么,一代将门啊!
要知乱世逐鹿,武将和兵家谋士才是香饽饽。
何况还是在以武立国的越国,文官自开国就比武将低了一等。
不然他也不会费劲心机,将嫡长子景芝塞进羽林卫历练。
景尚书睨了儿子一眼,意责这就是他带回府的人。
景芝是有苦难言,若说这是自愿,可麻烦是屋顶上那位襄王爷先招惹的啊!
越子倾朝下看去,看到景尚书那老学究一张黑脸,心就凉了半截。
而白彻居然还笑了?
这让她觉得,白彻就是故意害她被发现的,目的就是想让景尚书将她赶出景府。
果不其然,在二人飞身入院,景尚书表示景府庙小,容不下她这尊大佛时,白彻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
“的确是民女冒失,坏了景府的规矩。”
说着,越子倾欠身一一谢过景府在场的各位主人。
“民女在此谢过景大人、景公子、景二姑娘、景三姑娘的照拂之情,就不在贵府多作叨扰了。”
越子倾的这般利落干脆,反倒让白彻不解了。
他怎么感觉前几日,越子倾是上赶着要入景府呢?
为何今日,这般轻易就主动请辞。
莫非是来景府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白彻虽好奇越子倾的举动,但这不是他的目的。
他的目的,是越子倾既然不愿意回宫,那他就要想办法将她留在身边。
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
是以越子倾出了景府后,白彻就发出了邀请。
不过不知为何,他再次被越子倾一口回绝了。
白彻无奈只能厚着脸皮,一路紧随其后。
而越子倾并不敢贸然展现过人轻功,来甩掉白彻。
最后她也只得拐入一偏僻小巷,打算先解决白彻这个麻烦。
这是一条后巷,越子倾见户户后门紧闭,四下无人,便停下了脚步。
“襄王爷,小女子不过不愿入住襄武王府,又不是犯了大罪,您没必要这么穷追不舍吧!”
白彻退后一步,抬手试了一礼,“小王有个故事。”
就为了一个故事,你追我三坊十二街……越子倾心里想骂人,嘴上却忍住了。
一再失利,这让她不得不时刻谨记,她现在只是个卑微的秦楼女子。
不能像长公主那般张牙舞爪,不然吃亏的还是自己。
不过这襄武王,莫不是对青舞姑娘有意思吧,不然怎么一直对她紧追不舍?
“民女愿洗耳恭听。”
“十二年前,小王兄妹流露街头事,曾结识过一个小姑娘,明明年纪不大,却机灵古怪,异常聪慧。”
“她能找到食物解决温我们的饱,亦能有办法给小王生病的妹妹看病吃药,甚至能赶跑欺压我们的坏人。”
恍眼间,越子倾觉得一定是自己隔着帷帽看错了。
不然她怎么会看到,一向冷如寒冰的白彻,眼里溢出了满满的温情。
又见白彻满眼期待望向她,越子倾想怎样都应该说点什么,于是就随声附和了一句。
“那一定是个聪明可爱,招人疼爱的小姑娘。”
白彻抬眸,一双深窝眼尽显深邃柔情,“那如果你就是那个小姑娘呢?”
扯你的鬼犊子……越子倾再次没忍住,在心里骂了人。
十二年前,她可是个三岁的奶娃娃。
就算越子倾自命不凡,也不认为三岁的自己能独自溜出宫,还能和白彻混在一块不被抓回去。
不对,莫不是这襄武王曾与青舞姑娘有过这么一段渊源。
想到这,越子倾将已到嘴边的那句“襄王爷认错人了”,给咽了回去。
“这真是曾发生在襄王爷身上的故事?”
白彻微点了下头。
这关系来的太突然,越子倾一时不敢相信。
毕竟一步踏错,就可能万劫不复。
越子倾试探着问道,“已过去十二年之久,襄王爷凭何断定,青舞就是那个小姑娘?”
白彻一滞,这是他与越子倾结识的经历,他故意抹去了与年纪有关的信息,就是方便假装青舞的越子倾带入。
却未曾想看着言行无状,总是横冲直撞的越子倾,行事如此谨慎。
白彻是心思周全之人,所幸早有准备,对个中缘由,尚能娓娓道来。
“后来,小王兄妹二人不幸与青舞姑娘走散。”
“小王在军中展露头脚后,是一直派人找寻青舞姑娘的下落,也是最近才追查到,青舞姑娘曾被一舞姬收养,辗转跟着她来到了丰城。”
白彻无法看到越子倾的表情,只能通过越子倾微末的动作,来判定她信了几分。
看她拇指腹不觉来回摩挲着中指指甲盖那节手指,想来是在思考。
白彻故意降低了些许音量,将惋惜懊悔之情演的是入木三分。
“奈何那舞姬好赌成性,欠下了一堆赌债。”
“害青舞姑娘你为报养育之恩,不得已凭借一身舞技入了畅音阁,为养母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