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同白彻租马回襄武王府时,越子倾有意透露过,说她是青舞姑娘。
是以,永安伯府和畅音阁的人找上门来,是越子倾意料之中的事。
毕竟讹了襄武王府的银子,要脱身,总需要找点由头。
除了永安伯府相对比襄武王府好脱身。
越子倾还想借属北阳王一系的永安伯府,顺便测一下,来自北阳王府势力盘踞的北境的白彻,究竟与北阳王府关系如何。
是否真如世人所认为的那样,毫无瓜葛。
对此,就算近年来制衡北阳王府势力的昌凌帝对白彻加以重用,都未能打消越子倾的疑虑。
毕竟帝王之心,焉知这是外部制衡,而非内部分化?
若是内部分化,那白彻紧咬盈淸,便有替萧后开脱之嫌。
这于越子倾,有着皆然不同的意义。
只是,越子倾没想到,她进襄武王府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人就找上门来了。
果然流言的传播速度,快到让人无法想象。
越子倾更没想到的是,堂堂郡王府,不说金山银山,竟然入不敷出。
害她打算卷款潜逃的计划,落了空。
白彻在看到房外众人时,就忍住腿部传来的疼痛站好,作无事发生模样。
听得门房来报,白彻看越子倾毫无动作,瞬息就明白。
这些人,是越子倾故意透露假身份引来的。
“你就这么不想与小王有瓜葛吗?”
这个问题,越子倾替青舞回答不了。
然而她自己,必定是不想的。
“襄王爷请自重。”
白彻认为,他对越子倾的责任,来自他要报答她对他兄妹二人的再造之恩。
“我只是想保护你。”
“保护”,她走到今日,何尝不是因为想保护,那些她所爱之人呢?
“民女担当不起。”
平淡的语调,透出无法跨越的距离感。
白彻心如被针扎了一下,转而将目光投向门房。
“出去告诉他们,青舞姑娘失忆了,谁都不见。”
白冰他们在越子倾翻看账薄时,也听到了不少传入府的流言。
只是很难相信,素来端正,一心扑在朝事上的白彻,会行如此荒诞之事。
是以听得白彻如此吩咐,房外众人皆讶异不已,白冰还开口喊了一声“哥哥”。
越子倾亦是吃惊,只是隔着帷帽,外人看不清她表情。
“襄王爷,外面可是永安伯府的人。”
“那又如何?”
说的还真是轻巧……越子倾决定好心提醒一下。
“永安伯背后可是北阳王,襄王爷如此搪塞永安伯府的人,得罪的可不只是永安伯?”
“今日,就算北阳王亲自登门,小王都不会放人。”
放人,我是你手里的犯人吗…不过好好的,怎么感觉生气了……
越子倾脑袋微偏,凝眼看着白彻,心有万千疑云。
这襄武王,未免也太不将北阳王及其派系党羽放在眼里。
可这究竟是想在外人面前划清界限,还是因既无瓜葛又不畏权势滔天的北阳王,才无所顾虑。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单纯的冲冠怒发为红颜。
“还杵在这干嘛,还不快去。”白彻对还呆在原地的门房,喊道。
听得白彻这一喊,门房整个人被吓得一震,忙不迭地埋首应着,跑了出去。
看着那墨灰身影,消失在青石游廊,越子倾将目光投向了站她最近的白冰。
她刚跨出书房门槛,那墨色武装的婢女就侧出了半个身子,拦在了二人之间。
越子倾驻足轻笑,“襄武王府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白冰搭在那婢女手臂上的手紧了紧,那婢女才怏怏退回原位。
白冰微欠身福了福,“姑娘,见笑了。”
浅然含笑,姿态仪容,竟远胜过不少都城的高门贵女,一点不似偏远小城走出来的姑娘。
“好说。”越子倾扬了下手,脸上笑意渐浓。
“白姑娘不觉得我很亲切吗?我可对白姑娘一见如故呢!”
越子倾心下腹诽,“测不出你哥,我还搞不定你个弱女子吗?”
白彻心一紧,迈步走出书房,“阿冰……”
就知道有鬼…越子倾直接扭头打断,“你别说话。”
白彻哑言,而旁人皆是目瞪口呆。
白冰心道:这青舞姑娘气场好强。
白弩心道:遭了,爷去了趟景府,被惧内的景尚书过了气。
刚这女子竟然呵断了王爷的话……朗管事和朱账房大脑则是一片空白。
而那婢女,恶狠狠盯着越子倾,仿若她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一时心切,忘了自己的现在是秦楼女子的身份……越子倾干咳几声,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襄王爷莫怪,民女是太喜欢令妹,一时忘了身份。”
白彻心道:你是总算记起了自己的身份。
“无妨,是小王失礼了。”
除开说话的二人,在场的人再次傻眼,仿佛不认识眼前和颜悦色的白彻似的。
越子倾转过头来,再次面向白冰,“白姑娘不觉得我亲切吗?”
一见如故?
亲切?
这隔着帷帽,帷帽下面貌似还有面纱巾,除了隐约可见那清亮的一双大眼……
白冰无比尴尬的笑着,试图望向白彻求助。
可越子倾没给她这个机会,紧接着道,“比如,像不像儿时的玩伴。”
白彻兀地笑出了声,可算明白越子倾突然亲近妹妹的目的。
是在求证他所说,十二年前的那个故事,是真是假。
越子倾生气转头,本想发火,可看到白彻的笑容,就似看到冰山上绽放的雪莲,让她心头一颤。
这貌似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白彻这么放开了笑。
竟然生出见此容颜,不枉此生之感。
该死……越子倾回过神来,速度合上自己微张的嘴,转回了头。
不过看着一眼望过去的五人,皆是一脸呆滞,越子倾心里平衡了不少。
这样试下去不是办法…越子倾决定问的直白一点。
“比如说,像你走散多年的玩伴。”
白彻吸了一口气,越子倾的谨慎还真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阿冰,她是想问你,觉不觉得她像十二年破庙的那个小姑娘。”
原本一头雾水的白冰,悠地睁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