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武王府处兴和坊十字街的西北角,翻过眼前湖心园的东墙院,就是十字北街。
是故建府时,为了隔绝街上嘈杂声,才将这东北隅设计成了花园。
而出于内院安全考量,便依东墙造了这个占大半花园的人工湖。
为有良好视野,整个湖面,未植一物,只靠岸这边植有不易藏身的垂柳。
沿湖每十步则立柱挂灯,便于夜间照明。
碧波微漾,只时不时水下嬉闹的锦鲤荡起的微末水花,给这若大湖面添上些许生机。
白彻眼紧紧盯着这离院墙约莫还有二十丈宽的湖面,心里盘算着。
以越子倾轻功,无需下水,她飞跃过去的可能性。
他怎么就以为越子倾提出要游府,是要留下的意思呢?
是他天真大意了!
古灵精怪的越子倾,怎么可能将脱身的全部希望,压在永安伯府和畅音阁来人身上。
不待看穿越子倾用意的白彻回绝,见他思忖犹豫之色的越子倾,抢先抖着肩膀,撒起娇来。
“就在这喝,好不好嘛!”
之后越子倾还做了几下连带“嗯~”声,摆肩晃头的动作,“好不好嘛!”
白弩相信,这直挠人心窝的娇柔央求语调,无需容颜加持,也绝无人能硬下心来拒绝。
就算是他素来油盐不进的爷,也不例外。
果真,早已原地石化的白彻,默默点了点头。
越子倾满意道,“就知道襄王爷对奴家最好了。”
“媚俗。”一旁的百乐板着一张脸。
媚俗…懂不懂什么叫可爱……
再说,这世间绝学怎么能有贵贱之分,能达到目的的,就是好的呀…
越子倾啧声摇头,本着有教无类的态度,走向百乐,临近时还用肩膀撞了一下她。
“你要喜欢你家王爷,我很好说话的,只要你不一直恶狠狠的盯着我,我就教你哦!”
白冰惊叫,“你胡说八道什么啊!”叫时眼睛还不自觉瞥向某处。
白弩亦是十分激动,大步跨了过来。
“你喜欢爷,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越子倾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掌拍向白弩后背。
“开个玩笑而已,瞎咋呼什么啊!你家爷都同意了,还不快找人给我去准备酒菜。”
陷在百乐可能喜欢爷这件事里的白弩被越子倾这下拍懵了,稍缓才回过味来。
“闹着玩的。”
越子倾轻哼,“不然呢?”
白弩乐道,“闹着玩的,玩得好。”
此语一出,白弩就感觉自己被盯成了马蜂窝,贡献者是白彻和百乐。
白弩傻笑摸头,朝亭外跑去,“我去备酒菜。”
“菜不拘多少,酒一定要管够啊!”
越子倾朝白弩喊了一句后,并未管白彻叫停白弩,附在他耳边在说些什么,而是再次将探寻的目光,投向了百乐。
“你不喜欢我?”
越子倾心思玲珑,面对直爽的人,自然也毫无遮掩。
百乐并无多余表情,“所有给姑娘和王爷添麻烦的人,我都不喜欢。”
“得。”
找到症结所在,越子倾决定对忠心耿耿的百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理虽如此,但你没看出来吗?”
“你两位主子待我都是极好的,你对我横眉竖眼的,他们看了,心里能痛快?”
越子倾最后反问,由着百乐自己思考。
百乐默了默,觉得越子倾说的也不无道理,点了点头。
这也太好说服了吧!
越子倾目瞪口呆,缓过来才笑道。
“那我俩就算冰释前嫌了,待会一起多喝几杯。”
百乐摇头,“这不合规矩。”
“我就是规矩。”
越子倾说这句时,交待完白弩回来的白彻正好听到,他脚步一顿,又听越子倾对他道。
“襄王爷,等下可以让陪民女同玩的这二位,与民女同坐喝杯酒吗?”
我要不同意,你预备如何…白彻算知道了,无论是安宣长公主越子倾,还是冒牌秦楼舞姬青舞,他都不是对手。
一个凭身份地位,恣意蛮横。
一个凭百变花样的韧性,不达目的,势不罢休。
皆可叫他缴械投降。
很快,八角亭的石桌上就布满了酒菜,酒香菜香四溢。
越子倾提议自己动手,遂将伺候的婢女轰出老远。
等四人落座,越子倾更是毫不客气,直接举杯扮演起了主人的角色。
“相逢即是缘,让我们共饮此杯。”
说完,为示诚意,越子倾绕过帷帽、面纱巾,自己率先一饮而尽。
喝完后,她还托着空杯向三人展示。
小心思展露的是越发明显了……白彻无奈一笑。
白弩和百乐的脸色,则一个比一个为难。
一杯下肚,越子倾估摸出,两个跟班酒量应不大。
至于白彻的深浅,还需再试。
满心想着喝挂眼前功夫比她强的三人,就可一展轻功逃之夭夭的越子倾,提议行酒令,速战速决。
白弩、百乐二人齐齐表示不善赋诗填词。
越子倾笑道,“我们就玩简单的,猜拳就行。”
看破的白彻不说破,想着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厉害。
几轮下来,白彻发现自己又错了。
越子倾不说毫无败绩,但输的很有技巧,估计是为后续装醉做铺垫。
接着按一样的套路,不到三盏茶的功夫,桌上四人,越子倾就玩趴了两个。
百乐不胜酒力,在越子倾掌控的节奏下,也玩了十多轮。
刚醉趴下的白弩,头枕着手肘趴在石桌上,另一手软软做着举杯的姿势,嘴里嘟囔声渐弱。
“喝,我们接着喝。”
早先不绝于耳的笑闹声渐息。
白彻委实惊讶了一把,没想到这公主竟连猜拳都是一把好手。
她到底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呢?
园内闲杂人等一早就被清了出去,白弩二人倒下后,越子倾将头上帷帽取下一甩,举杯对着白彻叫嚣道。
“民女今日就不信,喝不过襄王爷。”
此时夕阳洒在湖面,斑斓夺目。
亦给眯眼嘿笑、摇头晃脑的越子倾,增添了几分柔媚。
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醉意十足。
越子倾酒量如何,白彻不知。
可这会她是装醉,他却看了个个十成十。
白彻眼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举杯和越子倾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