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王府就在离北安门最近的北安坊,又处东街,驾马车一刻钟即到。
约莫路程过半,趴在一侧软榻上揉屁股的越子倾,发现从门帘缝塞进来了一张纸。
虽趴在同侧软榻上,伸手可取,她却未费力去接,而是先问道,“是什么?”
“这几日,羽林卫北安门值休人员名单。”白彻清亮的声音从外传进来。
越子倾瞬间觉得,刚害她摔了一屁股蹲的白彻,似乎又没那么可恶了。
不过随随便便将她要的东西,交给一个宫女,这行为未免也太草率了。
“奴婢会替襄王爷转交给殿下的。”
越子倾接过,于是屁股已没啥痛感的她打开来看时,还坐了起来。
纸上,详细记述了从十一到昨日十五北安门的值休名单,而十四轮休的,就三个人。
白弩、言恒、周立。
看到言恒名字时,越子倾峨眉微蹙,颇为意外,可又觉得一切在情理之中。
毕竟如果身为南宁侯外孙的越子铎,能要她的性命,那南宁侯世孙言恒,暗自接触异国使团,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至于周立,越子倾觉得最大可能与宫中周淑妃同出渭城周氏。
可她对渭城周氏并不了解,一时间并不能确定。
随着外面“吁”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等越子倾将名单塞入袖袋,掀开马车帘子时,白彻已摆好车凳,供她下马车之用。
白彻殷勤的举动,显然引起了惠王府门前一众看守御林军的好奇。
越子倾下马车挑眼看过去时,朱漆紧闭的惠王府石阶之下,一字排开的数名重兵,无不好奇的打量着她。
她可不客气,直接就回瞪了过去。
直到他们一个个都觉得不好意思,收回了视线,越子倾才收回目光投向白彻,微蹲身施礼道谢。
“奴婢谢过襄王爷。”
白彻一脸平淡,只回了“应该的”三个字。
越子倾努了下嘴,未予置评,又施一礼算道了别,才迈步朝惠王府门走去。
可她走在前面,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于是回头一看,发现白彻就在后面,只落了她一步。
越子倾顿住脚步,笑道,“襄王爷无需跟着奴婢,等下奴婢可以自己驾马车回宫。”
白彻神色平淡,“小王既然充当了姑娘的车夫,就会有始有终。”
她方才肯定是疼傻了,怎么忘了,这襄武王可在觊觎她的七哥。
越子倾呵呵干笑了两声,玩笑似地道,“那襄王爷也没必要跟着奴婢,进惠王府吧!”
单纯不想被人跟,还是想偷摸去别的地方…白彻心下想着越子倾是何心思。
而看着白彻眯着更显深邃的深窝眼,越子倾亦想:你若坚持,那我们就有得聊了。
不料白彻竟退了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如此识趣?
越子倾吃惊后,偏头勾笑以示回应,回身继续朝惠王府门走。
等行至御林军跟前,她亮出长公主令,看守的御林军瞬时明白,襄武王何以对一宫女如此礼待。
大家都有共识,惠王只是禁足不准出,没说不准探访,他们没必要拦住一小宫女,得罪娇纵蛮横的长公主。
领头查验完令牌后,就有机灵的御林军跑前面帮忙叩门。
大门应声而开,从里探出个头来。
门房亦是个伶俐人,看到宫女,虽不眼熟,也知八成是月琉宫的人,立马笑脸相迎。
“姐姐可是月琉宫的宫女。”
越子倾笑着点头,被迎进去时,她还回望了一眼身后,看到白彻已坐回到马车驾驶位,背靠车厢,脸上无甚表情,看不出情绪。
跨过门槛,越子倾就将视线收了回来,随着门房转过屏门,见他要引自己去倒座房喝茶,她停下了脚步。
“不必通传,直接引我去见惠王殿下。”
过往长公主和她近前的盈岚姑娘过府,的确都是直入。
可眼前这面生的宫女,也不知所来何事,直接带进去,怕是不妥。
门房笑着建议道,“姐姐一路劳顿,还是先喝杯茶,歇一歇吧!”
越子倾跟着笑笑,亮出长公主令,“长公主殿下交待我,一定要马不停蹄面见惠王殿下。”
门房面色为难,却不敢违抗,只得引着越子倾继续往里走。
过了正院,二人往左转入游廊,等过随墙门时,另有人领着越子倾沿廊往里走。
见越子倾走远后,门房又喊了个小厮,叫他快些从另一边游廊跑进去通禀。
这边的越子倾亦在穿廊过院,在临近越子漾现在所居的九梅院时,她隐隐听到了丝竹管弦之声。
不过等她进院还未走到乐声传出的花厅,乐声嘎然而止。
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到花厅的越子倾,只捕捉到了几个霞袂霓裳奔入左右侧室离去的身影。
而厅内只余背靠引枕,倚在紫檀木罗汉床的坑桌上,一副专致看书的越子漾。
越子倾用令牌示意引路的小厮退下后,她才走过去坐在罗汉床,斜倚在炕桌上,拿掉了越子漾的书。
“大胆。”
越子倾谑笑,“七哥这是在说自己吧!”
越子漾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有几分面熟,就是想不起名字的宫女,有些不敢相信。
“你怎么出宫了。”
越子倾抬手撕去面具,“自然是有事找七哥。”
人皮面具是黑市买卖,不是寻常人有钱想买就能买的。
“胡闹,谁给你弄的人皮面具。”
越子倾啧啧摇头,他这七哥外人看来闲散淡泊,在她面前,却总是心平气和说不过三句话。
她手往后一挥,就避开了越子漾半起身伸过来抢夺人皮面具的魔爪。
“七哥应该谢谢这个人,不然我还不知道七哥被禁足的日子,过得这般惬意。”
“误会。”越子漾心虚的笑着坐了回去,“说说吧!来找七哥何事?”
越子倾双手撑在坑桌上,捧着笑靥如花的小脸蛋,忽闪着桃花大眼,很是俏皮可爱。
“七哥想要军权吗?”
越子漾霍然坐起,眸中尽是惶然惊恐之色。
“你胡说什么,我们不是说好,绝不卷进权利争夺的漩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