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越子漾被禁足,惠王府门前日夜站着数十披坚执锐的御林军起,凡路过的百姓,被这庄重氛围影响,都会识趣的加快脚步。
然今日,府门前却堂而皇之停了一辆紫檀为厢,明黄重锦为帘的马车。
这是什么情况?
路过的人一看到,心中免不了好奇,忍不住偷瞄打量,想要一探究竟。
这不瞧还好,一瞧就会看到上面背倚车厢,大马金刀坐着一闭目养神,身着月白华服英武不凡、俊朗无双的男子。
再一细瞧,这不是如今丰城风头正劲的襄武王白彻吗?
不觉放缓脚步的路人,都历经着从好奇、惊讶到疑惑的过程。
不时还有一两个看得太过入神的,迎面撞到一起。
不过大家也不会蹬鼻子上脸,一是门口御林军的威慑还在,二是襄武王出现在这的冲击力,着实过大。
要知越国虽以兵力强盛着称,可这些年,除了五年前陛下亲征灭夏,表明越国铁骑雄风依旧外,就连曾经最善用兵的北阳王府,胜败也是对半开,不复当年。
只有这位新晋的襄武王,用兵如神、逢战必胜,令所守疆域异国它族,不敢贸然兴兵。
就这样一位如今在都城炙手可热,受多方军力拉拢的人物,怎在最没权势的惠王府门前?
想不通,看不透啊!
路人疑惑不解间,突看到一神采奕奕的男子骑马直奔向马车。
临近马车,他一勒缰绳翻身下马,一脸乐呵就跨步到了马车前。
“爷,我还以为别人说着玩呢?您还真在这啊!”
白彻眉心一动,并未睁眼。
“言行无状,罚举靶两个时辰。”
“爷,有话好说。”白弩一脸赔笑,赶忙道,“我是有正事才来的。”
白彻抬眼,犀利目光直视白弩,“主次不分,罚举靶四个时辰。”
喝得本想讨价还价的白弩一哆嗦,老实了,麻溜道,“爷,景芝前两日抓的那个校尉又改口供了,这次说是北阳王授意的。”
关于泄露越子倾往宫中传密信一事,朱雀门值守校尉一开始咬定是醉酒,无意泄露。
后来又说是想为找长公主尽绵薄之力,才给各方透露了线索。
现在又咬出北阳王,口供可谓一天一变,就是不知那个是真,那个是假?
或者都是假的。
白彻淡淡道,“知道了。”
前两日不是势要撬开他的嘴,查清真相吗?怎么查出来了,反应却这么平淡?
不应该啊…白弩摸着后脑勺,一脸迷茫。
不过,他虽猜不中自家爷的心思,对周遭情况反应却是敏锐的。
前后望望,他发现不时有人偷偷跑过来打量他家爷。
这种打量,和路过百姓茫然不解的视线是不同,带着某种目的性。
白弩抬下巴指向一个经过后,步子时缓时急的背影,问道,“爷,您觉不觉得那个人怪怪的。”
那些强作看热闹,步子却凌乱的,白彻闭目时,就察觉到了。
这也是他知道来的是惠王府后,就料到会引起多方势力关注的局面。
只是他没料到,越子倾会将他留在门口。
白彻重新阖上了眼睛,自顾低喃。
“她是有心还是无意呢?”
未听清的白弩欢脱着“啊”了一声,见白彻横扫向他的目光,瞬时又安静了。
毕竟还想着浑水摸鱼,忽略前面被罚的两个时辰,只举靶应付四个时辰交差。
要是再一个不小心,爷把话挑明,或再往上加一加,那他估计久要很长段时间不能正常走路和吃饭了。
要知道这举靶,可是他们爷最常用的磨人手段。
是让人穿着全副武装的铠甲,骑在马上高举靶子移动,供他人练射。
虽不用担心被准头不行的射死,可手臂高举,重心全靠大腿和腰,一般人举半个时辰,就累得够呛了。
……
他们曾经是约定过,绝不涉及朝堂党争。
她也曾以为,她可以在越子漾面前遵守这个约定。
因为天下已经困住了她父皇,她不希望再困住她七哥。
可一旦封止确定,越子铎曾在树林夜买凶杀她,那就证明她这些年,经营隔在她与萧后和北阳王府之前的屏障消失了。
她必须早做打算。
加上如果她直接追问越子漾宣妃之死的真相,为了不想她牵扯进来,他必定会选择隐瞒。
所以,越子倾才问越子漾,是否觊觎军权,将事情往最严重了说。
对比情绪激荡的越子漾,越子倾眸光澄澈,脸上明媚如初,就似个不知有犯忌的天真孩童。
她无辜的眨了下眼,“七哥,不想要吗?”
“说什么胡话?”
越子漾隐隐从越子倾纯真笑脸下,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反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你从明几山被掳走的个中缘由。”
看,她七哥多聪慧机敏,如果不是为了在她身边需要藏拙,他会在朝堂大放异彩。
越子倾笑了起来。
“好好的说七哥,怎扯到我身上来了,我不过好奇,七哥不谋军权,那你出城两天两夜,有何不好交待的?”
越子漾瞳孔倏地缩张,显然没料到,越子倾关心的竟是此事。
他这个妹妹平时看着张牙舞爪,事不过脑,忘性还大。
可再聊下去,保不齐就会想起,这个时间跟她在西所托他查宫女的时间,是吻合的。
那他要瞒下的事,就瞒不住了。
越子漾重新坐到了罗汉床上斜靠引枕,笑如春风拂面,做足了愉快放松的姿态。
“这事我可只告诉五妹。”
感觉他要开始忽悠我了,刚就该带着人皮面具好好戏弄他一番…
越子倾决定先看看越子漾打算怎么编,于是一脸好奇的笑着点了点头。
越子漾笑着,一脸从容,显然已打好腹稿。
“事情本是如此,畅音阁的瑜姑娘最是崇拜文先生,一直想再向他讨教琴艺。”
“我听闻那段时间先生有在宜出现城,故特亲自赶往相请,想博美人一笑。”
越子倾笑着点头,一脸赞许。
“七哥当真好兴致,我刚在冷宫捡回一条命,去西所找了你,你第二天就跟没事人一样,能出城给秦楼女子找先生。”
她竟记得让我查冷宫宫女一事?
越子漾心咯噔一下,脸上笑意慢慢凝固,一脸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