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瀚昭道：“皇爷爷，不出三年，所有实施新政的地方都会见到效果的。”
太德帝道：“你的新政，对于没有田产的百姓来说是好事，但是对于有田产的人来说恐怕就没那么好了。可是读书识字的都是有田产的人，能在朝廷说的上话的人都是有田产的人。你怎么能指望打了人家一巴掌之后，还要人家站出来说你的好话？你呀，还是太嫩！”
凤瀚昭悻悻道：“孙儿还请皇爷爷指点迷津。”
太德帝又呵呵一笑：“你得多给自己找一些帮手，或者即使不帮忙，也不能帮倒忙。你得去主动向人家解释，短痛是为了长治久安，跟人家说理。读书人，讲究什么？最讲究颜面。你给足他们颜面，哪怕就是让他们倾家荡产，也是有人跟着你干的，又怎会在乎这些田产？”
凤瀚昭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多谢皇爷爷。”
太德帝道：“你得想想，你也是有地之人，为何你就愿意送地给贫苦之人呢？你自己都能想得通，难道别人就想不通？当然想不通的人也有，但是这样一来，你就不是面对一整块的铁壁铜墙，而是有缝隙厚薄不均的墙，然后你再使一些巧劲儿，说不定这墙就倒了。那几块又大又硬的石头，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翻不了天。”
凤瀚昭难得毫无城府的问道：“在新政的事情上，哪些人在以讹传讹，哪些人在无事生非推波助澜，如何才能知道？”
太德帝故作神秘地道：“朕可不是密探，你要的消息朕也没有。但是房子起了火，首要任务难道不是应该灭火吗？架起水龙对着着火的地方喷就是了。而不是站在那里研究火是从哪里烧起来的。何况你手里不是有很好的水龙吗？”
凤瀚昭没想到自己的问题竟然被堵回来了，他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对太德帝说过什么，太德帝才会替他如此遮掩。不过新的问题又来了：“皇爷爷，这灭火的水龙所指何物？”
太德帝道：“这《资政时报》说垮就垮了，那法子无赖得很，令人啼笑皆非，朕起初还真不敢相信是你的人干的，一点儿都不像你往常的路子。如今你堵住了他们的嘴，不就只有你能够大声说话了嘛。”
甄真道：“皇上所说的水龙就是我们的《翰墨时报》吗？在《翰墨时报》上用说理的方式来争取那些原来不理解不支持新政的人，就是皇上您所说的灭火吧。”
太德帝叹道：“你这丫头如此聪慧！你要是个男娃娃，做到尚书、侍郎也不为过。”
凤瀚昭笑道：“皇爷爷，您说的那个无赖的法子就是这个女娃娃教我的。”
太德帝大笑得出了眼泪：“原来如此，只是，我这傻孙儿如何配得上你？”
甄真不好意思了：“皇上您说笑了。不过如果您能鼓励女孩子读书上学，说不定过几年就真的能出一个女状元呢。”
“皇上还没有休息吗？”御书房外传来不高不低、非常温和的女声。
没有宣召能离御书房这么近而且还敢说话的女人，只有一个——皇后娘娘。
凤瀚昭也听出来了，连忙告辞。太德帝挥挥手说：“去吧去吧。”
凤瀚昭和甄真退出了御书房，果然看到了皇后娘娘正款款走过来，后面跟着的宫女还捧着一个三层的食盒。二人连忙见礼。
皇后娘娘让二人免礼，又笑容可掬地说：“甄小姐有些日子没有进宫了。改日可要和瀚昭一起，再带上瑾儿到宫里陪哀家说说话。”
二人应承着，目送皇后进了御书房。凤瀚昭留了个心眼，拉着甄真说自己的鞋好像进了沙子。于是招呼御书房门口的太监过来扶着自己。
小太监连忙跑了过来搀着凤瀚昭，凤瀚昭摆弄着脚上的鞋，耳朵一直在听御书房的动静。皇后的声音不高，好像是在劝皇上吃点儿东西，然后就听到了“芳斋......”等断断续续几个字。
凤瀚昭不能没完没了，很快重新穿好了鞋，与甄真一同出了宫门。
一见到凤七，凤瀚昭就下令道：“尽快去打听现在是什么人住在远芳斋。以前是谁。总之，一切相关的人。”
甄真从头到尾都在，却没发现有任何不妥。便问：“为什么要查那个什么芳斋？”
凤瀚昭把甄真扶上马车，自己也钻进车厢道：“宫里只有一个远芳斋。位置偏僻得很。皇奶奶掌管后宫，事务繁忙，怎么有心思关心那么远的一个宫殿呢？也许这个僻静的远芳斋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许什么都没有。查了就知道了。”
甄真问道：“你是要凤七夜探远芳斋吗？”
凤瀚昭笑道：“夜探远芳斋？你是在说笑吧？这大白天的，宫人还会走迷路，更何况是凤七这样对宫里了解不多的人。在宫里，宫人们穿的衣服、花色都是有小区别的。看衣服，巡逻的侍卫就知道你有没有乱走。宫里有权利可以到处走的宫人不超过十个，侍卫们都认识。”
“比如说？”甄真好奇地问。
“比如说赵嬷嬷。”凤瀚昭道。
“你是让凤七去找赵嬷嬷？”甄真又问。
“我真的不知道凤七会怎么办妥这个差事。”凤瀚昭随即大声问驾车的凤七，“你听见了吗？你打算怎么办？”
“谢小姐提点，小的一会儿送您和王爷回府便去找赵嬷嬷。”凤七大声道。
“王爷，您到底怀疑远芳斋有什么不妥呢？总得有些根据吧？”甄真问道。
“真是读心有术。听说这几个月有不少人牙子在给九王叔的府上送十几岁的童男童女。据说都是从冀国逃过来的难民。”凤瀚昭低声道。
“什么？他们还在弄长生不老的药？”甄真疑惑地问。
“你觉得他们会放弃吗？放弃才奇怪吧？”凤瀚昭反问。
“那你能不能关注一下这些小孩子如果能活着，他们未来的命运是什么？或者说，他们会不会继续卖身？”甄真恳切地说。
“那是当然的。不过皇爷爷一向不喜欢杀人和活人牺牲，所以他应该不会忍心把这些童男童女虐待致死的。”凤瀚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