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入了夏,每天的太阳都明晃晃的,耀眼得很。
元泰来的使者,据说受不了大宁的热,很快便辞行离开了尚都。太子行事讲求稳妥,派了一千骑兵护送盛连图出境。悬在凤璀头顶上的宝剑终于被挪开了,他不用再提心吊胆盛连图派人来找他。
他现在可以放心大胆的施展拳脚,这样博得的结果大多是靠自己挣来的,日后主政就会少受元泰的牵制。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个道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亲手为“大石头”穿上了“特制”的衣服,只需要再等一个月,就可以收到效果了,所以必须在这一个月内处理掉第二块大石头,登基的机会是万万不能出现的,否则千方百计搬走了第二块大石头,好处却落在凤瀚昭的手里,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以安排熟人的名义悄悄的问过管事太监,凤珲在宫中的一切饮食起居都是太子府的人在做,这也是为了照顾太子的喜恶。
看来从每日的食物、衣物下手是不可能的了。
凤珲喜欢什么呢?据说当年在达州的时候,他喜欢养各种动物,大到豹子、熊这样的猛兽,小到蜜蜂、蛐蛐这样的昆虫。可是成为太子、入京之后,因为太德帝的一句“玩物丧志”就全部割舍掉了。
这几年更是低调得连侧妃都没多纳几个,一直对外声称闭门读书。
读书?真的读还是假的读?
难不成要给他送书?可是送书怎么投毒呢?就算书上有毒药,也没有人吃书啊!
如果像那些衣服一样,把药喷在书页上,闻久了就会中毒,到不失为一种办法。
可是上哪里去找无色无味、久闻会致人死地的药呢?
又上哪儿去找一本凤珲喜欢的书呢?谁的藏书能比得过凤瀚昭和他的翰墨书局?
即使有人有这样的书,一时半会儿没法得到。
果然,书到用时方恨少。毒,也是这样!
文的不行,就只能动武。
这些年,明里暗里,凤璀还是很注意积攒力量的。尚都城里的三教九流,他都派人去结识拉拢,一旦有事,许以重金,哪怕只有一半的人来响应,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关键是这是尚都城里的力量、不受城门限制的力量。
可不可以来个半路伏击呢?那人总不会天天待在宫里吧?总得回自己的太子府享受一下人伦之乐。这需要弄清楚最近那人的动向,他什么时候出宫?侍卫有多少人?走哪个方向?
凤璀心里琢磨半天,还是觉得动武比较可行。出手一次,即可定鼎乾坤!到时候再按住凤瀚昭,父皇这个老皇帝就只能把位子传给势力最强的自己了!
如果那时候老皇帝已经不在了,群臣就算是论嫡论长,那也该轮到自己了。
凤璀在心中不断的盘算和演练。把三个心腹也叫来一起商量。凤璀说:“你们跟了本王这么多年,本王想什么你们心里也都有数,如今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这会决定你们下半生是庸庸碌碌,还是做一个有功之臣。”
心腹们明白,此刻如果有半点迟疑,就会被驱逐出王府,生死难料,便纷纷表态道:“我等愿意追随王爷,誓夺盖世之功勋!”
心腹献计说:“要是说半路截杀当朝太子,这活儿肯定没人敢接。但如果说是有钱人花大价钱买仇家的项上人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且他们还会守口如瓶。”
凤璀高兴地鼓掌称妙:“好!就这么办!”
另一个心腹赶紧又献一策:“那得给太子殿下编一段恃强凌弱的故事,这样才能打动人心。最好是在达州的时候,死无对证。”
凤璀相当满意:“就按你说的办!”
定好了方向,接下来就是朝着走。立刻秘密地四下联络人手便是当务之急。凤璀感觉到意气风发,好像天气都没有那么热了。
要知道即使坐在四面透风的凉轿里,在外面走一遭,也是一身汗。凤璀每天都要穿着撒过“香料”的衣裳去一趟太德帝的寝宫——万一他不穿自己送的那些衣服呢?
在用上“香料”的第四天,太德帝开始发烧,伤口更有恶化的趋势。
太子这天没有上朝,一直守在寝宫的外院。凤瀚昭进宫之后得知消息,也在旁边守着。
凤璀当然也在,他又惊又喜,没想到这么快就起了作用,看来不能傻等太子出宫了,得诱他出宫回府才是——比如,给太子妃嫂嫂找点儿什么事才好呢?他瞟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父子俩,赶紧又收回了眼神,心下盘算着。
刘院正带着几个太医和一群宫女太监进进出出忙得团团转。连曹公公都里里外外的跑了很多趟。他还传了个皇上的口谕:“凡是来探病的一律在外院等候召见。”
这下谁都不能走了。
凤璀求之不得。正好看看他病重到什么程度。可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死了,那样太子要治丧,恐怕就很难因为家事回府了。
午饭很丰盛,满满的摆了一桌子,三人心思各异,却同样的都没吃多少,很多菜又原封不动的端了回去。
等待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慢。
凤珲干脆闭目养神。
凤瀚昭这几天还忙着给自己的产业逐个安排广告,坐在那里看似不动声色,脑子里想的全是广告词,这东西要怎么写才能吸引人呢?
凤璀耐不住性子,去问过几个人,里面怎么样了,得到的回到居然是一样的——默不作声的摇头。傻子都明白,这是有人刻意交代了的。
那么这个“有人”是谁?
太德帝?
他发着烧还能发号施令?
曹公公?
他会不会假传圣旨?
刘院正?
他有这个胆子吗?
皇帝让等着,做臣子的那也只有等着了。
凤璀斜靠着门柱,关注着寝宫里屋的动静。他注意到曹公公又几次走到大门口接了几样什么物件儿。
曹公公是寝宫里唯一接近过大门的人。其他人更没有出去的。连太医要拿东西都是托门外的侍卫去取。
太阳偏西的时候,大树的影子快覆盖住了整个院子,终于等来了曹公公,他用尖细而平淡疏离的语气说道:“太子爷、郑王爷、清江王爷,陛下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