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珲语重心长地说:“可是本王终究娶的是安家人,尽管你母妃只是安家的旁支。否则几年前立储的时候,本王可能根本就没法和你九叔争。在立本王这件事情上,安家至少不能在明面上反对。这对于为父这一生而言,至少应该向安家道一声谢谢。”
凤瀚昭敷衍道:“是,父王。儿臣知道了。白纸黑字的法令没用,因为会被改掉。指天发誓的诺言也没用,发誓的人会发现想不想变只有自己知道。人心隔肚皮,最有用的还是血缘和姻亲。与臣子加强关系的最好办法就是娶他的女儿。”
凤珲见自己想说的话都被儿子说了,叹气道:“既然知道,那就把眼光放得宽一点儿,多看看几家的姑娘。甄家得了正室的位置,不会在意你纳几个侧妃的。甄诚自己不就有三房妾室。你要是想省心,让你母妃先相看一下也行。你母妃自从立春以来,没有十次,也去了八次花会。年纪合适的名门闺秀基本上都看了个遍。”
凤珲试探儿子的反应,其实太子妃已经对他吹过几次枕边风了,说的都是哪家哪户的姑娘好。
凤瀚昭不置可否:“母妃喜欢花会,那就接着去好了。我的事就别管了。”
凤珲继续进攻儿子的思想堡垒:“你也可以陪你母妃去慈寿寺上香。”
凤瀚昭知道这上香的含义。男女双方家长商量好了,同一个时间一起去某个寺庙上香,于是两家的人就可以“偶遇”了。男女双方在众目睽睽之下,可以打量对方几眼,甚至还可以礼貌的寒暄几句。
凤瀚昭盛名在外,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二八少女暗地里偷偷观察过了。一看之下,这清江王果然风姿卓然,英俊潇洒,不由得芳心暗许。这上香一说,实际上是方便凤瀚昭相看。
听到父亲的“谆谆诱导”,凤瀚昭心里警铃大作,“府里不就有佛堂,心诚则灵,何必那么兴师动众到慈寿寺去。”
凤珲觉得压力给到恰到好处即可,开始往回收:“看看你母妃的意思吧。”
凤瀚昭生转话题道:“瀚晨在济州还好吧?”
凤珲道:“你还记得你有个弟弟?”连凤珲都误认为两兄弟关系很僵。
凤瀚昭避重就轻道:“我和瀚晨的关系从小就很好的。我知道他在济州事情做得不错。”凤瀚昭不打算告诉父亲他和瀚晨一直都有密信来往。不过写信终究没有见面聊天那么畅快。
凤珲道:“你皇爷爷病重,为父已经用八百里加急催他回京了。估计应该就在这两天能回来。”
“好啊!我有好多话要跟他说呢。”凤瀚昭的话真真假假,凤珲分辨不出来,便和稀泥的说道:“你们兄弟俩能尽弃前嫌那就最好了。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凤瀚昭道:“父王您放心,再见到瀚晨,儿臣不跟他吵架。”
凤珲道:“瀚晨去济州之前,为父与他谈了一夜。”
凤瀚昭侧目看着父亲,这件事他还真是不知道。
凤珲变得语重心长:“为父这辈子,前四十多年都在做太子的弟弟,最近几年在做太子,这其中的滋味没有人比为父更清楚的了。所以为父对瀚晨说,为人要守住自己的本分。做太子有太子的本分,做太子的弟弟有太子弟弟的本分。瀚晨的本分是什么?就是我大宁朝的一个王爷。为父还告诫他,要懂得守拙,要懂得藏锋。凡事不要跑在你的前面。”
“您跟瀚晨说这些干嘛?”凤瀚昭心中不忍。
凤珲道:“这次你九叔出事,其实就是没有守住自己的本分。觊觎了本不该觊觎的东西。这就是他犯错的原因。瀚晨与你一起长大,本来你有的他也有,但是,忽然间,你成了皇长子,不出意外的话,将来的大统是你来继承。为父就怕他一时想不开,犯糊涂。现如今看来,他这一点还是做得很好的。”
“父王,儿臣可以对天起誓,绝对不会对自己的亲兄弟刀兵相向。”凤瀚昭的表情很庄重。
凤珲拍拍儿子的肩:“那就好!”
父子俩一直谈到子夜起更时分,才各自回屋休息。
第二天醒来,郑王凤璀被贬为庶民和圈禁、郑王府被查抄、郑王妃被遣送回娘家的消息,随着邸报、《翰墨时报》传向大宁的各个角落。
凤瀚晨在距离尚都还有三天路程时,在驿馆读到了邸报上的圣旨。他敏锐的感觉到宫里出了大事。
他让女眷和孩子按计划在驿馆休息,由侍卫护送着慢慢赶路,自己骑了一匹快马带了两个随从,星夜兼程,回到了尚都。皇宫门口凤珲留了人,带着他一路畅通无阻,到达了太德帝的寝宫。
这几天,太德帝的情况很糟糕。持续高烧不退,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太医院想了很多种办法,都不见效。
凤瀚晨站在太德帝的床前,握着老人家的手,轻轻唤了三声,太德帝没有奇迹般的醒来。待后来从父兄嘴里得知详情,惊讶地不敢相信确有其事。
“皇爷爷亲自处置了九叔?真的?那皇爷爷的心里该有多伤心啊!皇爷爷那么心疼九叔。”凤瀚晨道。
“这是你皇爷爷自己的意思,我们一开始也不知道,更想不到。”凤珲道。
“九皇叔真的被圈禁在毓秀宫外的一个小夹道里?”凤瀚晨问道。
“对,昨天已经从禁军大牢转移到了“夹道”。”凤瀚昭答,“不过皇奶奶交人给他换了新瓦,重新收拾了库房,吃穿用度一样不少。”
“你想去探望一下吗?”凤珲问。
“儿臣不想。”凤瀚晨说得理直气壮。
“无妨,你就当是去做一次督查。”凤瀚昭道。
“那除此之外,接下来要我做什么?”凤瀚晨问道。
“和我一起给皇爷爷侍疾,怎么样?”凤瀚昭道。
“啊?侍疾?我不会呀!要怎么做?”凤瀚晨道。
“其实你我能帮得上忙的并不多。宫女、太监们做得都比你好。咱们只是尽一下孝心罢了。”凤瀚昭道。
“跟着你,没问题。”凤瀚晨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