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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回 冲谁来的?
    一声急报引起了一阵骚乱,谁也没想到离鲁国边境还有几十里地还会发现敌情。顾晨也牵着马踱步来到林仲文身旁,才看清这些先锋探哨身上都沾染了不少血污,有几处还是明显的刀口,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骚乱之后,一些将领都大惊失色地望向居中的林仲文,指望主帅拿主意。

    后者也是一脸凝重地上前问道:“详细报来。”

    等林仲文细问,那队正就拣紧要的消息报上来,按队正所说,他们一行探哨途经一处山林时,发现了一队鲁国士兵正在山林间设卡埋伏,他们正想退回报信之时被对方发现,就派人坠堵,好容易才杀了堵截鲁兵赶回来的路上就遇上了前军。

    “你说他们深入到国境内了!有多少人?”林仲文紧皱眉头盯着眼前报信的队正,想要把人看穿一般。这事确实太过蹊跷,鲁国此刻要防备的应该是十几日后即将到来的二十万秦国大军才是,为何还如此不智地入境招惹只为做戏的周国大军。虽说如此,但战场多行诡道,他也不能决定肯定鲁国大将没有起其它心思,报着怀疑又问道:“可看清了是鲁人?”

    队正点头坚定道:“属下以性命担保,绿甲轻卒是鲁地的川山军。人数没瞧清楚,但山林里人影攒动,定是少不了,应该有千余人。将军请看,这是他们追击时,用来射杀我们的弓箭。”

    接过对方递来的羽箭,与一般的白羽竹杆不同,这枝箭的箭杆是用木条削出来的,箭羽是少见的树叶。林仲文暗自点头,这确实是川山军特有的箭矢。鲁地多山林,国中多是步卒,最善于在山林中就地取材制作箭矢与武器。只是这些川山军难道真是为了伏击自己而来?

    他还在思考中,就有将领上前请战道:“将军,末将愿带队杀敌。”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请战声。

    只是在一群将领希翼的目光中,林仲文却摆手说道:“他们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暴露,哪还会继续留在原地等你们找去。况且现在夜色正浓,山林里正是他们的得意之地,此刻贸然出兵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稍微停顿了下,等将领都听明白后,就吩咐道:“通知下去,让将士们小心戒备,就地休息,等明日天明再启程。还有再派出几路探哨向后方报信戒备。”

    “顾大人以为如何?”等他全都安排妥当,才回头笑问道:“可有不妥之处?”

    顾晨连连摇头道:“我说过,行军布阵之事,老将军才是行家,你作主就好了,不用顾忌我这个门外汉意见。”为表示自己真的不在意,说话间他已经动手把收拾好的睡袋又抽出来,托这些鲁军的福,今晚终于可以再多休息一会了。几人都没注意到,那个队正在林仲文唤顾晨名字时的眼神闪过一丝诡异。认真看了眼他的样貌,再次埋下下头去。

    而有将领不知是看不惯顾晨心大的轻松样子,还是又想起他那令人嫉妒呼噜声,出声讥讽道:“敌人就在身侧,顾大人一点也不当心吗?”

    顾晨耸肩一笑说道:“对方不过千人,如果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偷袭或许还会造成大乱,但现在敌踪明了,前军万人若还会被人偷袭成功,那样子我就算是担心还有用吗?”

    那将领脸色尴尬,他刚刚只是为了逞一时的语快,自然也知道顾晨说的是对的,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让自己收回来面子上就觉得挂不住了,只能怏怏苦笑不敢再接话。

    队正和他的小队骑兵被安排下去休息,只等明日上路再带队前往查看敌方埋伏的地点。

    回笼觉最香甜,所以顾晨几乎是躺下就睡着,让林仲文和他手下的将领又硬生生听了一宿的呼噜声,顶着黑眼圈一直到天亮。

    清晨为了慎重起见,大军又分派了两千先锋跟随昨夜归来的探哨往鲁军原先的埋伏地点摸去。只是一路上除了查明确实有大队人马的痕迹外,再无敌踪。

    “将军,看来您猜测的是对的,对方果然没有再停留,应该改变了策略。”晌午十分,前军大队人马也已经到达信报中的埋伏地点,这里离鲁国边境已经很近了,就是不知对方是撤回了鲁境还是依然潜伏在周围伺机而动。

    林仲文不敢冒险,国境边上鲁兵也已经陈兵十万余,说是做好誓死御敌的准备。听说那位原本病重的鲁国公也已经亲自到了前线,就连继位的太子都已经立好,显然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一想到这些狂热的鲁人,林仲文也是头疼。有时候他宁愿去面对强大的秦军,也不想与这些疯狂而不怕死的鲁人交战。那是一群什么事都做的出的疯子,很难想象如果他们所信仰的鲁国公死在前线,这群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但不管如何与鲁国交界的大周必定是首当其冲。

    这段时间顾晨也已经了解了不少鲁国的状况,在他看来鲁国公的政治手段其实应该就是一种宗教手段,与后世的一些国家很像。就是不知这是不是又是那位圣贤遗留下的一笔糊涂账,因为在他印象中,这片大陆历史上可没有这样统治的国家出现过。

    看着周围被人为压倒的草丛,他有预感,这次的酱油之旅怕是没有那么顺利了。

    林仲文向来用兵谨慎,一**的探哨呈扇形向周边派去,他要保证中军到来之前,将这只隐藏在暗中的跳蚤抓出来捏死。

    顾晨难得提出了他的一丝担忧,“老将军用兵如神,我本不该多嘴,可还是有顾虑要说明。将军这般将前军分散出去,守卫空虚如果对方……”

    提醒点到为止,他相信林仲文知道自己要表达的意思,不想林仲文哈哈笑着摊开一张地图,指着上面比划道:“老夫还担心他们不来呢。”

    他的手掌摊开来,正好遮住己方在地图上缩在的位置,然后继续说道:“只要他们敢来。”伴随着话语是他猛然收缩握起的拳头,冷声道:“一个都跑不掉。”

    顾晨这才注意道:“地图上有标志派出去探哨的位置,那分布形状就像一张大手掌,而他们帅营所处的位置正好是在掌心中。”猛然意识到,林仲文是将自己做饵,引诱对方上钩。

    如果是鲁国川山军,短时间要在这片茫茫山林中找出他们来确实困难,以身为饵还真是个好办法。

    只不过机遇与风险向来是并存的,想到这,顾晨又拢了拢腰间的火药筒子,还有已经被安在袖子里面的袖箭。检查好机扩开关都正常,这才若无其事地跟在林仲文身后晃悠。没办法,谁让这位老将军的护卫是最多的呢。

    “你在害怕。”这是林仲文少有的打趣,顾晨知道对方没称呼自己顾大人时,所说的话就不代表林大将军。认怂不可耻,顾晨十分厚脸皮地点点头。不料对方却笑道:“要是有人袭营,你觉得他们是会找你,还是会找老夫这个大将军呢?”

    顾晨一愣,颇有种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感悟,他怎么没想到,真有鲁人袭营的话,他们主要目标肯定是一军主帅,怎么也找不上自己吧。脸上霎时间化成尬色,竟十分干脆地扭头转身,准备离他远一点。

    就在这一瞬间,“哚!”一个奇怪的声音就在耳边炸起,顾晨全身的寒毛都竖立起来,他虽然没有分辨出这是什么声音,但是擦过后脑勺整枝没入身旁大树还在振动地箭矢他还认识。一想到刚刚他要不是突然回头,这枝箭此刻就插在自己脑袋上,顾晨就止不住地颤抖。

    射箭之人离他不过十步远,是军里普通士兵的打扮。他射出箭的下一秒就被反应过来的林仲文抬脚踢出的一块石子击倒在地。

    “敌袭!”不知谁爆出一声警示,可是预想中的护卫并没有围上来,因为周围的士兵已经一个个都瘫软在地上。看到其中有些人快速地捂住口鼻的反应,顾晨脑海中就闪过一个信息:“那些烟有问题!”

    只是还没等他警示,还有能动的已经被身旁的“同伴”所杀。没想到留下的士兵当中竟然混进了敌人。顾晨想到了昨夜的那对哨探,以及今日到达此地时已经安置好营地的先锋。这些人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混进来的!

    “分开来走,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我。”林仲文低沉的声音传来,他身旁的护卫因为都离那些篝火比较远,并未中毒,正护着他往林子一边跑去。顾晨也反应过来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散出去的探哨离营地不用,他已经看见有护卫发出了敌袭的信号,应该很快就会赶回来救援,自己只要找个隐蔽的地方藏好就可以了……

    “这是什么情况!”顾晨只是转个头查看身后战况,发现那些有问题的士兵全跟在自己身后,林仲文方向竟没有人管,目瞪口呆道:“喂,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那边!那边那个才是大将军。”还不忘好心地替这些人指了指方向。只是他们似乎认定了顾晨,几枝弓箭在跑步的空档招呼了上来。吓得顾晨只好缩起脑袋,在林中左右穿梭,就这么一个人带着一群追兵,很快消失在了树林里。

    其实林外的战况十分快速地就解决了,混入的敌人只是百十人,若不是林仲文有意地以身作饵将人散开去,这些人还未必激的起一丝浪花。令人出乎意料的只是没想到这些人早已经混在军队当中,才杀了个措手不及。

    等事先在外围埋伏的将领带兵赶到,这些敌人见大势已去,竟然十分果决地横剑自刎,场面悲壮,领在场的将士也为之触动。

    “将军,都解决了。这些鲁人果然如同传言一样,危不俱死。宁身死,绝不活降。”这种敌人可怕,也可敬,不过林仲文此时想的却是刚刚那一幕,“派人追去,一定救回顾大人。”他分明见到这些人丢下自己,反而去追击顾晨,心中疑惑,这些人是冲顾晨来的?

    “将军,他们的目标是顾大人?”他身边的护卫也瞧出端疑来,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顾大人献策征鲁,才引来他们的报复?”

    林仲文摇头,深邃的眼神里透着凝重,这件事看起来没那么简单,又加了一句:“一定留一个活口!”

    ……

    此时的临淄已经下过一场大雪,到处都是银装素裹,在城郊外的路上,有一队商队正踏雪而行。

    商队老板常年往返与临淄和洛邑这两个国都,是一个健谈的老齐人。

    此刻他正与一个俊朗的公子哥夸夸而谈:“我跟你说,这要是再晚几日到临淄,雪就更大了。那个时候别说人,这些畜牲都走不动道。”说完还顺带拍了拍身边拉车老马的屁股。他们两人也是艰难地跋涉在厚厚积雪当中。身旁的这位公子哥的笑令人感到舒服,这也是他会同意对方半路搭伙进马队的原因之一。

    林行道听着商队老板话里夹带着的熟悉的临淄口音,脸上的笑容更盛。远处壮丽的城墙轮廓已经浮现在眼前,他不紧不慢地回着老板的话道:“是呀,临淄的大雪从未改变过。”一如那一日,他在心里补上一句。说来也巧,那一日似乎也是十月二十,红妆下的女子犹如绽放在白雪中的鲜花,也永远这样冻结在他的心里。

    “公子,您说您来临淄是探亲?”老板初遇林行道时,见他一身贵公子的打扮,身旁竟然没有一个下人跟着,还以为是路上遇到了贼人。攀谈之下得知对方竟一个人前往临淄探亲。心里还猜测是哪家公子行为如此怪异。

    林行道点点头,突然回了一句已经不熟练的大齐方言,让老板顿感亲切,乐道:“感情公子真是齐人呀,看你生得那么精致,还以为你是周人呢。”齐人高大粗犷,一如林仲文那样。其实他的个头也很高,不过在青楼中住了好几年,难免透给人一种柔弱感,与齐人相去甚远。特别是满脸的笑容,像是南方的春天。

    只要靠近这座城市,林行道哪怕心里不愿意承认,也明白自己是高兴的,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那种即将再次见到她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