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卿进屋往上首位一坐,将顾晨这张劄子随手丢给一旁的副相张栋,有些无力地说道:“照这劄子上的去办吧,给咱们的顾监督开衙设府!”
“大人!”张栋有些不敢相信,若说这里头除了吕卿谁最不希望顾晨上位,就非他莫属了。这内府库的钱财一向由他经手,不说每年能余下多少银钱给自己贴补私房,他可还往里面搭了连个侄子。
吕卿淡淡说道:“这一城是君上赢了,既然输了就输的干干脆脆。照劄子上写的去办吧,我们来日方长!”
“是,大人!”
再不愿意,吕卿已经发话了,张栋也只能照办,细看劄子里的一条条明细写的清清楚楚,这些都是要从现在内府库里支出的,只等他做好账目最后再移交给新上任的经略监督。只是看到最后一条“设五百衙兵,以作看守府库,护卫商户之用。”张栋有些犹豫地抬头看了看吕卿。开衙不算大事,但在咸阳城内招募衙兵,可是需要经过太尉报请君上独批,这里头备多少铁器,多少青铜剑,是否配发弩箭可都得由明细的。他有些不敢擅自做主,可是见吕卿此时神色不善,也不敢再细问。又想到这劄子君上和吕相应该都看过,他们都没意见,自己照办就是了。大不了以最低配置给他们安置,想到这张栋又自作主张地在这一条后边添上了一行字:“一卒一铁刀即可。”而后就又顺手丢给下面的人去办理了。
顾晨可不知其中的巧合,他这劄子上面其实还写了许多要求,都是奔着与秦王讨价还价用的,原本想着十条能留下一二条就不错了,至于其他的大不了自己暗地里偷偷添上就好。没想到今天去的时间这么凑巧,正好赶上吕卿等官员上书逼宫,秦王最为烦躁之时。他的制盐之功,令秦王转忧为喜,高兴之余,又为了能当面恶心吕卿,竟然看也不看劄子就丢给了对方去照办。而后者已经败下一城,自然已经无心情再细看,也顺手丢给张栋……如此一来二去,这劄子上的十几条奇奇怪怪的要求竟然全部被答应照办了。等到镇抚司成立,顾晨进宫谢恩之时,秦王再细究之后才发现了这些疏漏的事情,只不过那时木已成舟,又是君无戏言,也只好硬着头皮认下了。
……
这时顾晨出了宫门,正要上车回府,就见一个面生的小厮跑到跟前小声问道:“请问是顾公子吗?”
顾晨顿了顿,点头示意他说话,小厮继续道:“三殿下设宴想请公子一聚。”
听到是赢驷的人,顾晨倒有些意外,自己与他的交情可不深,看架势对方这是有意拉拢他。顾晨寻思片刻,不好拒绝,还是决定赴宴一探究竟,便让小厮驾马头前带路,庞孝行驾车跟上。
一路上顾晨撩着帘子与庞孝行说话,猜测这位三殿下的动机,也想让他们几个回去多留意下这位三殿下。
“放心吧,公子,大哥他已经吩咐过了,这秦王的四个儿子三个公主我们都盯着呢。您是不知道老六他最近勾搭上了秦王的二公主,许多宫里的事他探得清楚。”
顾晨一怔,没想到这陆怀德泡妞的本事这么厉害,只用个美男计探消息还屈才的感觉,不过也担心道:“你让他小心着点,回头伤了公主的心,可不好跑。”公主可不同于其她女人,陆怀德要是还打着三妻四妾的打算可不行。这要让秦王知道自家女儿被人攻略还抛弃了,怕是要把他车裂了。
庞孝行满不在乎道:“没事的,公子,您不知道,老六确实有手段,前阵子还带着公主与哥几个一起下馆子了。您是没看见,那公主像个小媳妇似的,伺候老六喝酒吃菜。”
“……”顾晨心里有句mmp,他这绝不是羡慕嫉妒,反正他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是酸了。两人聊了一会发现前方带路的人竟然是往城外走去,顾晨不禁疑惑,这咸阳城外还有什么农家乐不成?
倒是庞孝行警惕道:“公子小心,我怎么觉得不对劲!”
是不对劲,这一路上越走人烟越稀少,不像是吃饭的地,倒像杀人灭口的好去处。
没等他让庞孝行先停下,发现前面带路的小厮正慌忙下马钻进一个荒废的庙宇。
顾晨哪能让这可以的家伙跑掉,急忙翻身与庞孝行双双追去。
这是一个不知名神仙的庙宇,在诸侯国内都算少见。顾晨穿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神庙一类的建筑。盖因百年前那位圣贤提出无神论后,这片大地上的庙宇已经越来越少人光顾直到荒,甚至大部分都已经被拆除了,所以这神庙倒是一座稀有建筑。
冲进大门,入眼的就是一人多高的杂草,唯有地面上一条青石压出的小径还可以勉强落脚,那个小厮则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晨拦住还要进一步深入的庞孝行说道:“小心,怕是有埋伏,我们先撤回去。”
这一声撤回去的话音还没落下,那神庙的大门就吱呀一声,竟然自动关上了。这院子里的杂草也虽风摆动,十分诡异。
庞孝行哆嗦了句:“公子这里是不是闹鬼呀。”
顾晨冷哼道:“鬼?怕是有人装神弄鬼!走!先出去。”
喊上庞孝行往大门跑去,只是几道破空声又将他们逼了回来,哚哚哚!杂草中钉上了几枚箭矢若隐若现。紧接着一群头戴鬼怪面具的人从神庙四面的墙头屋檐上现身。
其中有一人手里握着一柄大斧居中而立,显然是这群人的头头。
“诸位是不是认错人了?”顾晨小心戒备,只是遇上的这些人显然不爱说话,动起手来却干净利落。那巨斧大汉只是扫看了一眼顾晨的样貌就点了点头,大手一挥,身后的面具手下就全都围杀上前。
顾晨没有随身带剑的习惯,何况是进宫面见秦王,所以两人只有庞孝行腰上那把锈铁剑能御敌。想到车上有备好的武器,他低声对庞孝行说道:“想办法冲到车上去!”
后者点点头,回道:“我先放信号,然后掩护公子你找机会。”自从有了几次被刺杀的经验后,庞孝行随身都带着一个顾晨特意制作的信号,只要点燃它,就开在头顶半空中放出巨大的光点和声响,算是最早的烟花爆竹。
随着一声巨响在神庙上空响起,这群杀手明显着急了,显然不愿意被人发现他们。脚下功夫更快,瞬间杀手的刀剑已经临身。顾晨顺手拍飞一人直直就朝堵在门前那位巨斧大汉冲去。
这个大块头以后世的身高标准来看得有二米三四,顾晨不到一米八的身高在他面前就像一个小孩子,只见他巨斧高举,紧接着就重重朝冲来的顾晨劈下去。
“这么快!”眼看大汉与身形不对等的灵活速度,顾晨急忙奋力扭动了下腰身,才堪堪躲过被砸成肉馅的危险。
巨斧之下的青石已经化成粉末,顾晨也趁机贴身靠上。他算好了这样的大汉哪怕再灵活,近身的技巧一定很弱。
不过显然今天的他运气不好,眼瞅着顾晨使出全力的一击就要砸在大汉腰上,只见那把巨斧竟然又从后往顾晨背后挥砍过来。
“什么鬼!”顾晨不得不放弃攻势,双脚使劲跃起,点在巨斧上又落在了大汉脖颈上,这才看清楚巨斧的走势。
原来那大汉只用一只手就像甩匕首一样把这柄大斧轻描淡写地又甩了回来,当真是均重若轻。
顾晨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的同时,也庆幸自己成功落在壮汉的脖颈上。现在他双脚架在对方脖颈上,也让周围那些杀手投鼠忌器,不敢贸然上前。只有壮汉带着他横冲直撞试图把后背上这个烦人的目标甩下来。
只可惜顾晨别的没有,力气却是异常大,哪怕这位壮汉已经使出了千斤的力道,也没人把顾晨的脚从胸前掰开。这个样子看起十分诡异,顾晨那双腿脚在一群杀手眼里甚至还没有壮汉的隔壁粗,就像轻轻用力就会被人一下给掰断似的,可是那壮汉的衣袖都已经被他的肌肉崩裂开,也没拿那双腿脚有任何办法。
顾晨冷笑道:“没辙了吧,让你尝尝现代化的柔术!”说完腰身突然使劲往一边扭曲,竟是将壮汉扭得失去平衡,重重往后摔去,直接就把两扇大木门给压塌了。而顾晨的手也没闲着,两只手一掰就将壮汉道右手拧在手中,然后用尽吃奶的力气往后一拉!
“咔嚓!”一声,那壮汉的一只胳膊就无力地垂在了一边,竟是生生被顾晨掰断了。壮汉也硬气,一声喊叫都没有,正好撑着胳膊被掰断,顾晨失去支点,奋力挣脱他的束缚,成功从他脚底下逃脱出来。
顾晨现在可没功夫离他,一个翻滚已经来到了外头,直直朝马车冲去,那车上他可是备了许多防身的器具,要不是因为进宫把那些机关都放在车上,根本不惧这些人。
扭头瞧了眼庞孝行身上已经落满了刀伤,他喊了句:“撑住!”就一个兔子窜窝,钻进了车厢内。
“杀!”这群人的目标明显还是顾晨,所以大部分杀手都忘马车冲来,深怕他驾马跑了。
这些显然经常干刺杀的勾当,深知射人先射马,顾晨进车厢的瞬间,已经给手弩上好弦的杀手已经将箭矢钉在了拉车的两匹高头大马身上。
这箭抹了剧毒,见血封喉,哪怕是这样的大马也不过一息间便倒地抽搐了两下就死了,连带着把车厢也给拉翻在地上。
顾晨在车厢里只觉得天地一阵翻转,顾不上许多顺手捞出一个竹筒,还有放在车上的那柄宝剑,再次从车厢内越出,趁那些杀手还在装填弩箭的时机将手那截塞满黑火药的竹筒点燃丢了过去。
这些人第一次见到这么诡异的暗器,看着轻飘飘轻易地就被躲了过去,没想到下一秒背后就传来一声巨响,比刚刚目标放的那团奇怪的火光还要响,之后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向他们的后背,紧接着才是疼痛。
这截竹筒是顾晨特制改良版,里面的黑火药研磨得更细腻混合更均匀,还填充了不少特制三棱钉等,充当杀伤物。他们这样全无防备地将后背暴露在爆炸范围内,哪能不受伤。
“要是有tnt就完美了。”顾晨还是有些遗憾,这些习武之人,身体都异常结实,特别是那些有内息之人,这点暗器还要不了他们的性命,最多是爆炸冲击震出点内伤,这点他上次炸锦绣堂杀手时便知道了。所以这位顾晨早有准备,只等刚刚爆炸完,这群人还在惊魂未定之时,就抓着宝剑杀了过去。
这一下犹如羊圈里扑进来一只野狼一样,有些杀手还在爆炸的惊慌之中,只感觉脖子一凉,就领了盒饭了。剩下的那些反应快的,也因为内息紊乱,被顾晨偷着机会给结果了。这一波下来竟是把冲出来围杀的杀手解决了七七八八。
顾晨正杀的过瘾,突然身体肌肉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一阵大风向他袭来,他下意识地拿起宝剑向前一挡!
“铛!”的一声,他手中介休送得这把宝剑竟断成了半截,而他的身体也像另外半截剑刃一样飞在了半空中!
等他重重地砸在车厢上,一口鲜血喷出,这才发现自己原来站立的地方已经被一把巨斧砸出了一个大坑。
而那名壮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接好了胳膊,正准备再次拔出巨斧向他冲过来。顾晨知道刚刚若不是这把铁剑还坚持了一下才断掉,而他正好被巨大的冲击力击退,这壮汉刚刚那一击已经把自己劈成了两半。
此刻对方还想故技重施,高举着巨斧,脚下更是每一步都重踩出一个浅坑,像是一辆巨大的马车朝顾晨冲来。
“该死!”他想躲,却发现刚刚那一下已经把他的内骨撞断了几根,他没一个动作都剧痛无比,显然断掉的内骨有可能扎在内脏上。
眼看那大斧临头劈来,他一咬牙手上抓起身后的马车车厢,“草!”剧痛带来的极致愤怒让他不粗的胳膊青筋暴起,竟是生生抓起了背后千斤重的车厢朝壮汉扇了过去!
车厢碎裂,木屑横飞,那壮汉也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横着飞向一旁,而那巨斧也堪堪砸在了顾晨身旁,离他的一边肩膀不过一寸,真是凶险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