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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回 过份了啊!
    左公全,曾经的杀手,如今退下后做了一个杀手组织的中间人,游走于诸侯国之间,专门替上层人联络游侠散人做些杀人的买卖。不过他一般都不知道雇主是谁,也不想知道。做这行的知道太多活不长久。所以与他联系的要不就是蒙面不露脸,要不就又是一位陌生的中间人。做这行大家都心照不宣,从来都是定钱付一半,事成后另一半。

    与其他中间人不同,左公全收到的定钱都会先给自己联系来的散人游侠们发下去,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大多活不过任务结束。雇主一般都会另有要求,所有动手的人也都要灭口。而他的买卖的原则从不克扣将死之人的赏钱,因为这就是给他们的买命钱,付了钱才能心安理得要人命。这次的大买卖也是如此,一共三十七名生面孔的游侠,雇主还很爽快地把所有佣金一次性全付了,显然不想再与他有第二次的接触,要求也很简单,杀光一个庄子的人,包括这些动手的三十七名游侠。

    左公全知道,这些人只要有一个活下来,那么他就得死,所以他备好了庆功用的“美酒”在庄子外的树林里候着,只等这些游侠事成后回来领赏。至于说任务有可能失败则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类。三十七人都是好手,其中不乏地阶的高手,对付一个只有工匠仆人的庄子,他不认为会有意外。

    当然在一对骑兵冲向庄子之前他是这么认为的。左公全把人手散出去没多久,就有一队禁卫骑兵高举着火把跟在这些游侠身后冲向庄子。这些禁卫闹出的动静一瞬间就惊动了庄子里的守卫,庄子里登时灯火通明,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正悄悄靠近的一众游侠们。

    接下来的交斗左公全没有继续看下去,他已经准备离开这里,离开咸阳,甚至第一时间离开秦国。等换个地方,再换一副面孔他又可以再出来做买卖了。只不过今天这黑夜里似乎有人不愿意放他离开。

    夜色之下,一袭白裳如同鬼魅一般从树林上方飘下,悄无声息落在左公全身后,这个混迹诸侯国在刀尖舔血的老杀手瞬间回身,长袖一甩一柄蛇鳞短匕就落在手中,紧接着又用巧劲甩出,匕首在月光下划过一道寒光,像只毒蛇一样盯上白色魅影。只是这道寒光才刚靠近白影被一道残影固定在了半空中。等一切平静下来,左公全摆好戒备的架势,才看清来人的真面目,以及那柄被一两只纤纤手指稳稳夹住的匕首。

    “左公全,好久不见了,这么多年你还在做这种缺德买卖呀。”咕儿认得男人,轻蔑地一挑眉。左公全现在的样貌觉不是他以前认识时的样子,但不这不妨碍咕儿认识手中这柄匕首。

    左公全先是一愣,又立即面露惊恐。左公全是他的原名,但却不是现在这张脸的名字。眼前这个带着面纱的女人竟然能认得出他来,怎么能让他不害怕。他这种人真实身份被人揭穿就意味着死亡,此刻左公全想得已经不是逃跑,而是如何杀死眼前这个女人,彻底掩盖自己身份的秘密。

    左公全使的是一柄铁钎,原本别在身后,刚刚甩出飞刀的瞬间已经被他解在手中,有刃的一端直指向咕儿。有了亡命的想法的瞬间,人随钎动,比之刚刚射出的短匕还要快上几分的数独,一头扎向咕儿的心口。

    咕儿就这般两脚轻点向后而跃,纤手轻拂拍在钎杆上,将这柄少见的利器拍到一边,另一手则将左公全刚刚射来的短匕首复送了回去。口中轻松微笑道:“多年不见就送这么重的礼,你就不怕伤了朋友?”

    “呵呵,我没有朋友。”左公全冷声,一脚踏入这行,他就注定是孤家寡人,无朋无友。就是以前有也全做了那孤魂夜鬼,只见他手腕一抖用铁钎的后端点在匕首上。铁钎粗重,不同于一般的刀剑,即使是短距离内的轻磕,也轻松挡开咕儿递送回来的匕首,而后顺势回身一刺转而攻向她的下盘。

    只不过他的所有招式咕儿像是都能预判到一样,铁钎还没刺到,她的一只脚就已经先抬起,随即点在刺来的钎杆上,飞身跃起,从左公全的上方翻身跃过,一招回头揽月,用匕首柄端点在了对方后心上。

    左公全差点喘不上气,身子被大力拍着向前跌跌撞撞了好几步才停下来。在回身看咕儿时眼神骇然,知道刚刚对方是留手了,如若刚刚拍在身上的不是柄端而是那匕刃,此刻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咳……你到底是谁?!”他可以感觉出两人的功夫相差不多,但是对手明显十分熟悉自己的武功套路,招招式式都抢在自己之前闪躲回击,完全抢占了先机,让他动起手来碍手碍脚。

    “都说了是老朋友了。”咕儿咯咯轻笑揭下自己的面纱,露出那张绝色的容貌。这是男人见过一面就绝对忘不了的容貌,左公全自然也不例外,惊呼道:“风……风涟!!!你竟然还没死?”

    咕儿呵呵一笑:“风涟已经死了,你现在可以叫我咕儿姑娘。”她将手中的匕首丢回给左公全,后者接过原本就是自己的匕首,对她的示好非但没有安心,反而更加紧张起来。他们二人最后一次相见时可算不上愉快。

    “看来你已经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情,怎么的,是不是得给些补偿呢?让我想想,似乎上回的钱你还没结呢!”咕儿的笑容很邪魅,这是她动用魅惑之术的征兆。后者显然也清楚她的一些特殊,连忙别过头去,不敢看她的勾人心魄的眼眸。左公全有些结巴地说道:“你……你也……也是杀手,就应该……知道我们这些人就是收钱办事,有人出钱让我找人杀你。”

    画扇曾经悬赏重金捕杀咕儿这个组织叛徒,作为她原本合作伙伴之一的左公全自然也被重金诱惑,成了背叛她的一人。只不过他刚刚组织了人手想要下套捕杀,咕儿已经加入听风阁,画扇的悬赏也就不了了之,之后她更是销声匿迹许久,许多人都以为她已经死去了。

    两人的关系是敌非友,知道咕儿的真身后,联想刚刚那队骑兵,左公全更谨慎道:“刚刚那些人是你叫来的?你这样可是坏了规矩。”

    “规矩?!”咕儿咯咯笑了几声,觉得有趣地说道:“可惜我现在不是个杀手了,所以你们的规矩可管不到我。”她双手环抱轻松地靠在一棵大树上,戏谑地问道:“告诉我雇主是谁,你就可以离开,如何?”

    左公全闻言先是一怔,而后大笑道:“哈哈哈,风涟你果然不做杀手太久了,连杀手的规矩都不懂了。任务可以失败,但绝不可能从我这里知道雇主的信息。”

    只不过他所说的规矩,在咕儿眼里更像一个笑话,只见她缓缓说道:“我自然记得这规矩,刚刚本来是想直接杀了你一了百了,不过认出你的身份后我就改变主意了。”稍顿片刻,语气转为不屑继续道:“别人那里或许得不到,但是你左公全又有什么不能违背的呢?你的规矩一向不是只有钱么?还是说玩了几年花钱买命的套路,真就可以把自己安慰成君子圣人了?”

    左公全没在辩解,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绝对是这世上除了他以外最了解自己的人,咕儿只看到对面不住打转的眼珠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你是不是在想,我这个女人绝对留不得?可惜了,你杀不死我。所以,现在告诉我,上家是谁?”

    左公全望了眼庄子方向,感觉打杀声渐弱,像是认命一般松了一口气,把铁钎重新别到身后,又上前弯腰捡起那把暴露身份的短匕首塞回袖口中,这才回了一句:“其实就算我想说,也不知道这位上家是谁。与我谈买卖的鬼眼阿七,或许你可以找他问一问。”

    “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番商?”咕儿眉头一凝,左公全口中的那位鬼眼阿七就是在酒楼中与左公全商谈的另一个男人,穿着打扮是一个异域的商人模样。只不过这装扮一看就是易容,也许下一刻他就变成一个走在大街上的妇人。

    “旁人或许会不知道,你可是一只狼狈……”咕儿没有细说,却冲他露出意味分明的神色。

    左公全讪笑,再一次觉得以前把所有认识自己的合作对象都杀掉是明智之举,这个女人早晚要把她给杀了,眼神中的凶光一闪而过,他就变作一个慈目和蔼的中年农夫,笑呵呵说道:“果然瞒不住你,我只听说鬼眼七最近在帮大秦朝里的一位大官做腌臜事情,至于是哪一位我就不清楚了。只不过这庄子主人的仇人似乎也不多。”

    左公全隐晦地提了一条线索,这只老狐狸可精明得很,今天能吐出一点线索来,已经是出于对风涟的忌惮了。

    咕儿眯着眼思考了片刻,“你可以走了。”

    “啊?”左公全一怔,显然是没反应过来这个曾经杀人不眨眼的女人会如此轻易放过自己,他还有些疑惑和警惕:“你不是在使什么阴谋诡计?”

    “你要是在磨叽下去可就走不了了。”咕儿笑眯眯地越过左公全看向他的身后,也是一道白影向两人这边飞掠而来。

    左公全原本还没察觉,顺着咕儿的目光望向身后,登时吓得心头一颤。身后赶来的这人一步十丈悄无声息,每一眨眼就觉得这人离自己又近了大半。这等功夫可比他精妙多了,还有那浑身的杀意隐藏不住地往外冒出来,不用想显然是那庄子里的人,要再不跑当真是跑不掉了。暗叹这回真是栽了,如果刚刚那些骑兵护卫只是让他头疼,但至少还抱有一丝丝任务成功的希望。毕竟护卫再精锐在这黑夜之中也未必是擅长暗杀的游侠们的对手。可眼前再出现的这一袭白衣,彻底打消了他的一丝希翼。

    当下也顾不得再猜测眼前这女人是否还藏着什么坏心思,扭头就往树林一侧奔去。

    不消说,追来的白影正是安幼鱼,她在庄子里杀几个偷袭庄子的好手后,放开心神感应,就察觉到不远处林子里咕儿与左公全的争斗。当即决定追来查看。

    安幼鱼认得这个在洛邑来过几回府上的咕儿,对她深沉的心思没啥好感,但由于顾晨的关系,两人还能相处,远远地就瞧见她与一个男人在这交谈,刚刚的打斗动静显然也出自这两人。安幼鱼瞧了眼已经消失在黑夜林中的男人背影,停住脚步对着咕儿皱眉道:“你怎么在这?”

    咕儿没有正面回话,反而瞥了一眼左公全逃跑的方向,笑着打趣道:“妹妹不去追吗?一会他可就跑了。”

    安幼鱼紧皱着眉头问道:“那你又怎么把他放走了?”

    咕儿耸耸肩笑道:“他又不是想杀我,而且还给了我想要的答案。”说完话的她忽然打起了哈气,困道:“那什么,有事明天再说吧,这一天累死了,幼鱼妹妹你要是不准备追,那就先给姐姐我找一间房休息下呗。”说完摆摆手自顾自地往庄子方向走去。

    “可恶的女人。”安幼鱼气鼓鼓的嘴巴嘟噜了起来,又拿自来熟咕儿没法子,只能又怪到顾晨头上,嘀咕道:“都怪管饭的四处招惹人回来。”……

    咕儿和安幼鱼回道庄子上的时候,阿宝已经让护卫们帮忙打扫战场了,赢驷正一脸迷糊地站在唐宛容身旁。他原本在马车上睡得正香,就被阿宝叫醒了,等迷迷糊糊跟过来一看,庄子四处都是自己的手下正在抬尸体,在见到以女主人姿态现身的唐宛容时他就更懵了。

    别人或许还没见过唐相家三小姐真容,他可是打小就与其认识。要说唐宛容在他眼里可也是绝色佳人,只不过每当他透露出想要向父王请旨赐婚的念头之时,总会被秦王骂的狗血淋头,他一直以为是对方克夫的不祥流言绝了入王室的希望,直到有一天他趴墙根听见自家母后与父王争吵时失口说出的一个秘密……

    当然现在令他发懵的事情不是在这见到唐宛容,而是既然唐宛容在庄子里,就说明这庄子是那个顾晨的,一想到傍晚遇见的那位佳人口中提到的知己朋友,顾晨那张美得过份的脸就又印在了眼前,还有被他霸去的香菱,眼前这位刚娶的娇妻。

    赢驷此刻很想昂天长啸一声:“过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