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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回 装醉是一门本事
    秦王想邀齐庄王共同开拓精盐商路,将汉商排除在外。以往秦国是没有资格,但如今的秦国……齐庄王眉头紧皱,自从看过秦王随国书一起递送上来的一袋白如雪的精盐之后,他知道,自己可以回旋的余地已经不多了。秦地之盐竟比大齐还要好,更少了那难闻的腥味。秦王在国书中以大量精盐相要挟,若是大齐不要这一万担的精盐,秦国就将它们全部便宜倾销往周边各国,那时不止是汉商受损,大齐的盐户也将受到灭顶之灾。

    但让齐庄王乖乖遵循秦王的合作计划,他又不甘,更是绝无可能。他不是昏君,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他可懂。如今的大秦军事强悍,单打独斗无无一国是其对手,齐汉两国对其相互制衡才是王道。

    而且齐汉两国相互间也有十足的默契,都知道秦国现在是透支国力的强横。秦人不善经商,秦地又相对贫瘠,又都是以武为生的国度,秦国百姓的日子只会越过越艰难,最后偌大的秦国就将不攻自破。这也是齐汉两国目前的默契所在。

    本来这个默契十分美好,只等秦国破败,两国将其瓜分,最后再一绝高下,但是偏偏齐国内局势混乱,不如汉国朝廷那样固如铁桶。只怕届时秦国没了,只是强了大汉国,却弱了大齐。更怕自己百年之后齐国走下衰亡,在他眼中太子田康性格软弱,又是个痴人,守成足矣,春秋乱世中却难当开拓重任。

    这个江山齐庄王想要自己先帮儿子打下。这次秦国出使一事让他看到了一丝契机,一丝借由汉秦两国相争,齐国得利的契机。在他眼里的顾晨就算有些才名,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届时还是不被他拿捏在手中,成为他计划的一个棋子。

    齐庄王心有谋划,这才有夜宴上前后而至的顾晨与汉使节,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位顾小子在汉使没来之前就自己把自己灌醉了,让他不得不改了计划,把一群汉使灌醉只剩一人,逐个击破。

    顾晨趴在案上发笑,他已经猜到齐庄王想要做什么了。这是想让汉国与秦国掐起来,再坐收渔翁之利呢。看来一年万担的精盐还满足不了对方的胃口。

    在齐庄王眼里,这秦国为了能削弱邻近的汉国是下了血本。只是他不知道顾晨提供的制盐发可以将秦地内丰富的盐矿制成精盐,一万担并不需要多少成本。

    汉使节疑惑道:“就算秦国想要卖盐给大齐,似乎也不影响我国继续向大齐采买精盐吧?”

    “使者稍安勿躁,且听孤说完。”齐庄王突然面露难色,犹豫半晌才继续说道:“齐盐虽好,但人耗十分大,孤也心疼子民的辛苦,一年到头也没多少利钱。眼下秦国精盐便宜,孤也想着停了齐盐的晒制,让子民们也休养生息。所以以往每年向贵国供齐盐之事就需要重新商议了,或许就此作罢。”

    “这怎么能行!”这位汉使节刚刚被灌了不少酒,乍一听齐庄王要停了每年齐盐的买卖,一着急就失了方寸,等话从口中,才惊觉自己失礼冲撞了齐君,慌忙请罪道:“下臣一时着急失了礼数,还望齐王恕罪。”心里暗自焦急,知道这齐庄王是要坐地起价,

    齐庄王拿捏方寸,冷哼一声,说道:“孤也想着若是可以,将这秦盐匀一些出来,这样两国之间的交易还可以继续,三方都不至于伤了和气。怎奈这样便宜的盐价,秦国也做了限制,禁止大齐再出售他人。”他停顿了下,眼珠转向还趴在案上的顾晨方向,说道:“不如贵国亲自同秦使商量商量?或许可以说服秦王将这精盐匀些给你。”

    汉使节大脑飞速转动,奈何半醉状态的神志有些迷迷糊糊,让他无法保持清醒,思考起事情来也是一团浆糊。但怎么也知道,汉国绝无可能向秦国采购精盐,甚至也不想让齐国购买。秦国如今的弱势就是经济,虽然不知道秦盐从何处来,但是若真让他们开通了盐商这一条重利的路子,只怕汉国再想问鼎天下是难上加难了。他心里更是气恼眼前这位齐庄王,明明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竟为了一时之利而不顾大局。

    汉使节皱着眉头看了眼身旁已经酣醉的同僚,沉吟片刻准备使一个拖着决,等明日同伴都清醒后再商量对策。现在自己这么不冷静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做任何答复的好。只见他想着想着突然就晕晕乎乎,晃悠了两下就瘫坐在桌案后,脑袋一磕竟是也装作醉酒昏睡过去了,嘴里还能够含糊不清地说上两句:“下臣真是不胜酒量,有些头晕……”

    又一个醉遁的,齐庄王先是一怔,看着大殿里左右两边都趴倒酣睡的两方人,顿时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暗骂这些汉国的使者不愧是常年出使在外的能臣,装醉的本事简直是信手拈来……骂到一半,他突然愣住了,眼观不自然地瞥向另一边的顾晨,这小子莫不是也是个装醉的?

    两个重要配角齐齐装醉,留下齐庄王一人唱独角戏,宴会顿时变得有些索然无味,最后只能草草了事。

    顾晨被内侍搀扶着回到了别院,别院里庞孝行即那些镇府司的手下无一人入睡,都在等候他归来。

    从宫廷内侍手中接过顾晨,确认他无恙后,这些忠心的下属才都松了一口气,被庞孝行遣散回屋休息,他则亲自扶着顾晨回到房中。

    等四周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在房中,顾晨猛然睁眼,长吐了口浊气道:“累死我了!”为了怕被一些高手看出端疑,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这一路上顾晨都含蓄地憋着自己的气息,让外人感觉起来就像一个心绪不宁的醉酒之人。

    庞孝行见他醒来也不惊奇,自家公子什么酒量旁人或许不知,时常被干趴下的他可是一清二楚。别说齐王宫没啥好酒,就是真拿府上勾魂上阵,顾晨也是千杯不醉的酒国英雄。

    “宴上可是出什么事了?”庞孝行好奇道,既然是装醉,那一定是碰上了什么为难的事情。

    顾晨耸耸肩,往踏上一趟翘起二郎腿,作轻松状,说道:“放心,并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我们初来乍到,一切不明,我不想太早地与那位齐庄王对上而已。”想到明日估计还要应付汉国使节,只怕这次秦王的任务不会那么容易达成了,这位齐庄王拐弯抹角的心思太多了些,想要让秦汉两国相互争斗,不论最后那边赢了,他都是获利的那一方,做得一手稳赚不赔的好买卖。偏这又是阳谋,汉国使节就算是知道也要一头扎进去。

    齐庄王把两国要害拿捏得死死的。顾晨正苦恼,突然灵光一闪,猛然撑起身子问了句:“这临淄的汉楼在哪边?”

    庞孝行二丈和尚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道:“公子用不着这样猴急吧?刚到临淄就想着逛青楼,自己这是要跟夫人说呢?还是不要跟夫人说?”

    顾晨可不管他,瞧了眼外头夜色,才刚过二更天,正是寻花问柳的好时候,又重新整理好衣裳,下床就往外奔去,还不忘喊上庞孝行道:“你让曲善也一起去。”

    临淄的汉楼不算热闹,它所在后堂路是临淄除了王宫唯一还悬挂红灯笼的道路。这路上青口赌馆繁多,莺莺燕燕好不精彩。

    这般大冬天的夜晚甚至还有露出香肩在小楼外揽客的青楼女子,只不过娇花繁多,路面上的赏花人却寥寥,被这些女子吸引进去的就更少了,让顾晨不禁感叹这临淄的有色买卖不好做呀。

    汉楼就在众多青楼中不起眼的一座。相对于其它诸国,汉对齐使间的力度着实落了不少,所以这汉口也不如其它地方那么华丽,反倒显得有些破败。

    整座汉口加上门口无精打采揽客两名女子也不过小猫两三只,顾晨还以为自己来到一个便宜发廊呢。

    “你们老板谁呀?”顾晨一人身后跟着三四个壮实汉子,像极了寂寞难耐出来玩耍的贵族公子。

    听到声音马上就有一个老妈子带着惊喜从里面迎了出来,眼睛在进楼的几人身上来回扫看,竟是才点着人头数,发现有六人之多,更高兴了,舞动着方巾谄媚道:“这位公子看着眼生,想必是第一次来这烟花之地吧?”

    “哦?”顾晨挑眉问道:“何以见得?”

    旁边一个紫裳女子更直白道:“那些个铜豌豆谁来咱们汉楼呀?”

    “你这妮子,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怎么的一个月没开工了,闲得嘴痒痒了?是张妈我对你不够好了,还是汉楼留不住你这春心荡漾的浪蹄子了,要这般拆我的台?”说话的女子被老妈子一个白眼瞪去,就缩回脑袋躲在后边,老妈子这才停了喋喋不休,转头继续拉拢着顾晨这位贵客,笑道:“客官莫见怪,这丫头就爱说胡话,咱这汉楼好着呢,您去打听打听,哪处京都没我们这汉楼的。”

    “是都有,只不过都比你这强。”顾晨一点也没给这个张姓老妈留情面,直白道:“这么寒碜的汉楼倒是一次见,有些失望。”

    张妈子面色尴尬,知道这是位懂行的,也不知再说什么,只好在顾晨身旁赔笑。不想顾晨又说了一句令她脸色有些微恙,“放心,凭我的感觉,你这里很快就会热闹起来了。”

    秦王对汉国用计,离间齐汉关系,势必会在齐国有诸多动作,锦绣堂又怎会不再重视这临淄的汉楼分楼呢。

    “走吧,给本公子找间僻静的雅间,虽然你这大堂就已经有些僻静了。”

    张妈子一听这生意还有戏,连忙笑呵呵道:“好咧,公子您里边请。”

    说着话她亲自带路将顾晨迎上二楼一间雅间只是推开门一只股霉味扑鼻而来,令场面顿时陷入尴尬。

    看出她们混的不好,却没想到这般不济,瞧这架势不得个把月没客人,才能把房间糟蹋成这样。顾晨只看见那圆桌上一层厚厚的积灰就连坐下的心情都没有了。拦住正在殷勤擦拭的张妈子说道:“好了,别擦了,也用不上,说正事吧。”

    张妈子一怔,立马眉开眼笑,“是滴是滴,这桌子是用不上,没想到公子还是个急性子,老妈子我这就给您去安排姑娘们。”

    说完抬腿要出门,却被门口的庞孝行给拦了回来,顾晨挥挥手,示意他们把门带上在屋外候着,顿时房间里就只剩下张妈子和顾晨两人。

    这位四十多岁老妈子脸色顿时有些窘迫,没听说过现在的公子哥喜欢自己这种徐娘半老呀,难不成如今的齐国贵圈都喜欢这么玩吗?难怪以前生意都不好,看来以后得多招几个老妈子才是,让那些浪蹄子都学着点。

    顾晨不知道这位张妈子的如此丰富的心理活动,只看她一个人突然站在那里搔首弄姿,心里有些发毛,想着箫老魔手底下怎么尽是些不正常的家伙,还是赶紧办完正事离开。

    箫正钦给他的令牌顾晨一直贴身和另外几面牌子一起贴身放着,保命的东西他从来不嫌多。

    在怀里掏了半天,这才从几面令牌中找着这面写着箫字的牌子,丢给了张老妈子。

    见牌如见人,张老妈子上一秒还在挤眉弄眼,接过牌子的瞬间,眼珠子猛得如同鱼泡一样凸出,差点连牌子都抱不住直接吓趴在了地上,哆哆嗦嗦道:“不知是特使大人驾临,怠慢了特使,张桃罪该万死!”

    这还是顾晨第一次用这牌子,没想到箫正钦的名头当真厉害,一面牌子就可以把人吓成这样。看着双手将令牌高举过头还在颤抖的张妈子,他不禁感慨。

    随后一手将牌子收了回来,一边让张妈子起身道:“好了,起来吧,我又不是老箫,没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