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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75 章(一更)
    乍然瞧见出现在门外的林弘, 阮妤神色微怔,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阮靖驰却彻底沉了一张脸, 手率先握住放在一旁的佩剑,还不等阮妤说话就已经站了起来,一副要同人打架的样子。

    阿福被他吓了一跳,不由又想起阮靖驰第一次出现的场景,苍白着小脸,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

    林弘平时走江湖走惯了,见的人也多,虽然惊讶阮靖驰的这番表现, 倒也不怵,仍噙着一抹爽朗的笑朝人点了点头,而后看向阮妤,和她问好, “阮老板。”

    阮妤回神,也起身同人颌首,“林当家。”

    说完看向身前怒发冲冠的阮靖驰,有些无奈地伸手点了点眉心, 低声叱一句, “阮靖驰,把剑收起来。”见他依旧怒视着门口的林弘,就像林中被人倾占领地的豹子一般, 阮妤皱了皱眉, 总觉得他这副模样和早先面对霍青行时的模样有点像

    她拧着眉, 把思绪先丢到一旁, 沉声补充, “你忘记我先前同你说的了”

    阮靖驰听到这一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抿着唇把剑收了回去,但还是牢牢站在阮妤身前,一步也不肯离。

    阮妤也没管他,看着林弘问,“林当家有事吗”

    林弘颌首,抬脚迈进屋子,笑着和阮妤说,“是有两桩事想和阮老板说一下。”

    两桩事

    阮妤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梢,嘴上没说什么,只吩咐阿福,“你先下去。”而后朝林弘走去,抬手请人入座,“林当家先坐。”

    从始至终,阮靖驰都待在她身边,要倒茶的时候,也是他把茶壶抢了过去,“我来”

    阮妤偏头看他一眼。

    上好的一套白釉茶具,一贯是附庸风雅的物什,此时却被他倒出几分汹汹气势,浑像在路边的茶水摊,阮靖驰一口气倒了三盏,然后拿起一盏重重按在林弘的面前,嘴上没说什么,但两只黑白分明又仿佛带着火一般的眼中却很清晰地写着三个大字

    喝死你

    阮妤看得嘴角微抽,看着林弘歉声道“抱歉,林当家,舍弟顽劣。”可她嘴上说着顽劣却也未在这个时候出声指责,只问,“林当家先前说的两桩事,是何事”

    林弘看着眼前的白釉茶盏,因为刚才阮靖驰那一下,有几滴茶水溅了出来如今正沿着茶壁往下流,目光一点点向上移,最后落在对面那个年轻英气的少年身上。

    林弘为人大方,性子也豪爽,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平时走哪都是称兄道弟,倒是很久不曾受过这样的冷待了,有些好笑地摇了下头,也没去指责,笑着和阮妤说了一声“无事”,这才就着阮妤问的继续往下说,“我之前去锦州的时候遇见一个外商,他几乎每隔一个月都要跑一趟海外,日后阮老板若要购置东西只同我说,我给他去信,比其他地方更方便,也要便宜许多。”

    这对她而言倒的确是件好事,阮妤自然高兴,感谢道“多谢林当家。”

    “不用。”林弘笑着摇头。

    还想再扯几句家常,阮靖驰却已经不满地冷声插嘴,“说你的第二件事。”

    说完就滚

    看着就烦

    林弘看他一眼,又朝阮妤看去,“这第二件事”他指腹轻轻摸着茶盏表面,停顿一会才说,“其实算是件私事,不知林某可否与阮老板单独说。”

    话音刚落,本就沉着一张脸的阮靖驰脸色更为难看,他阴着一张脸站了起来,手习惯性地往桌上去拿什么,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刚刚听阮妤的话没带佩剑,只能改捏成拳头,刚想发作,胳膊就被阮妤拉住了。

    阮妤刚刚因为林弘的话短暂地失了一下神,此时倒已恢复清明,她一面在桌子底下拉着阮靖驰的胳膊,压制着他的脾气,一面看着林弘笑说,笑道“林当家,这是我弟弟,没有什么事可以背着他说。”

    原本还怒火冲天的阮靖驰闻言,神情错愕地垂下眼睫看了一眼身边的阮妤。

    她仍处于金光之中,眉眼温柔,神情大方,说起话来言笑晏晏,却也不会给人一种软弱好欺的模样,在他的注视下,身边的紫衣少女大约察觉到他已不会再发怒便收回手,然后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视着林弘问,“让我猜一猜,林当家说的私事莫非是想向我求亲”

    原本嘴角还噙着笑的林弘在听到这话的时候,难得怔了一下。

    须臾,林弘突然朗声笑了三下,那张十分具有男人味的国字脸上流露出一抹藏不住的赞赏,看向阮妤的眼睛也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他搁落手中茶盏,颌首和阮妤说道“不愧是阮老板”

    “是。”

    他没有隐藏,朗声道“我今日过来,的确是想向阮老板求亲。”

    “按理说三书六礼,我应该先找个媒人上门向二老求亲,但我想这事还是先同阮老板商量一番比较好。”

    “我家中虽不算豪绅权贵,但镖局每年赚得也不算差,祖上留下的老宅子一共三进,家中只有我还有一个比我小三岁的弟弟,如今正在准备科考,祖上留下的田地一共几十亩,东郊还有两处庄园,每年收成也不少。”

    “阮老板若肯嫁予我,家中一切财产都归阮老板打理,你也不必担心婚后我会限制你的自由,我家中无长辈,平日隔三差五也要跑镖,阮老板自可继续打理酒楼。”

    “这里离青山镇也不远,阮老板若不肯和父母分开,我也能把双亲接到家中,或是另外置办产业给阮老板的双亲住。”

    男人英武周正的脸上写满了诚恳,事无巨细也说得十分妥帖。

    可阮靖驰哪里管他诚不诚恳,刚刚因为阮妤那番话而消下去的怒火又腾地升了起来,在他看来,就这破条件还想娶阮妤而且这人看着就比阮妤大很多,老牛吃嫩草,不要脸

    刚要张嘴,可身边少女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又拉住了他的胳膊,已经抵达喉间的话十分勉强地被他吞咽了回去。

    阮靖驰不满且不甘地看着阮妤,但也只是把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然后愤愤坐了回去。

    阮妤把阮靖驰按捺住,这才看向林弘,说实话,林弘这个求亲比起当下许多男的实在要好许多,而且他的条件在寻常百姓中也算是不错的了,嫁给他,一不必考虑婆媳关系,二也不必担心日后不方便打理酒楼,而且他还把她的父母都安排进去了,算是用了心的。

    嫁给这样的男人

    虽然不一定能享受如烈火炙热一般的情爱,但估计也能相敬如宾至白头。

    不过

    阮妤没有犹豫,甚至没有怎么思考,在人说完后就微微垂首,歉声道“抱歉,林当家。”

    林弘未想到阮妤拒绝得这么快,一怔之后又说,“阮老板不必这么快答复,你可以想清楚之后再同我说,我不着急。”

    “不了。”阮妤笑道,“林当家的心意我心领了,可我这一生原本就没想过成婚嫁人,就不耽误林当家了。”她并未察觉自己这番话让在座的两个男人都变了脸,仍笑着衷心祝福,“林当家很好,你的条件也很诱人,我想林当家日后必定能择一门佳妻与其白头偕老,恩爱不疑。”

    林弘沉默地看着阮妤。

    他的确是个很不错的人。

    被拒绝后也只是微微皱起眉头,并未死缠烂打,短暂的沉默后,林弘轻轻叹了口气,看着阮妤说,“既如此便罢了。”到底是有些年纪历过不少事,不至于像小年轻那样被人拒绝就红脸,连对视都觉得难堪。

    他还是来时那副样子,笑着和阮妤说,“希望阮老板不要因为我今日这番话而觉得不适。”

    “当然不会。”阮妤扬起眉梢,脸上满是明媚的笑容,她以茶代酒对林弘,“我日后还有不少事要麻烦林当家呢。”

    “那就好。”

    林弘也笑着举起茶盏,朝人遥遥一对,一如先前在楼下时的模样,等饮尽盏中茶,他便起身告辞,要出门的时候驻步回头,“阮老板。”

    “嗯”

    阮妤看他,眼睛弯起,“林当家还有事”

    林弘抿了下唇,迟疑一瞬才开口,“虽然不清楚阮老板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但人生苦短,林某还是希望阮老板能遇到一个让你可以改变想法的人。”

    他说完便朝人抱拳离开。

    门被重新合上,阮妤看着林弘离开的方向,并未把他最后一句话放在心上,她慢条斯理地又饮了一口茶才站起身,打算喊人去送信,看到身边一向很容易生气的少年此时还呆坐着,“喂。”

    她停下步子,轻声喊人,见他双目重新唤回往日的光彩,这才挑眉问道“想什么呢”

    “你”

    阮靖驰仍坐在椅子上,仰头呆看着她,声音涩哑,“你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嗯”

    阮妤偏头,“哪句”

    “这辈子没想过成婚嫁人那句。”

    “啊,那句”阮妤笑道,“自然是真的。”

    “为什么”阮靖驰皱眉,显然不明白,拧眉问,“你之前不是还挺希望嫁给表哥的吗”他一直以为她要和表哥解除婚事是因为身份的缘故,可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阮妤听到这话倒是愣了下。

    许是这事实在是太久远了,阮妤似是回想了一下才隐约窥见前世少女时的自己在没有发生那些事之前,她的确是想嫁给徐之恒的,她那会还没有不嫁人的想法,跟徐之恒勉强也算得上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加上他的人品脾性又没的说,最主要的是祖母很喜欢他。

    可那样的想和希望,并非源于情爱,只不过是因为他正好是最合适自己的那个人罢了。

    阮妤笑着回过神,看着阮靖驰坦诚道“我从前想嫁给徐之恒,也不是因为喜欢他,只不过是因为他正好是最合适我的那个人罢了。”

    阮妤从不否认自己其实是个凉薄的人。

    幼时受过的伤即使经过岁月转移也很难真的被彻底瓦解,遗留下来的后果自然也有许多样,就像对人付出真情,这对许多人很容易的事,对她而言却是很难的。

    她对徐之恒的感情怎么说呢。

    若说是爱情,倒不如说是一种习惯,因为从小到大,身边人都与她说“你长大后要嫁给徐表哥”,她久而久之也就默认了这个说法,等到年岁稍长,自然也就等着这一天。

    她想她要是嫁给徐之恒,应该会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和如今很多女人一样。

    相夫教子,孝敬公婆。

    可这个人选却不是固定的,便是换做其他人,她也能如此,所以前世她虽然对徐之恒的做法感到难过,但也只是难过了一段时间罢了。

    见阮靖驰张嘴还欲再说,她重新扬起眉梢,“好了,有时间就把信拿下去,省得祖母担心。”说完还叮嘱人,“我知道你跟他关系一向不错,但我不想嫁给他是认真的,不想嫁人也是认真的。”

    “阮靖驰。”

    她看着人,语气重了一些,“如果你留在我身边是为了给徐之恒说话,大可不必。”阮妤说着就走到桌子后头,把两封早就干了的信装起来。

    阮靖驰沉默地走过去接过她递过来的信,指尖紧紧捏着信封一角,却没有立刻离开,他始终垂眸看着她,似乎想透过这张云淡风轻的脸看到她的内心,不知想到什么,他眼神微动,突然问道“那霍青行呢”

    “你”

    “也没想过嫁给他吗”

    阮妤正低头收拾东西,骤然听到这个名字,手上动作一顿,云淡风轻的脸上也终于有了变化。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