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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圣旨既在他的手上,众军士答应起来的声音更加底气十足。个个策马便要冲上前去。

    “二小姐!”马掌柜见那些人凶神恶煞的冲了过来,忙下意识得上前一步,试图想要护住自己的主子。

    宁世子见状哈哈的放纵大笑起来:“哼,螳臂当车,就凭你个老匹夫也妄想阻挡本公子的去路,做梦!”

    忽然,宁世子那匹高大的枣红骏马忽然吃痛似的长嘶一声,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前蹄高高扬起。

    宁世子狼狈不堪的使劲揪住缰绳儿,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周边的侍从都是畏畏缩缩的,面对眼前疯狂的马屁,无人敢轻易上前,但大家又不敢离开,万一这眼前的主子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脑袋都得搬家,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张冀凝眉立在一旁,也是站着未动,一旁的军士刚要抿抿嘴,刚向他这边靠拢了两步,张冀却是迅速的伸手拦着,嘴角儿漾笑的道:无碍,且先叫他吃吃苦头也好。

    侍从会意,止住了脚步。

    这边厢,马掌柜却和张冀不同,虽然宁世子这人讨厌的很,可若是在这马场里面摔坏的话,只怕自己的马场可是开罪不起,自己一把年纪了,倒是小事,可若是因此连累了小姐和府里头,那就得不偿失了。

    “小姐……”马掌柜惴惴不安,紧张兮兮的从旁小声劝诫道。

    “没事的。”董倚岚徐徐瞥了对面的张冀几眼,摇头笑道,“瞧瞧对面,张大人不是也在吗,你放心,诚如张大人所言,此处也是城门守护那边的负责的范围之内,他们既然已经淌了这摊浑水,便定然没有半路撤出的道理。”

    马掌柜闻言抬眸瞧瞧瞥了对面纹丝不动的一群人马,心里虽然有些七上八下,但想想小姐的话,似也有理,便终是犹豫着没再开口。

    在马背上苦苦挣扎了半晌的宁世子,此刻已经满头大汗,面如土色,终是坚持不住,手中的缰绳也是脱手而去,眼看着就要掉下马背,众人惊呼之中,忽地一匹枣红的高大骏马长嘶一声,冲破人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上前,临近宁世子的马匹之时,挥刀上前,一下劈掉宁世子脚上的脚蹬,宁世子原本虽然手中缰绳脱落,但就是依赖着脚上的脚蹬,勉强倒挂在马背之上没有掉下来,这下却被张冀一刀劈下,生生断掉了这唯一的倚仗。

    宁世子哪里还坚持的住,惨叫一声,头冲地面,直坠下来,眼瞅着就要脑袋着地了,众人也是连连惊呼,却见张冀一个快马扬鞭,卷起宁世子的腰身,将他整个人卷了起来。跑到身后不远处的草垛子之上。

    癫狂的疯马,脱去身上的重负,也立刻肆无忌惮的快步跑远,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位侍从慌忙纷纷下马,争先恐后的奔向躺倒在草垛子上,嗷嗷直叫的宁世子。

    “公子,你怎么样。”

    “公子,你没事吧,快起来瞧瞧。”

    “……”

    众人上前一阵忙乱,将宁世子从草堆里面扯了起来,这宁世子此刻满头的稻草,衣服凌乱,形容狼狈,早没有方才的衣冠楚楚。

    刚刚爬将起来,便一眼瞧见正翻身下马的张冀,当即便是又来了精神,肥胖的手指扬手一指张冀的脸,恶狠狠的警告道:“好你个张冀,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本公子摔下马背。”

    张冀似乎早已料到他的暴跳如雷,神色倒是淡定自如:“瞧公子还有这般气力,想来公子身子是没有大碍了。”

    宁世子闻言面色青白,一时气急:“你,你还在此说风凉话,你,你公报私仇,借机寻事。”

    张冀止住脚步,转过脸来,淡笑道:“公子真会说笑,众人都瞧的真切,方才公子在马背之上,可是末将冒死上前,救了公子,公子不思感激也就罢了,如今这番话,真是从何说起啊。”

    此话一出,周围围观的人群也是纷纷窃窃私语,看过来的目光,便是有些不善。

    “这位公子倒真是个没良心的,如此对待救命恩人。”

    “可不是吗,方才自己的侍卫都未敢上前,若非这位将军,只怕现如今,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

    “可不是吗……”

    “……”

    面对众人的议论纷纷,宁世子便是脸皮再厚,面上也是略有些挂不住了,心里正憋着一团闷气无处发泄,狠狠的挥手给了身旁的侍从几个响亮的耳光:“混蛋,都是混蛋,你们一群废物,本公子差点被这疯马摔死,你们倒是好,这半天,竟然没有一个上前的,是不是巴不得本公子被摔死。”

    “小的冤枉啊,小的们一直都在上前,只是,只是……”身旁的侍从捂着脸,吞吞吐吐,连连告饶。

    “废物,都是废物。”

    侍从们唯唯诺诺,上前小心的搀扶着,似是触碰到了宁世子身上的疼处,顿时便又是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来。

    张冀眼底儿掠过一丝不屑,上前对世子道:“公子此番虽无大碍,但到底还是受了不少惊吓,还是找个大夫瞧瞧比较稳妥。”

    “你,本公子怎么做,还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宁世子涨红了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张冀见他如此一说,便也不再多话,含笑的退了回来。

    没走两步,便听身后的宁世子一声断喝:“你,你们都给本公子等着,本公子不会就此罢休的。这笔账,本公子迟早要跟你们算清楚。”

    言毕,呲牙咧嘴的爬上旁边的马背,恶狠狠的丢下一句话,才再众侍卫的护送下,扬长而去。

    热闹看罢,众人自然很快尘嚣散尽,董倚岚并马掌柜这才快步上前,对眼前的张冀深深一揖:“方才多谢张将军为小女子解围,小女子感激不尽。”

    张冀却是含笑注视着眼前的女子,笑道:“姑娘不必客气,这也不过是张某的分内之事。只不过,宁世子一向嚣张,虽然此番他铩羽而归,但正如他自己所言,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董倚岚轻点点头:“将军提醒的是,小女子日后,定当加倍小心。”

    张冀闻言轻点了点头。

    董倚岚瞧了一眼头顶炽热的烈日,含笑道:“今日劳烦将军了,小女子心里过意不去,眼下此处酷热难耐,小女子想请将军入内室,饮几杯凉茶解解暑气,不知将军可否赏脸。”

    张冀侧脸瞧了眼董倚岚一眼,见其如花眉目之间,满是真诚期待。

    于是张冀低眉略思量片刻,复又抬起头来,颔首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张冀跟随二人身后,一路朝马场内院缓步而去,这马场虽然在城门附近,但自己前来的时候,并不算多,而且多半是在外间马场旁边,并无涉及其他地方。

    今日几人进了大门,沿着宽大辽阔的马场一路向前,再穿过连绵的几排耳房,进了后院的正厅里头,马掌柜将人带进来自己,亲自去招呼小厮上茶。

    “张将军无需客气,请随便坐。”董倚岚先跨进门槛儿,朝身后的张冀抬手示意。

    张冀略打量了一下,这里不似前院的喧嚣,倒是安静的很,院子里面绿树成荫,几株皂角树上,正满满的挂着两头翘起的皂角儿,微风袭来,密密麻麻的皂角哗啦啦作响,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二人刚刚坐定,马掌柜已经亲自托着托盘走了进来。

    亲自上完茶,便守礼的立在董倚岚的身后。

    “掌柜的,你也坐吧。”董倚岚回眸瞧了他一眼,抬手道。

    掌柜的却是连连摆手,口中连连道着不敢不敢。

    最后在董倚岚的坚持之下,马掌柜终是在董倚岚的下首侧身坐了下来。

    董倚岚抬眸看了一眼面色沉寂的张冀,端起手中的茶盏,笑道:“这是上好的乌龙茶,这个时节,正是合适饮用,将军不妨尝尝。”

    张冀顺从的轻抿了口茶,果然是甘醇清逸,于是点头道:“果然是好茶。”

    董倚岚主仆二人见状皆是面上微松。

    张冀搁下茶盏,淡然道:“董姑娘今日邀张某前来,不只是为了喝茶这么简单吧。””

    马掌柜闻言和董倚岚对望一眼,还是董倚岚先开口了:“将军真是快人快语,今日小女子邀公子前来,的确是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将军是否方便。”

    其实以董倚岚前世对眼前这位知交好友的了解,便知他定然不会拒绝,但此番毕竟与前世不同,凡事还是需要稳打稳扎的好,若是贸然表明身份,只怕不光是无人相信,还会带来不必要的困扰,甚至会有攀附之嫌。

    果然,董倚岚话音刚落,张冀便是毫无拐弯抹角,痛快的回答道:“姑娘有话,尽管直说。”

    董倚岚闻言才道:“不瞒将军,这马场是先母留给小女子的,故而小女子一向都很重视。”

    张冀双眸含笑的注视着董倚岚,轻点了下头。

    董倚岚轻叹口气,接着道:“方才宁公子所言,其实也并非空穴来风,这马场之中,的确是有马匹……患有病患。”

    张冀闻言眸色释然:“莫不是真的是瘟疫?!”

    董倚岚还没开口,一旁的马掌柜连连摆手:“不,不,张将军,此番马匹虽然患病,但绝不是宁公子口中的瘟疫。”

    张冀闻言抬头,看向焦急起身的马掌柜,没有说话。

    马掌柜深叹了口气,道:“将军有所不知,我们马场里面,不过是马匹有些拉肚子而已,起初的时候,小的并未在意,所以,这病患便是越来越多,但绝非宁公子口中所说的瘟疫。”

    张冀眉头微拧:“既然掌柜的知道此番并非瘟疫,为何方才不索性说明情况呢。”

    “此事说来话长。”马掌柜搓着手,面色为难,“这宁世子一向跋扈霸道,前些日子,便曾到这马场之中捣乱,只因没有捡到便宜,所以一直都怀恨在心。”

    张冀听闻此话,漂了一旁同样峨眉深蹙的董倚岚一眼,董倚岚也是微微颔首。

    顿了顿,马掌柜又接着道:“此番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今日突然就来了个突然袭击。”

    “马匹患病乃是常情,便是宁世子如此,掌柜的又何须紧张呢。”张冀眸色有些懵懂,疑惑道。

    马掌柜轻摇了下头,望着张冀继续道:“这马匹患病确是平常之事,只不过,此番我这马厩之中,已经病倒的马匹已经不少,而且有些马匹已经躺倒下来,他这传闻一起,眼下,大家都已认定,我们马场里面,患有瘟疫,此刻我们只怕连医官都请不来了。”

    张冀双眉紧皱,说的也是,此番竟然能在皇上那里要来圣旨,如今又是这么大庭广众之下一阵闹腾。宁世子虽然落魄,但比起这布衣人家,还是要光鲜不少,这城里的医官只怕当真是无人再敢张罗着马场的病患了。

    张冀看向一旁的董倚岚,算是勉强明白了这主仆二人的意思。

    董倚岚站起身来,对张冀福了福身子,道:“小女子听闻将军在军中,一向都是对着马匹颇有研究,想来军中定然也不乏医术高明的医官,所以,小女子想斗胆恳请将军,不知小女子可否从军中请几位医官来为小女子的马场诊病。”

    这要求对于陌生人之间,却是有些唐突,且张冀今日已经为了马场的事情,与这宁世子交恶上了,若是此番再派医官过来,也算是公然与宁世子为敌了。董倚岚虽然明白,这张冀对宁世子肯定是不是一路,但眼下毕竟张冀并未参与党争,所以眼下极有可能,在朝堂的立场之上,还是保持着中立的态度。

    自己与张冀之间可以说是毫无交情,此番贸然提及,这张冀倒也的确是有些为难了。

    一旁的马掌柜见张冀只是低眉不语,忙从旁赔笑道:“此番不情之请实在是让张将军为难,不过请将军放心,医官的事情,我们定然会严格保密,保证不会让其他人发现的,这个还请将军尽可放心。”

    张冀闻言笑道:“掌柜的真是谨慎,今日这浑水我已经是淌定了,我并不在乎再多加一条,而且马场这事,既然皇上已经关注到了,想来宁世子也不敢公然的阻扰此事。”

    又想了想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去,清点一下军中的医官,晚些时候自会遣人前来。”

    言毕站起身来,董倚岚和掌柜的忙是连连致谢:“如此便多谢张将军了。”

    张冀却只是摆摆手,起身大步而去。

    二人客气的将张冀送至大门口,张冀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董倚岚却是立在门口,望着尘烟之中,张冀的背影儿,脑子里一片思潮翻滚,张将军,你倒是真的一点儿没变。

    忽然背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二人从恍惚中惊醒过来,都是一齐回过头去,却是一个蓝衣小厮正满头大汗的急匆匆而来。